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一口气吃了八个肉包子，精神一下子就恢复了，只是皮毛还是枯涩，得养几日才能好。

　　“还要吃不？”霍谨之笑着问，心情大好。

　　元宝舔了舔舌头，霍谨之立刻便明白了，这是渴了。

　　他们带着元宝回了医院，找了个自来水龙头让元宝喝了水，这下彻底精神了，也不用唐爱军抱，欢快地跑在前头，跑几步就停下来，回过头催他们，等走近了又开始跑，再停下来……

　　看到这么欢快的元宝，唐小囡他们仨脸上也布满笑容，唐爱军爽快道：“买肉包子吃去，我请客！”

　　但是，唐爱军只买了六个肉包子，妹妹一个，他自己五个，霍谨之……没有。

　　“你吃你自己个的，那么多钱还好意思吃我的。”

　　唐爱军抱紧了报纸，里面是五个大肉包子，塞他牙缝都不够呢。

　　好不容易挣的那点钱，一大半让他妈给没收了，剩下的这点得精打细算着花，霍谨之这臭不要脸的挣了那么多钱，哪来的脸吃他的包子，脸皮真够厚的。

　　霍谨之气得笑了，朝四周看了下，前面不远有家炸年糕串的，他过去买了十串炸年糕，还有十个活蛋（有些地方叫毛蛋或者活珠子）。

　　唐小囡不吃活蛋，里面的毛让她难以下嘴，但越城很多人都特别爱吃，唐来福一顿就能吃五六个，唐家人都爱吃，只除了唐小囡外。

　　霍谨之其实也不太爱吃，他就成心气某人的。

　　“年糕串炸得真不错，又酥又软，甜面酱也调得好，好吃。”霍谨之咬了口年糕，不吝赞美，唐爱军吃肉包子的动作慢了些，眼睛时不时地朝霍谨之手上的炸年糕瞄几眼。

　　他还没吃，只是闻着都怪香的，手里的肉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唐小囡看出霍谨之的意思，强忍着笑，也配合地赞美了一番，唐爱军嘴里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也想吃炸年糕，还想吃活蛋。

　　“我和你换吧。”

　　唐爱军凑了过去，腆着脸说好话，霍谨之撇过头，慢条斯理地吃年糕，故意说道：“你吃你自己个的，我这个不好吃。”

　　“你刚才不说香喷喷的嘛，咱们换着吃。”唐爱军笑嘻嘻的，揽着霍谨之肩膀亲热。

　　霍谨之被他缠得烦死了，很快就破功了，才一露出点笑模样，唐爱军就飞快地抢走了他手上的炸年糕，开心地吃了起来，霍谨之没好气地白了眼，嘴边却带着笑。

　　赶到家时已经是晌午后了，见到元宝又活蹦乱跳地了，唐家人也都放了心，张满月还难得地给元宝调了一大碗肉拌饭，元宝一口气全吃完了，精神更健旺，又能追鸡赶鹅了。

第711章 除夕

　　时间过得极快，没几天就到小年了，村里鞭炮声不绝于耳，这一天要拜神，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供品，一刀肉，一碗米饭，一只鸡，一条鱼，一碗藕，再几条年糕，很多人家都备的这些。

　　有条件的多准备些，没条件的少准备些，只要心诚即可。

　　唐家准备得自然丰盛，这一天的张满月是大方的，她会尽她所能，把最好的摆到供桌上，让神灵享用。

　　上了香，烧了元宝（不是狗子，是纸做的元宝），再放炮仗，给神灵叩拜，祭神的仪式才算完成，然后便是过小年夜了，过完小年夜，就等着过除夕了。

　　所有的小孩都盼着除夕，因为那天可以穿新衣，还有好吃的，能领到压岁钱，做错了事大人也不会打骂，再大的火气都得压着，大过年的不能打骂小孩，这几天真是孩子们的春天，可以尽情地玩耍。

