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周明沣摇了下头。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午饭时刻,饭桌上三个人,周明沣跟周衍都没说话,姜津津也没有不自在,大概是有五十万落袋,心情实在上佳,她一口气吃了两碗香米饭,根本就没顾得上这对父子有没有聊天,以及气氛的怪异。
姜津津跟物业还有工人都约好了,今天中午就开始进行简单装修,只要重新刷墙铺地板就行,墙的颜色以及木地板这些材料,姜津津昨天就去板材店选好了。在穿书前,她也有装修的经验,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下午过去盯着,吃完午饭,她回到房间没多久,周明沣也来了,没办法他的行李都被人横插一脚、拦截至此,当然他更好奇,姜津津到底想做什么。
他今天终于有时间关心一下除了儿子以外的人,可姜津津还有要事在身,根本没空跟他迂回婉转、各种试探,他一进来,她便说道:“你今天下午不去公司吧?那就好好休息一下,我马上要去店里——恩,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店,今天开始装修了,我不放心,想过去看看。”
周明沣颔首。
姜津津走到窗户那里,动作自然地拉上窗帘,屋子里一下子暗了许多,“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就是今天家长会不是选我当什么会长吗?”
她语气懊恼,隔着一定的距离,再加上光线偏暗,他看不大清楚她的表情,只听到她说:“家长们非说要给什么辛苦费,我不想收,他们非要给,还联系了刘助理,刘助理收了钱又转给了我……我真不想收这个钱,可家长们偏偏又要我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我把这个钱还回去怎么样?”
为了掩饰自己,她又非常多余的补充了一句话,“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出,我在家长会上就不搭腔了。”
姜津津的声音比较清脆,悦耳动听,咬字清晰,语速不快也不慢,刚刚好。
周明沣听她说着这些话,尽管他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也能从语调里听出她的情绪。
这样的她,一点儿都不像之前了。
之前是什么样子呢。
算起来,认识她三个月,这三个月她说的话,竟然不如今天一天多。
是的,她现在话有点多,似乎很爱表达,也不吝啬表达,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活泼外向的人。
姜津津见周明沣不说话,也有点后悔了,干嘛要多此一举跟他说这件事。
他要是让她退回去怎么办,那她不是白忙活了?
搞不好接下来还要白打几个月的工……
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就在姜津津纠结的时候,周明沣开口了,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收了就收了吧。”
姜津津抬起头看他。
“也没多少钱。”
姜津津:“……”
好吧,是她格局小了,以为五十万是多大的数目,也许在人家大佬心里,这五十万就相当于五十块,收人五十块,四舍五入一下,等于没收,没收就不需要懊恼了。
“那好吧。”姜津津垂着头,内心狂喜。
她已经能想象到未来在她手中,在她的努力之下会有多光明了!
现在拿到的牌差没关系,穿书前有的,以后也都会有,车子、房子、票子、男人……咳咳,男人还是算了,前三个她一定会重新拥有。
“那,”姜津津顿了顿,语气轻快地说:“我先去店里啦,你好好睡一觉吧,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我还点了香薰。”
周明沣的神色晦暗不明,嗯了一声。
*
姜津津出门了,一脸雀跃地奔向别墅区外面的小店。
这间店上一次出租是几年前的事了,这两天她一边在跑程序,一边让人打扫卫生,现在已经焕然一新。
既然已经定位成便利店,那装修就不需要多么豪华了,刷的也都是最简单的大白墙,请的仿瓷工已经开始了,姜津津坐在一旁,看着马路对面的郁郁葱葱小森林,内心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津津啊津津,你一定要活得很好,过得很好。
第14章
姜津津很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虽然她现在在监工,但没一会儿就跟仿瓷工人聊得热火朝天了。
工人一边将墙壁磨平一边感慨道:“我爱人在当月嫂,比我要辛苦多了。”
“听说月嫂工资很高?”姜津津问。
她对这个目测有四五十岁的工人有种天然的好感。
不为别的,就因为对方看起来诚恳又勤劳,谁都喜欢面对生活积极向上的人。
工人笑:“还不错,但我们这些没学历的,想要拿到高一点的工资,那就更辛苦,不过我女儿以后应该要比我们都强,她去年高考,考上了这边的燕师范。”
提起女儿,工人一脸骄傲的神情。
姜津津哇了一声:“那是很好很好的大学,你女儿真厉害,学霸呀。”
工人嘿嘿一笑:“女儿在这里,我跟我爱人也就过来了,到了这边才知道房价高,物价高,这也发愁呀,得多赚点钱不能拖了孩子后腿。多读书还是好,我想过了,只要我女儿愿意,她读硕读博我都要供!”
