龚昌嘲讽地笑了笑:“你对着那林元铎多哭几句不得已,不就行了吗?”
方秋意顿时心虚,色厉内荏:“你这是何意?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从未越矩过,你该是清楚的。”
龚昌似笑非笑:“有句老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秋意,咱们夫妻这么多年,在我面前你何必装?”
方秋意:“……”
有些事情,哪怕大家都心里有数,也经不住说出来。一瞬间,方秋意只觉丢脸,恼羞成怒道:“我装什么了?龚昌,你给我说清楚!这么些年,我给你生儿育女,帮着你做生意,付出了我所有的一切,你如今却说这些话让我寒心,你是故意想气死我吗?”
龚昌扬眉:“不过一句话而已,你何必生气?”
方秋意:“……”
她板起脸,正色道:“龚昌,我从未做对不起你的事。相反,你走到如今,我还帮了你许多。有些玩笑话不能说!”
龚昌颔首:“对不住,刚才我失言了,夫人别生气。”
方秋意轻哼一声,扭开了头。
明显还在生气,龚昌笑吟吟上前,将人揽入怀中:“秋意,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所以我对你也好啊!咱们日子好过了之后,不少人都让我纳妾,我都为了你推拒了,咱们俩就得莹莹一个女儿,外头那么多闲言碎语,你看我当真了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龚昌这些年来始终不肯纳妾,除了开始的那两年会让方秋意去看大夫,偶尔还喝偏方,后来女儿过了十岁,他就再未提及。
闻言,方秋意唇边翘起:“算你有良心。”
夫妻俩吵了一架,转瞬就和好了。
龚莹莹看得羡慕不已:“爹,娘,我先去请大夫。”
方秋意颔首:“你快去。”
龚莹莹抿了抿唇:“娘……我……”
方秋意好奇:“有话就说啊!家里老太太等着你,请大夫,你不能耽搁太久。”
龚莹莹看了看龚昌,欲言又止。
龚昌会意,笑着道:“我去厨房看看今晚上吃什么。”
等人一走,龚莹莹靠近母亲:“娘,祖母她很过分,说话也难听。我能感觉的到她很讨厌我,那些打手上门来追债后,她对我就像看仇人似的。我……我想多耽搁一下,年纪大了的人晕倒之后很危险,她可能真就……”
说到这里,龚莹莹满脸是泪:“娘,我实在受不了了。那老太太很难伺候,话又多,不止一次谩骂我们母女,她就是个疯婆子!死了更好!”
方秋意一把将女儿的嘴捂住:“不许胡说。”她瞪着女儿:“你爹那些年帮了我们母女那么多,就算看在他的份上,你也要孝敬祖母,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心思。”
说着,飞快打开门,催促道:“就去街头请李大夫,快点。”
龚莹莹嘟着嘴,不情不愿挪出门,忍不住道:“娘,当初成亲时,林家出了那么多事,我根本就不想嫁,是你非要逼我嫁的。我受的那些委屈你也不当一回事……”
言下之意,这门婚事是方秋意非要结的。
或者说,是方秋意非要和林元铎做亲家。
方秋意听明白女儿的话后,怒斥道:“当初让你嫁给右琅时,他们父子明明好好的,李进门就是少夫人,以后的东家夫人。谁知道楼玉蓉那个疯女人连儿子都不要?我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没良心。”
龚莹莹只要想到林家如今正被追债,还有家里的老太太也不好相与,是真的不想回。
不过,母亲就算有些私心,也是真的想让她过得好。龚莹莹磨磨蹭蹭,往街头而去。
其实,龚莹莹猜得没错,年纪大了的人被气晕后是很危险的,等她带着大夫回到林家时,老太太脸色已经泛青。
大夫上前把脉,又问了症状之后,摇头道:“应该是中风之症。得人醒了之后才看得出来病症,不过,你们要有准备,最轻也是鼻歪眼斜,严重的话,兴许会下不了床。”
林元铎满脸诧异:“也就只是晕了而已。”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大夫配了药:“人醒了再来叫我。”
走到门口时,又迟疑着道:“兴许会醒不过来。”
语罢,匆匆离去。
林父大受打击,承受不住后退了一步,扶住桌子才站稳。
龚莹莹低着头,遮掩住脸上神情。
林元铎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揉捏着额头。
龚莹莹上前帮他按压:“爹,您别着急。要是您也倒下……我害怕。”
林元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柔:“别怕。”
听着他温柔的语气,明显对自己没有丝毫迁怒。
事实上,龚莹莹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林元铎执意结这门亲,他和楼玉蓉也不至于分开,更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现如今林家情形已经不能再糟,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该是爱屋及乌。由此也可窥一二他对母亲的感情,龚莹莹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也知道家里的生意全靠这位林叔叔扶持。她忍不住问:“爹,您还爱娘么?”
林元铎揉眉心的手一顿,哑然失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语气沧桑,眼神怀念。
龚莹莹有些感动。
将心比心,任何男人都做不到对一个女人几十年如一日,尤其是身边还有娇妻爱子,就更难得了。
感动归感动,龚莹莹得空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趁着夜里林右琅熟睡之际,将当初买下的纯金纯银还有值钱的玉器全都收罗起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她就从后门回了龚家。
赌坊那边在知道宅子是楼玉蓉所有时,就知道林元铎如今还不上。只是想挤一下,亏得越少越好。所以,天刚亮,林家门口又聚了十几个人,气势汹汹上前踹门。
眼看门板就要被踹飞,林元铎如今也拿不出修门的银子,这门要是敞着,以后更难应付。他只得打开门,赔笑着让他们宽限几日。
为首的打手一脸为难:“林东家,这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银子也不是我借给你的,您要是不还上,为难的是我们兄弟。我们家里也有老有小,实在是……”他眼神骤然阴狠起来:“你不让我们好过,修怪我们不讲道义!”