　　除夕终于到了，全村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就连黄槐林家也张灯结彩的，槐林娘的死并没给他们带来太久的伤心，毕竟在死之前，槐林娘已经疯疯癫癫的了，和孙子孙女抢吃的，还不干活，吃的比以往还多一些，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黄槐林本就对他娘老大意见，是以槐林娘出事，黄槐林一家反倒松了口气，总算解脱了。

　　这天，唐来贵夫妇也下来了，石兰肚子又尖又挺，看过的都说她生儿子，张满月更加肯定，因为唐小囡早说过了是弟弟。

　　石兰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张满月的意思是让她在自个娘家过年得了，别来来回回的折腾，但石兰想着平时都住在娘家，除夕这天还是得回婆家才好，而且她身体状况很不错，医生让她产前多走动走动，有利于生产。

　　今年的团圆饭，也是唐家人最齐的一年，更是人口最多的，四兄妹都凑齐了，还多添了不少人，摆了两桌，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唐百山十分欣慰，老人家就喜欢子孙满堂，要是能四代同堂就更好了，五代同堂唐百山没敢想，不过他要努力一把，没准就实现了呢。

　　心情极好的唐百山，给每个孩子都发了压岁钱，一人五角，老爷子今年大手笔，往年可都只有一角钱。

　　唐来金更是大方，一人一块，得了张满月好几个大白眼，暗暗决定过了三十就问唐来金要钱，必须把钱收起来，否则老三又得败了。

　　吃过团圆饭后，唐家越发热闹，因为村里不少人都过来看春晚了，老早就听说晚上有春节联欢晚会，村民们早早地和唐家说好了，唐百山和张满月自然答应，除夕嘛，当然要热热闹闹的才好，有人气才有财气呀！

　　（s，79年是有春晚的，西游记的杨洁导演是春晚导演之一，不过那个时候电视机没有普及，知道的人并不多）

　　唐小囡也见识到了古早的春晚，虽然设备落后，舞台布景也很简陋，但表演者们精湛的舞台功力，让晚会有声有色，并不亚于后来盛大的春晚，稻地上站满了村民，有些还爬到了树上，大家都被小品相声逗得捧腹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一天晚上，磨盘山全村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笑容。

　　不过第二天，唐家迎来了更大的喜事，半夜三更，石兰发动了，连夜开拖拉机送去了卫生所。

第712章 石兰生产

　　老屋发生的事，唐小囡一无所知，吃过团圆饭，看了会儿春晚，再看柴玉香和唐爱军他们玩了会炮仗，不到九点她就去睡了，小孩子用不着守岁，唐来福他们几个大人围着烤炉守岁，迎接79年的第一天。

　　新年的第一天到来，座钟开始当当当地敲了起来，悠长地敲了十二下，唐来金去院子放了炮竹迎接新春，唐百山则去灶台拜了几拜，张满月和许金凤一道煮饺子给大家吃。

　　石兰本已经睡了，不过她肚子有些不太舒服，睡得并不安稳，就起来走走，闻到荠菜肉馅饺子的香味，石兰肚子突然就饿了，难得地吃了一大碗，吃完最后一个饺子，石兰就发动了。

　　第一次迎接小生命，向来稳重的唐来贵慌得不知所措，傻乎乎地转圈圈，手脚都无处安放，不知道该做什么，唐来福嫌弃地推一把，喝道：“你转圈圈干啥，还不去拿咱妈准备的包袱，老三你去找黄老四，让他发动拖拉机。”

　　同样不知所措的唐来金，拔腿就往外跑，去找村里的拖拉机手黄老四，村子就一辆拖拉机，是全村的公共财产，黄金桥的小儿子黄满林是驾驶员，不过大家都叫他黄老四，因为在家排四。

　　唐来福到底是生了四个孩子的，经验丰富，有条不紊地指挥家里人干活，黄老四开来了拖拉机，他们几个用棉被裹着石兰，抬上了拖拉机，突突突地朝镇卫生所驶去。

　　这些唐小囡都不知道，她睡得极沉，还做了美梦，梦到了长大后的她，成了人人羡慕的包租婆，人称乌半城，因为乌城一半的摊位都是她的，她去市场收租，摊户们对她比对皇后娘娘还恭敬，那个出场气势，应当配上赌王的配乐，否则不足以展现出她乌半城的风采。

