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一边去疯婆子!”
赵峰极为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
文乐珊眼睛红了,疯婆子?上辈子,到了后来,他也总是这样骂她。
“我今天就疯给你看!”
说着朝着赵峰捶打了上去,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变成了上辈子的那个文乐珊,没有重生,没有回到自己的十九岁。
赵峰一把抓住对方挥过来的手,却没想到对方疯劲儿那么大,抬脚就踹,生生挨了几脚。
“他妈的停手,我警告你,你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年轻的赵峰几时见过这种女人,当下抓住对方的手臂往后一推,文乐珊一个趔跌,猛地清醒过来。
呆愣间,赵峰已经蹿了出去,仿佛她是洪水猛兽,急切地摆脱了。
完了!
文乐珊意识到自己又在苏墨洲跟前丢了个大丑。
抬眼间,苏墨洲却走到了闻云悠面前,伸手想去接对方抱着的一摞书本,似乎在轻声说着什么,似乎半点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看着那仰着小脸,冷冷清清看着苏墨洲,眸中清澈,神态倘若的少女,文乐珊突然生出自相形惭的恼恨,是了,她终于知道她的这股不甘不堪,究竟来自哪里了。
明明是同样漂亮的人,她的父母只念着弟弟,而闻云悠却是被父母长兄捧在手心的那一个,明明是同样漂亮的人,赵峰喜欢的却是闻云悠,明明是同样漂亮的人,苏墨洲温声细语的对象,却还是闻云悠!
闻云悠,闻云悠,闻云悠!都是闻云悠!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碍眼至极的存在!
这个村子太小,不应该有两个美人!
第126章 、重生12
文乐珊憎厌的目光夹杂着扭曲的恨意, 针刺一样打在云悠脸颊,不用回头,都知道对方现在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我帮你拿进去。”
苏墨洲软和了冷脸, 想去接过少女手中的书本, 却被对方轻巧地躲开了。
“谢谢,不用。”
男子一僵,目中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委屈, 还有一些屡屡被拒绝的无措。
少女究竟在想什么,怎么样才能亲近一些呢?
苏墨洲试图从自己过往的经验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除了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经历。
云悠没理会两人,碍事的赵峰已经跑了, 就跨进了工站。
青年们还聚在一起, 就着饭堂的大灯,一页页翻看手中的书本,有人抓耳挠腮得看着习册子, 有人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最宝贵的,是一些高中的课本, 这些课本往往都是几个人一起凑着看。
原本, 他们也都是即将参加高考, 进入自己期望中的大学的人。
一日不敢忘。
咚啪——
书本摞到桌子上的声音唤回了许多人的思绪,孙鹤松推了推镜框,就看见桌上整整齐齐一套有些旧的高三课本,还有一套练习题册,少女则揉了揉自己有些酸麻的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
“练习册子不准写字儿, 自己拿纸笔抄题做。”
纸笔不算稀罕物,工站里两角钱就能换出来,因着村里人都不咋换,站里堆积了不少,连量都不限制了。
孙鹤松眼睛暴亮,激动地望着眼前还是一副冷冷淡淡模样的少女。
有了这套书本,他们就能进行完整的复习,若是有人能带教,除了条件有些艰苦,就和在上高三的课程没什么大差别了。
“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你们去求求苏先生,能坐上延京大学特聘位置的,水平应该不差。”
苏先生三个字,让跟进来的苏墨洲眼中闪过一丝愉悦,又在她后来的话里,露出无奈的浅笑。
看来,首先要对得起这个名头才行。
青年们激动地朝苏墨洲围了上去,文乐珊在门口听见云悠的话,当下脸色铁青,这个闻云悠这辈子是专门来跟她做对的么?
“先生,你答应过我要教我学习的!”
顾不上刚才丢的脸,要是自己和苏墨洲沾不上关系,那就极有可能永远也沾不上了。
站里的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文乐珊这话说得仿佛是青年们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苏墨洲静默了一瞬,这才终于抬眸望向那个围绕在他身侧,怎么也不放弃离去的文乐珊。
“今后我每日中午,集中给大家授课,愿意来的人,就跟着一起听吧,我会从基础开始讲。”
文乐珊被定了锤,手心紧捏,脱离掌控的发展,让郁气一点点变成了怨毒。
本来还想放过闻云悠,既然对方坏她的事,那也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赵峰追求小美人不成,还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心里憋屈着,刚进家门,就迎面遇见了李青。
李青赶忙退到一侧,低着头拘谨地下意识弯了弯腰,为这位村长的独子让出道。
对方拘谨又恭敬的模样让赵峰心里的憋屈顺缓了不少,当下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超李青扔了过去。
李青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抬头望向正笑得有些猥琐的赵峰。
“好东西,从省城搞来的稀罕货,让你快活快活。”
香烟盒子带着不正常的重量,李青打开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透明的水,瓶子上什么也没有。
“这叫快活水...找个漂亮姑娘,嗯?”