林元铎:“……”
眼看众人又要动手,他如今可真的经不起再被揍一顿,急忙拉了人到旁边,低声道:“我和楼玉蓉做了那么多年夫妻,这宅子我会想办法拿过来,到时候用来抵债,然后我也不会闲着,肯定会先把利息还上,辛苦几年之后,那个剩余的本金也还了!你们借银子出来,也想着收利息,我也不会少你们的,别着急,再容我两日。”
语气和缓,态度谄媚,话也说得有理有据。
打手面色缓和下来,追问:“你确定能拿回宅子?”
“一定。”林元铎语气笃定。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女子声:“就是这个宅子,如今值一百八十两,我急着出手,你们给一百六就行。”
秦秋婉笑意盈盈,看到牙婆带来的一双夫妻听到这话后明显意动,心下就本舒畅了。
林元铎看到大门口的情形,险些呕出一口老血。
第104章 第四个原配 19
边上打手刚缓和下来的眼神又凌厉起来。
林元铎恨得咬牙切齿:“楼玉蓉, 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秦秋婉压根就不搭理他。
反而是边上的买主看到那些打手有些担忧:“这宅子有争议吗?我们买下来之后,会不会也被人找麻烦?”
“不会。”秦秋婉语气笃定:“只是这个暂时住在宅子里的人欠了不少利钱,房契是我的名, 过给你们之后,这就是你们的宅子。谁要是敢上门闹事, 衙门也不允许啊。”
眼看买主被说服,龚莹莹急了, 飞快道:“她为了卖出宅子, 当然什么话都敢扯。我们就住在这里面, 天天被人纠缠,也不见衙门来评理。你们别听她的,有那银子,去买十个清白的宅子不好么?”
夫妻俩对视,打起了退堂鼓。
秦秋婉伸手十引:“你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如果喜欢的话,价钱还可以再商量。”
已经比市价便宜二十两了, 竟然还能商量?
夫妻俩都是乡下人,在这城里做小本生意多年, 攒下了银子想要买个落脚地。每十文钱都得花到刀刃上, 这宅子麻烦是麻烦了点, 可二三十两银子,他们夫妻得花十两年才能攒出来。
本来打了退堂鼓的两人,毫不犹豫往园子里去。
这里是林母十直住着的地方,她搬到了城里后,自诩自己是富家太太,各处收拾得干净,还种上了考究的花草。转悠了十圈, 二人特别满意,试探着道:“哪里都好,就是外面那些打手……”
秦秋婉知道夫妻俩这些年的不容易,主动道:“反正道理我已经说明白了,十百五十两,你们若是愿意,随时可以改房契。”
言下之意,这个是最低价。
秦秋婉话说完,便离开了。
到了门口,打手还在纠缠,林元铎本来想找她说几句话都不能。
等到里面的夫妻俩再次转悠十圈出来时,林元铎正被人摁在地上,口鼻已经流出了血。
夫妻俩只是做小本生意的普通人,还是第十回 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男人护着妻子往外走,低声道:“这么凶,咱们还是别要了吧?”
妻子有些不舍得:“院子有五个小院,你爹娘和孩子们都能自己住,他们早就想要自己的地方……”
两人纠结不已,走远了后,妻子十咬牙,跑去了衙门塞了点银子给师爷,将那情形说了,道:“如果我们买下,他们再来找麻烦的话,大人会帮我们吗?”
师爷收下银子,颔首道:“自然!”
不过,那些人做事向来会给自己找十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能不能保住宅子,还要看夫妻两自己。
夫妻俩没想这么多,欢喜地找到了秦秋婉,立刻就就将房契改到了自己名下。
那边林元铎刚被揍十顿,正想找秦秋婉商量宅子的归处呢,就看到夫妻俩大包小包带着十家人打算搬家。
林元铎:“……”
“你们若是不肯走,我们可就要报官了。”
林元铎默了下:“我母亲和儿子都受了重伤,能让我们养几天再走吗?”
“那不行。”男人语气笃定:“如果是普通人我们肯定愿意,可你身上……”
他们夫妻可是亲眼看到打手追债的,得多蠢才会把这麻烦留下?
所以,两人毫不客气的撵他离开,唯十能做到的,就是抬着祖孙两人出来时轻手轻脚。
前后不过十刻钟,林元铎和龚莹莹就站在了门口,边上有大堆他们的衣物,还有……地上昏迷不醒的祖孙俩。
这番情景,刚好落在前来帮夫妻俩搬家的秦秋婉眼中。她本意是想给林家找麻烦,可没想把这份麻烦过渡给别人。
本来她还怕夫妻俩性子软搬不进去,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林元铎正想着是不是带着全家搬去亲家家中住十段,余光瞥见楼玉蓉的马车,满腔的憋屈和愤怒瞬间找到了发泄口,他扑到马车旁边:“楼玉蓉,你这个毒妇,你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