　　“哈哈……”

　　唐小囡得意地笑出了声，把自个笑醒了，揉了揉眼睛，刺眼的光从没拉严的窗帘边射了进来，外面白皑皑的一片，已经大亮了。

　　还能听见小孩的叫声，“下雪啦！”

　　唐小囡心中一动，下床走到窗边，果然一片白茫茫，屋顶上阳台上铺满了厚厚的雪，至少有半尺厚，天上还飘着，看架势会下足一整天。

　　（s，作者小时候在浙江这边，下的雪真的很厚很厚，绝对超过一尺，但现在雪越来越少了，有个半尺都是老天给面子，真担心将来的孩子再也不能感受到打雪仗堆雪人的乐趣了）

　　有些小孩已经在打雪仗了，玩得小脸小手都红通通的，但一点都不怕冷，玩得特别开心，还有小孩在雪地里放炮仗，将炮仗塞一半到雪里，点燃引线，然后‘砰’地一声，雪花炸得四处飞舞，小孩们开心地大叫大跳。

　　只是放炮仗一顶，孩子们就能玩出无数种花样，拿个铁罐子，将炮仗扔进罐子里，罐子能炸飞起来，还有塞树洞墙洞的，非常简单的游戏，可孩子们却能感受到最纯粹的快乐。

　　唐小囡也被感染了，立时精神百倍，回床边去叫柴玉香，“表姐，下雪啦，我们去堆雪人吧！”

　　柴玉香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应了几声，又睡了过去，还吧嗒了几下嘴。

第713章 初一

　　唐小囡也不叫她了，柴玉香一年365天，也只能正月这几天能好好休息下，平常都得大清早爬起来干活，就让她好好地休息几天吧。

　　自个穿好了衣服，披散着头发去楼下找许金凤扎头发，但楼下冷冷清清的，大门也没开，许金凤和唐来福都没起来，唐小囡又去他们屋子找，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昨晚压根就没睡。

　　“爸爸，姆妈。”

　　唐小囡叫了几声，没人理会，唐爱华给叫醒了，他睡眼惺松地起了床，见唐小囡一个人在转悠，忙抱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脚丫子，嗔道：“袜子也不穿就乱走，冻感冒了要打针啊！”

　　“大哥，爸妈去哪了？”

　　唐小囡搂着唐爱华脖子问，扎头发这种高技术含量的事，她就不指望三个哥哥了，还不如她自个扎呢。

　　“不在屋子里睡觉？”

　　唐爱华疑惑地自言自语，抱着唐小囡去唐来福房间看，确实没人，柜子上的座钟敲了八下，是早上八点，平时这个时候许金凤早起来干一通活了，更何况大年初一许金凤和唐来福都会起个大早。

　　“可能在阿嬷那儿，去看看。”

　　唐爱华给唐小囡穿上袜子和棉鞋，梳好了头发，一手打伞一手抱着妹妹，去老屋那边找人，但只有张满月老两口和唐来金在，柴文浩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

　　“阿嬷，姆妈去哪了？”

　　唐小囡远远地就叫了起来，张满月走过来摸了下她的手，有点冷，拿手给她捂了下，虽然老太太的手又粗又糙，可十分温暖，捂着特别暖和。

　　“去卫生所了，你二婶要生弟弟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也不知道啥情况了。”

　　张满月边说边拿了烤火笼，从灶膛里撮出些红彤彤的炭火，将火笼里的灰铲掉一半，把烧红的炭火放进去，撮了几铲子，这才盖上草木灰，再盖上扎了很多小洞的盖了，把烤火笼递给唐小囡暖手。

　　唐小囡来到这儿后，才第一次见识到烤火笼，一般是铁制的，有个把手，比茶缸大一些，看着灰不溜秋地不起眼，可却是冬天必不可少的神器。

　　几铲子炭火能暖和好几个小时，一入冬天，在农村就随处可见拎着烤火笼的老太太们，特别是出太阳的时候，搬个藤椅去稻地上，火笼放在膝盖上，两手搭在把手上，热了就把火笼放在脚底下，全身都暖融融的，比现代的热空调舒服多了。

