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走一趟禹城,她有直觉,总觉得白家的房子里有古怪。如果不走一趟查清楚,她总是不甘心的。
事发紧急,乐宛索性也不定火车票了,直接跟吴元和毕厂长请了假,再跟家里的几个交代好,让他们好好守着家里。
顺带着跟蒋曼曼和吴元都打了个商量,让他们时常过来看看。
一切都准备好了,乐宛干脆的利用金手指从A大房子直接瞬移到禹城的火车站外。
上一次是她没有太留意,现在想了想,陈百百说起白家的时候神情也有些不自然。这次自己还是从陈百百那里找一找突破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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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意料之中的阴森幽暗不一样,陈栋这边是灯火通明的房子。
“那个姓方的还没说什么有用信息吗?”
“没有,嘴硬的跟什么似的。”
“奇了怪了,那个姓文的倒是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姓方的这么嘴硬。”
“谁知道呢,还不能动手,只能问。真的太憋气了。”
陈栋坐在审讯室外头,手里捏着半根烟。
说来也是奇怪,这是他十一岁以来第一次出了梧市。
军车从梧市一直往外开,从外面的平原美景一直到看见辽阔苍茫的黄土地。
他不觉得新奇,只觉得疲惫,梧市曾经是他最想要逃开的地方,现在他却想要回去。
孙大炮人如其名,长的黑胖矮粗,老是喜欢给别人让烟。
“这次你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准能给你爷爷的禁制放的再松一些。”
陈栋木着一张脸。
孙大炮挠了挠没毛的头顶:“别这样看我,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来着。今年风向有点变化,说不准你爷爷明年就能……”
本来这些也不应该透露,但是孙大炮看到陈栋稳稳当当的把人收拾了带回来,心态稳的比一些老队员都强,这不是想把人留在队伍里多几年嘛。
陈栋把手里的烟递还给他:“顺利的话?”
孙大炮努了努嘴:“那不是得看里头那个配合不配合吗?”
陈栋沉默了片刻,起身进了审讯室。
第73章 秘密(二) (二更)
方工一脸的平静, 明亮的灯光打在地面上,把他脸上的白色疤痕照的无所遁形。他斜靠在椅子上,前面是一个挡板, 两只手除了戴上手铐, 还各自被锁进一个圆洞里不能动弹。
“我不知道。”
“我不清楚。”
“我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
……
审讯的人满脸焦躁, 对方油盐不进, 似乎没有软肋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不论如何变着花样的问题, 都一概不做回答。
陈栋拍了拍审讯人的肩膀:“我来。”
把整个房间清空之后,陈栋才坐下。
方工嘴角扯出来一个弧度, 就是这个人, 在灯光底下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的少年人, 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给识破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就盯上了自己。
陈栋盯着他的眼睛, 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之前是不是问我, 什么时候开始质疑你的吗?”
方工仰头看着上方的灯光:“是。”
“并没有很久,准确说是我去查了一件事,才对你起了疑心。”
“你还记得乐建山吗?”
方工的身子颤了一下, 又迅速恢复平静。
“前年乐建山被大火烧死, 我觉得还是有点奇怪,所以去查了下。”
“结果在医院那里找到了之前的病例, 上面下的定论是他因为冬天送医不及时导致的死亡。但是我看到他的死亡通知里却写着身上有外伤。乐建山一个工人,身上为什么会有外伤?”
“顺着这条线索,我就查到了印刷厂里有问题。乐建山十有八九是被人故意打伤,关在二楼导致的死亡。我在印刷厂认识的人不多,只能一个个排查,最后才查到你身上。”
方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天意吧。”
他本来是没有打算杀死乐建山的, 谁知道乐建山恰好撞上了他的私事,所以只能灭口。
陈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点都不管方工的反应。
“其实你不说也可以,有些事情我也只是想跟你聊一聊。”
“我想你是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了乐建山的老师白鹤眉的事情,知道了乐建山手里有东西,也就是你跟刺玫说的那张图。我想这张图一定价值很高,高到让你直接动手废了你一直当棋子给你搂东西的黄红星。”
“后来你的打算应该是这样的吧,杀了乐建山,然后乐家几个小孩守不住,你就可以登堂入室拿到你想要的。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杀黄红星姑且可以看做你是怕他供出你,那你又为什么将图的事情上报呢?”
方工盯着头顶的灯,多好啊,明亮的灯光,总是让飞蛾往上不由自主的扑。
“我为什么不上报?我的心一直不在这里,你们不都清楚我是来自哪里的吗?”
