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部轮廓同样渲染着雾气。
他看不清她表情和眼神。
他很慌。
“我、我最后一次求你。”
弟弟压抑着哭腔。
他也想很酷地放狠话,可眼泪不争气,珠子般大颗大颗地掉着。
“你他妈今天走了,我就不爱你了,我要变坏,跟很多很多女孩好。”
泪水汹涌间,她抬起了手。
他神经绷紧。
那只手在半空中摇了摇。
“拜拜。”
声音清晰地落地。
全场寂静。
她就像是一条游鱼,轻松地游脱了她的鱼缸。
留他一人。
浑身血液仿佛刹那冻结。
从6月24号,到7月20号,他的初恋存活了27天,648个小时,38880个分钟。
短得还不如一只蝉的光阴。
而他在这1秒钟彻底失恋。
周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上了飞机的。
他好像哭得眼睛红了看不清路。
他好像是被人海淹没了。
他好像是被人踩到手背。
对,手,被踩了。
为什么呢?
他迟缓低下了头,看着红肿的手背,陷入了长久的呆滞中。
网上都传疯了。
#周璨机场分手#
#周璨七月情变#
#京桐机场清晨事件#
#弟弟神仙落泪#
#弟弟捡奶糖#
弟弟哭着捡奶糖的动图爆红全网,火到出圈。
就连不混粉圈也不追星的路人也在问,这神仙弟弟谁啊?
出圈神图里的弟弟浓眉野蛮生长,骨相天生冷峻,给人极为强烈的压迫感,而他的蹲姿却是乖巧,与本人的气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只见他垂着雪白的颈,眼泪大颗滚落之际,手臂伸长,一颗颗捞起散落在四处的奶糖。
庞大的人潮跟着他移动,有人急着拍照,离他很近,一个抬脚就踩中了那冷白的手背。
“对、对不起!”
道歉声淹没喧嚣声中。
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松开掌心,里面是一颗糖衣皱巴的金丝猴奶糖。
他怔得出神。
落地窗的光线在弟弟的黑发间穿行,肌肤仿佛透明了般,连泪珠也晶莹发光。
食堂人声鼎沸,当同门师姐这张动图推给般弱时,她感到不可置信,声音拔高,“你真跟周璨分了?”
般弱筷子里小鱼丸biu的一声滚回盘里。
被河东狮吼给吓的。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都竖起了耳朵。
“对,分了。”
当事人反而很坦然。
师姐抓破脑袋都想不出原因,“你怎么舍得分啊?人家弟弟有颜有才又有钱,对你也是死心塌地的。”她迟疑地问,“难道他没到平均尺寸?”
般弱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夹起来的丸子又被虎狼之词羞走了。
“他是理想模板。”可以当教科书的那种。
除了某些方面,绿茶小仙女对这个小前任挺满意的,也没有昧着良心说他坏话。
而师姐被般弱带到阴沟里去了,流露同情的目光。
“你们这高矮的确悬殊了点。”
般弱:“……”
“我们不是因为那个分手的。”她解释道,“太粘人了,控制欲强,我顶不住了,在发生命案之前,赶紧溜了。”
谈恋爱要是把小命给搭上了,那可不值当。
般弱又没有受虐体质。
所以拯救黑化男主这种任务,还是留给其他女孩子上吧。
师姐一噎。
你确定你不是在炫耀的?
小师妹的态度太洒脱了,跟弟弟完全不是一个伤心级别的,师姐都不知道该同情般弱还是同情弟弟。
总觉得后者更惨。
师姐只得委婉提醒般弱,“你最近这几天还是少点玩手机。”
网友估计能把小师妹骂到自闭。
而般弱很坚决,“不可能,我跟我机生同衾死同穴,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当然,穿越可以。
师姐很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你少看点,那什么,娱乐新闻。”
般弱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去翻娱乐新闻。
除了骂她的,也没什么其他好东西可以康啊。
而般弱【抓个知了炸着吃】的账号在这一天内涌进千万流量。
【他妈的就很离谱:我靠靠靠!我神仙弟弟哭了!你他妈回头看一眼会怎样,赶着去投胎吗】
【天热了让这个女人狗带吧:女人你怎么回事儿吃完我家弟弟就跑是吧】
【知了在线做法求复合:呜呜呜你没有心没有心没有心】
【组团讨债:姐妹们有没有一起上门讨债的】
【摔这糖变质了:与君同去!真当我们弟弟娘家没人呢!】
般弱想到这么多人彻夜未眠惦记着她,很是欣慰,她的黑粉事业终于迎来了井喷式的发展!
功德值唾手可得,怀里还有一头小黑猪,能有什么比这更爽的?
般弱睡得更香了。
范先生这一夜可没敢睡。
周璨一声不吭回到宿舍后,去洗了澡,久久没出来,他们冲进去,人已经晕了。
老幺很少生病,但一生病就一发不可收拾。
高热40.5℃,情况尤为凶险。
折腾了半夜,体温降到39.0℃。
众人总算放了点心。
然而早上,等陪床的韩夕醒来,人不见了。
周璨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没通知任何人。
他坐上了回周家祖宅的航班,将近两个小时。
额头的汗珠子不停地滑落,周璨脸色发白,揪着毯子,嘴唇却被咬得殷红,全是深深的齿痕。
他要回家。
他要见爷爷。
爷爷风流情史那么强悍,肯定会有办法的。
肯定会有办法让她回到自己身边的。
周璨下了飞机,口罩闷得他昏昏沉沉的。
有人在拍他,有人在叫他,他凭借着本能,匆匆甩掉这群人。
七月份的傍晚,铜雀胡同吹着一股清透的暖风,挟裹着桂花的香气,而他只感觉到了冷,那股寒意渗入了骨髓。高烧让他四肢绵软,脑袋仿佛跟身体切割了一般,连冷热也切开了,半冷半热。
爷爷,爷爷,救救我啊。
周璨昏昏沉沉,失重地走着,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地上是细碎的瓷片,还没收拾,他割了一手,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而四合院内的笑声传入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