姜津津坐在一边,闻言心里泛起感动。
不过也因为跟工人的这一番聊天,令姜津津由此及彼,想到了自己。
凡事见过她的人,都以为她是被家人呵护在手心的温室花朵。
原主二十七岁已经无父无母,她虽然有爸爸妈妈,但实际情况也没有比原主好多少。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感情不和就和平离婚,财产分割他们也没有产生分歧,唯独一件事,他们谁都不想要她。
爸爸受奶奶那边的影响,嘴上说着最喜欢她,但一直都想让妈妈再生个儿子。
小时候奶奶问她,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她说要妹妹,奶奶立马板着脸纠正还是弟弟好,因为弟弟会保护她,以后不会有人欺负她。
爸爸在谈离婚时,已经悄悄地跟从前的初恋女友再次联系上,初恋女友不希望嫁过来就给人当后妈,爸爸耳根子软,又或者说,刻在他骨子里的基因便是自私凉薄,他不肯要她这个女儿。
事实证明,至少大多数时候,妈妈好像都会比爸爸更靠谱,大概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即便她也不想要她这个拖油瓶,但最后还是带上了她。再后来,妈妈也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在她上高中时,爸爸跟那位阿姨生了个女儿,妈妈跟叔叔也生了个儿子。等上了大学后,她非常自觉、非常识趣,几乎不怎么回去了,临近暑假寒假,她要么沉迷恋爱,要么沉迷兼职赚钱,总是不会让自己闲着。
非常好笑的是,过年时,她妈妈以为她去她爸那边过年了,她爸以为她在她妈那边过年。
尽管父母从来没有短了她的生活费,不过从大一开始,她还是早早地就瞅准了商机,趁着感情处于空窗期的时候,她去报了美甲课程,那时候上课的人都没几个,待她学得一手还不错的手艺后,她在服装一条街里租了一个很小的摊位,开始了创业之旅。
她的生意还不错,后来都有了固定的客户,光是靠着这些客户,她就已经不需要父母提供的生活费跟学费了。
但她还是没让父母知道她的财政情况,他们给,她就拿着,十分心安理得。
那几年的存款积攒令她可以奢侈一把,毕业时可以开自己的小店了,除此之外,她还找了正式的工作,在二十五岁这一年,终于存下了首付,买了套内六十平的小房子。
现在想起来,姜津津还是后悔。
多好的人生啊,就这样折在了别人准备的求婚路上。
*
下午五点,工人收工,明天继续。
姜津津早就准备好了矿泉水还有周家西点师烤的小甜点,她递给工人,笑道:“今天真是辛苦了。”
工人怕自己手脏,连着在衣服下摆擦了又擦、蹭了又蹭,这才接过来,乐呵呵说道:“老板你太客气了。”
他跟很多老板打过交道,这个姜小姐算是很好相处的了。
这水跟小甜点一看就很贵,虽然很渴,他也忍住了,想等下路过女儿学校的时候带给她。
等目送着工人离开,姜津津关好玻璃门,这就准备往周家别墅走了,谁知道在路上竟然碰到了原主过去的熟人。
“姜津津?”一个短发女人一脸惊喜的跑上前来,打着一把太阳伞,正值初夏,气温不算低,热气烤得人满脸通红,“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咦,你怎么在这?”
虽然姜津津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号人物,但还是笑着回道:“来这边办点事。你呢?”
“这附近不是一个森林风景区嘛,我跟男朋友来这里转转,渴死我了,怎么这里一家便利店都没有,好奇怪。”短发女人小声抱怨。
姜津津想起包里还有一瓶矿泉水,便拿出来递给她。
短发女人也不讲什么虚礼,赶紧拧开,一口气灌了大半瓶后,这才开口说道:“爽,对了,前几天考试你怎么没去啊?”
考试?什么考试?
姜津津明显愣怔了一下。
短发女人笑,“N1啊,这么重要你都忘记了?”
日语等级考试?
姜津津这下是真的惊愕了。穿书前她虽然不是日语专业,但毕业后居然误打误撞进了一家日企,她所在的职位不需要跟日本方面打交道,然而主管告诉她,如果以后想升职加薪,最好还是去报个日语班,顺利考级后也能调到更好的岗位,拿更高的工资,身为社畜的她当然心动了,正好那段时间她跟留学男友分手了,感情处于空窗期,为了消磨时间就去报班,没想到她在语言方面还是有天赋的,不过一年的时间,就顺利考级拿到证书后,工资待遇也上了一个台阶。
可现在,她居然从别人口中得知,原主居然也会日语,这令她怎么不惊讶。
从名字到相貌,甚至身上的胎记位置,她跟原主都是一模一样,现在连特长都相似,可以这么说,除了性格以外,原主简直就是另一个她。
难道她穿书并不是什么偶然事件?
短发女人见她如此反应,赶忙安慰道:“没考也没关系呀,十二月份继续。”
为了转移姜津津的注意力,她又说道:“对了,我马上要回老家了,你知道我之前在一家食品公司搞兼职嘛,工资不是很高,但时间很自由,基本上一个星期去个两三天就行,那个负责人又是我表姐夫的堂姐,对证书这一块卡得没那么严,这工作你想不想做?”
恩?
姜津津看向她,“时间很自由吗?”
“是啊,基本上自己安排就行,”短发女人补充了一句,“工资不算高,算下来一个月也就三四千这样子,不过也多亏了这份兼职,我才能租一个好的房子啊。你有没有兴趣?”
姜津津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喜欢生活都被填满的感觉,一月三四千的工作,现在对她来说实在是可有可无,毕竟她现在也不算太缺钱。
然而,她同时也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什么都想要。就像小时候抓周,才一岁的她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抓住。
“好啊!”在姜津津意识还没有完全考虑清楚前,身体已经很诚实地给了回答。
短发女人笑,“有兴趣就好,其实事情真不多的,那这样,你等我电话,我给你安排好,你到时候直接过去走个过场面试就行!”
等目送着短发女人离开后,姜津津才回过神来——行叭,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性格爽朗的妹子姓谁名谁。
……
*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周衍晚饭都没吃就出去了,这会儿整个主楼只剩下姜津津跟周明沣。
趁着周明沣在浴室洗澡的功夫,姜津津偷偷摸摸的从包里拿出今天买的卫生棉,拆开包装后随手放在沙发上。
大姨妈还没造访,然而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跟一个就见了一面的陌生人发生亲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