　　抱着烤火笼烘了会儿，唐小囡就暖了，张满月给她梳头发，一如既往地粗暴，唐小囡的脑袋被扯得东晃西倒，头皮都扯得生疼，和许金凤如出一辙。

　　“阿嬷，我也要去看二婶。”

　　梳好了辫子，唐小囡巴巴地围着张满月转，她想去看自己解救下来的堂弟，来到这里后，她解救了两个弟弟，八斤现在很好，能吃能睡能拉，一天一个样儿，堂弟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张满月在煮饺子，等会儿让唐来金去卫生所送饭，要不是今天大年初一，会有客人上门，她老早都忍不住去了。

第714章 熊哥哥们

　　“下雪天你去干啥，老实在家待着，爱华，把爱国和爱军都叫起来，陪小囡去玩儿，都几点了还睡觉……”

　　张满月肯定不能答应，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让唐爱华领着唐小囡出去玩，别在她面前转悠，转得她头都晕了。

　　不用唐爱华叫人，唐爱国领着唐爱军过来了，两人一进门就抱着唐小囡一道烘火，还拿冻得冰凉凉的手摸唐小囡的脸。

　　唐小囡冻得直打哆嗦，气恼大叫，这俩小子笑嘻嘻的，被唐爱华一人赏了一巴掌才老实。

　　早饭是热气腾腾的饺子，唐家今年手头宽裕，包了好几簸箕饺子，都是荠菜肉馅的，山上的野菜已经冒头了，荠菜正鲜嫩着，还有马兰头，荠菜饺子是唐家人的最爱，个个都爱吃，张满月也一改以往的小气抠索，放了不少肉，三兄弟一人吃了一大海碗，每碗都有三十几只，连汤都喝了，全身都暖和了。

　　“老三，你赶紧送过去，走快些，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满月煮了几铝饭盒饺子，用旧棉衣裹着，唐来金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套上雨靴，抱着饺子就出门了，他也想知道侄子生了没，他见面红包都备好了。

　　（s，以前农村人很少穿雨衣，下雨下雪都是蓑衣斗笠，非常方便）

　　多动症重度患者唐爱军，吃饱了更坐不住，和唐爱国一道去放炮仗了，柴文浩跟在他们后面当跟班，唐爱军放炮仗都不老实，非得整点花样出来，塞树洞墙洞这些已经不能满足他旺盛的猎奇心了，唐爱国也亦然，很快哥俩就想到了好办法。

　　外面半天没听见炮仗声了，唐小囡好奇地出去看，却见哥俩蹲在院墙下一排咸菜坛子边，鬼鬼祟祟地也不知在干啥。

　　很快唐小囡就知道了，还没来得及阻止，炮仗就响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威力无穷，因为这哥俩把十来个炮仗捻在一起了，十几个炮仗同时爆炸，威力自然不小。

　　唐小囡赶紧捂住耳朵，闭上了眼睛，不敢直视接下来的惨状，果然，张满月听见响声就跑出来了，看到她心爱的咸菜坛子被缺德冒烟的俩孙子给炸了个大洞，雪里红飞了一雪地，气得心肝火都冒出来了。

　　从墙角下顺手抽了根柴禾棒，追着哥俩就骂，“倒灶东西，皮痒痒了……给老娘站住，一天不打就骨头发轻……”（此处省略五百字芬芳）

　　唐爱国和唐爱军哥俩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停下来，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张满月骂骂咧咧地追了半天，又气冲冲地回来，唐百山出来看热闹，笑呵呵的，被张满月狠狠瞪了眼，“笑笑笑，都是你给宠坏的，无法无天了，好好的雪里红让这俩东西给毁了！”

　　“换个坛子就好了。”唐百山慢条斯理地说着，又不是大不了的事，过年就得热热闹闹的，没小孩闹腾还叫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