赵峰再说什么,李青已经听不见了,他知道这是什么,只听说过,这种富家子弟拿来作乐的玩意儿,倒进姑娘的水里,就能让人瘫软如泥。
漂亮的姑娘...
李青脑子里浮现出那抹清冷的小脸,喉咙不禁咽了咽。
虽然文乐珊更加娇俏活泼,但是闻云悠那雪白的柔荑,冷清清的水眸,都像一朵曲径幽深处的花朵,引人遐想。
他对闻云悠有些想法,但是闻木匠和闻云高两个人,筑起了一堵高墙,将资格不够的人,统统拦在门外,他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捏紧香烟盒,李青将东西揣进口袋里,佝偻着谢过赵峰,朝村子走去。
到了工站,李青又忙着处理一些事务,晚上七点,工站里已经空了,有饭堂的人过来问他吃不吃饭,他又道了谢说不吃,才朝家里走去。
“咦,这男娃,真孝顺,在外面连顿饭也不吃,他那老娘真烧了高香,儿子孝顺又得了好工作,就差个媳妇儿生个孙子带了。”
饭堂的人将洗好的锅子放上架子,感慨地说。
“他爹前年死了,就剩这个老娘了,可不得孝顺,你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呗,除了家里穷了点,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他爹死得好,省得整天把他娘打的在门口哭嚎,不死我都不敢有招做女婿的想法。”
妇人七嘴八舌,讨论着这位安静拘谨的青年。
李青的爹爱打老婆,这是村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刚开始只是一个月打一次,等生下李青,还没好几个月,在月子里就又开始了。
在这村子里,打老婆的事情也有,人们不觉得这是家暴,但是打到李青他娘在泥坑里打滚求饶的,还是只此一家。
不管谁去劝,都是一句“这是我讨的老婆,关你屁事!”
还好是命不长,死了。
李青推开自家的院子门,和闻木匠相比,他的父亲实在是个不中用的货色,他存了两年的钱,才把屋子从黄泥墙换成了红砖,比起闻家的小楼,他家的低矮平房实在穷酸。
“回来啦?我煮了面条,还差点蒜苗,你站里有没有,下次搞点回来,你爹最喜欢面里下蒜苗,不放我就得挨拳头,还有猪肉,可惜你爹死得早,不然现在你有搞头了,也能吃上一口猪油渣。”
李青一句话没说,耳边飘荡着母亲絮絮叨叨的话,一声不吭地走到锅子前,面条已经糊成了一团,既没有油,也没有盐。
“你咋个不说话,是不是嫌我老了,管不动你了!你爹要是还在...”
“别再说我爹了!”
李青夹着面的筷子一抖,低低说出这句话,暗含警告。
“我不说你爹,我说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爹死了,你也盼着我早死吧,我死了,你才好解脱是不是?”
“别胡说了行不行!”
李青将面碗磕在灶台上,手背上青筋冒了出来。
“我一个人呆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爹死得早,就留我一个人,儿子儿子也嫌我,我命苦啊,儿子盼我早死啊!”
“你他妈没听见我说话,闭嘴!”
拘谨恭敬的青年顺手拿起水缸上的擀面杖,朝母亲抡了过去。
老妇人看着那擀面杖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也不躲,眼中放出渴望又扭曲的光芒。
李家诡异的母子关系无人知晓,李青的爹已经死了,却又好像没有死。
一只老猫从李家的墙头慢悠悠起身,伸了个懒腰,朝它的雇主家中走去。
云悠旋着笔,面前放着一本崭新的辅教书,这是闻父今天才从县城买回来的。
望着宁静的村子,云悠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深笑。
究竟是绝境让人作出选择,还是选择让人落入绝境。
人生就是面对一个一个选择,作出自己的判断,然后得到结果,若是小看了过程,自以为能够简简单单够到最鲜美的果实,所谓的先知,又是否会变成伊甸园的蛇。
翌日,没得选择的文乐珊带着自己翻出来的课本,进了工站,和城里的青年们一起接受苏墨洲的教学。
拿着弟弟的初中课本,只有小学知识的文乐珊全程苦瓜脸,周围的青年们个个都是激动振奋又恍然大悟的神色,和苏墨洲讨论得有来有回,唯独她什么也听不懂,除了语文还能凑一凑,始终跟不上人群的学习节奏。
不过,文乐珊左右也不准备真的听懂苏墨洲在说什么。
等课间休息时间一到,文乐珊就挤开想和苏墨洲问题的人,从怀里掏出几个葱油饼,俏生生地眨了眨眼,递到苏墨洲跟前。
“先生,给他们讲课累坏了吧,别勉强自己,我给你做了点饼子,是我的一片心意。”
青年们脸色一黑,纷纷扭过头,人要脸树要皮,不要脸了真的能天下无敌,没见过这种穷追不舍的架势。
这位要不是因为长得漂亮,怕是早被人打几回了。
“你是来学习的还是来追男人的?你家没教过你什么叫廉耻是不是?”
王思颖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她已经彻底厌恶这位村里的漂亮人了。
文乐珊露暗中咬牙,面上不显,露出一个委屈可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