陈栋摇了摇头:“这不符合常理,因为你在杀了黄红星之后,后面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搞定。你并不需要什么助手。就算是有东西需要弄走,你也完全可以等到把一切都拿到手的时候再通知,而不是这样急火火一旦有消息就通知出去。除非……”
方工完全不看陈栋,依旧盯着那盏灯光,强烈的光亮把他的眼睛刺的几乎要流出眼泪。
“你在等一个人,你在赌这个人会来。”
方工笑了出来,却是很温柔的笑容:“你知道我最烦什么人吗?”
“就是你这样的,明明说一说场面上的话就可以了,非要说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
陈栋笃定的说道:“让我来猜猜,这次派来的刺玫叫文金钗,显然不是你想的那个人。因为你自从确认了文金钗之后就再也没有帮助过她,你明知道乐宛跟乐建水家有矛盾,文金钗去找赵丽娟是不可能接近乐宛的,但是你还是眼睁睁看着她掉坑也不帮忙。甚至你还误导她,说图可能是在她家的老宅里。怎么看你都不是想让她拿到东西的样子。”
“思来想去,你是在等十几年前的刺玫吧?怎么?指望她知道你立了大功,或者说是拿到了大宗的财宝,两个人可以双宿双飞?”
方工脸色已经变了,却依旧嘴硬:“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看来我说对了,你这次传信回去的私心大过了你本身的忠诚。你就是希望她看到消息,能够过来找你是吗?就算是乐宛的那张图你找到了,也会自己留下,你根本就没有上交的打算吧。”
方工依旧昂着头:“这位同志,你真的想的太多了。”
陈栋盯着他,眼神犹如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
“我劝你有什么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对岸就没有我们的人吗?你说如果把你意图串联刺玫,两人打算共同脱离的消息传递过去……”
方工脸色大变,声音艰涩:“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打算。”
“你觉得谁会相信?”
方工沉默不语。
陈栋也半点没有催促的意图,而是拿起桌面的笔录,把前面那些记录着无聊废话的页数撕去。
良久,方工才哑着嗓子:“我说,你想知道什么?”
陈栋拿起笔开始写记录。
“你是怎么知道乐建山手里有东西的?”
“是乐建山的一个工友,他跟我说的是乐建山的老师下牛棚死了,之前那老师一看就特别富,乐建山跟他关系好,肯定分了东西。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少见,早几年有人挨批之前,就会把家里的东西散一散。因为藏在家里毕竟容易出问题,查出来的越多就被批的越狠。家里少两样还能好过些。
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本来打算是给黄红星说的,但是后来又觉得乐建山这人不错,我探查一下自己弄了算了,黄红星下手一般比较狠。结果后面查的时候,我查到了白鹤眉的另外一个学生。那个学生骨头软,我三吓两吓他就把知道的都说了。
他跟我说的是,白鹤眉不仅仅是给他们散了些文物黄金,还特地给乐建山了一样东西。他悄悄偷听了,说的是有很多不能运出来的东西,在老宅子里藏着,图给了乐建山。这些东西的价值难以估量。然后我就动了想法。”
——
“那乐建山的死亡是怎么回事?”
“他偷听到了我跟黄红星的对话,黄红星说不能留他。”
——
“你为什么杀了黄红星?”
“其一当然是怕他招出我,二是因为……黄红星的文物没有查抄完,还有一批藏在我那里。”
——
“文物呢?如果当初没有查出来,你准备拿这些东西怎么办?”
“剩下的在我家的房子里,侧边房间的砖是空心的,都在里面。如果没有被查到的话,本来我是打算等黄红星倒台之后,拿着这些东西藏几年。过几年等风声放开,稍微自由点就带着这些离开。”
……
等到陈栋问完,手里的本子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张。
他把笔递过去,松开了方工的一只手,方工拿着笔签了字,在上头盖了手印。
陈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调查到的乐宛家的图是假的,乐建山的东西也被黄红星给鼓捣走了。”
方工猛地抬头看陈栋,看到陈栋认真的眼神,这才明白过来,对方不是说东西是假的,而是在口供上改掉了这一部分,现在只是通知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图是假的,文物已经上交了。”
陈栋拿着口供离开,就凭方工去乐宛家查不出来东西,那就说明乐宛大概是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的存在。
如果把方工的口供如实的给出去,那乐宛少不了就被牵扯进来。
乐建山留下的东西要被充公还是小事,如果是那张图查不出来,肯定还要找乐宛的麻烦。
孙大炮是个能干事的,但是上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像是之前抄黄红星得来的文物,归属权就闹了好长的时间。
既然按照方工说的,白鹤眉剩下的文物都托给了乐建山,那么现在到往后,怎么也该是乐宛自己来决定这些文物的归属。
陈栋只不过是进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捏了厚厚一叠口供。
“给,这是关于这件事的始末,还有方工供出来的他知道的在各个省份安插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