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没这说法,这次正好遇到翠花奶摔了才换的,说是要选识字读书的,要学技术,又不能抽村里干活的老把式来,最后就在村里读过书的人里选了三个人出来。”宁振涛一下被转移注意力,“你们说的徐三就是其中一个,他和另一个人没答应,我又想干,就选了我。”
李站长哪能不明白?这怕是既嫌辛苦,又觉得丢了这么个机会不甘心,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多了去了。
“你怎么就想干了?养猪可不是轻松活。”李站长本子已经收好,“我们做畜牧的都晓得,干这行可不是外人觉得的那么光鲜。”
“我小叔要养很多的猪,要让我们吃上很多的肉。”宁知星黏在宁振涛旁边,“我小叔对小猪可好了!”
“哪有什么好的。”宁振涛原先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露出点不好意思的模样,“我也怕累,但这不是寻思着好好养猪,年底大家都能多分点肉票,添点肉吃!”
这段时间以来激励他坚持的可不只是小侄女的鼓励,还有他幻想中未来的景象。
宁振涛长期作为宁家的最底层,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既不想努力又想酸的酸柠檬了。
每次大哥和二哥从外面弄回来东西分给侄子侄女时都能得到满满的崇拜还有大家的认可,等他能负责分肉,他一定只给二哥吃最小块的,然后给侄子侄女一人一块大肉,他们就知道谁才是最好的叔叔!
那点野鸡红糖什么的,能比上他的猪肉吗?
他养的不是猪,是他在这个家的地位!
李站长的眼眶有些温热,在宁振涛朴实的言语中他觉察出了一份劳动人民纯洁的信念。
这是多么质朴的情感,是啊,他们发展农村养殖业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家家户户都能添点荤腥,人人都能吃上肉,这才是真正的富裕!
说再多的话都比不上这句。
宁振涛被李站长的眼神看得有些冷,他抓了抓脑袋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开口,可还没说,李站长就因为看了眼手表着急要走了,宁振涛倒也没送,只是抱着小侄女目送着两人远去,一等人不见影,他就哀怨地瘫靠在草垛那。
宁知星同样是和宁振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葛优瘫姿势,小叔这草垛的位置选的好,正好在这颗酸梨树下头,阳光透着叶子都被割碎,带来暖意的同时又不会照得人不舒服。
在村里长大,多少对于草叶少了敏感,宁知星甚至有回到当年躺沙发的感觉。
来到这个世界,宁知星最怀念的除了手机电脑美食,就是沙发和软床。
“小叔。”
“十只……在呢。”宁振涛差点没把自己心里叨咕的话给说出来。
“小叔最厉害了,连县上来的人都夸小叔呢!”宁知星及时地送上彩虹屁,“村里他们的小叔可都比不过我的小叔呢!”
宁振涛略一沉默,控制不住嘴角上弯的弧度:“也不能这么说。”他时不时瞥向小侄女的眼神充满暗示,那写满的都是再夸夸。
“真的,我听他们说,他们家的叔叔伯伯可都不听他们的话呢!可我小叔就不一样了!你看,我和小叔说我想要猪香香,小叔就每天辛苦洗猪,累坏了都。”宁知星露出心疼的表情,这心疼倒是真心实意的,养猪确实辛苦,所以宁知星总会敲敲边鼓,怂恿爸爸和二叔来帮忙,“我还没见过小小猪呢,到时候李伯伯他们会不会拿小小猪来?”
踩一捧一这种手法,在家里也用得上,宁知星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心里悄悄对二叔道了声歉:“我有时候说话二叔也不听呢,可小叔每次都帮我。”
这句话让宁振涛这颗心都泡在糖水里,东风会压倒西风,他宁振涛也有压着二哥的时候,下一步就是弯道超车他亲妈,成功成为宁知星心里最重要的长辈。
宁振涛看到小侄女艳羡的表情,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看到小鸡崽和小狗崽的欢喜。
也是小侄女不像他们小时候,还能养点小东西,自然把猪当做了宝贝,而且这宝贝还能生肉,奇思妙想多也很正常。
宁振涛可忘不了小侄女的功劳:“你看,这李伯伯夸的我养猪好,都是你给的建议,我们知星啊,也是个会养猪的,多厉害?别人家小朋友都不会。”
“以后你也评一个养猪英雄。”宁振涛斩钉截铁,异想天开,“到时候我们就是上阵……叔侄兵!一门两个养猪英雄。”
宁知星被宁振涛的想法给震撼到了。
不,大可不必。
她不敢当。
……
从翠花奶奶那接收到了一箩筐宁知星和宁振涛的好话,李站长再三推拒,这才从翠花奶奶的热情中逃离,差点被逼着连吃带拿。
往下个目的地走了好一段,李站长还依旧在感慨之中:“这宁同志品质真是不错。”
翠花奶奶常年养猪,面对的都是动物,又生了张和善脸,说起话来让人信服。
更别说他们还确实看到了她床边的拐和桌上摘了一半的,宁振涛采过去的野菜。
他们这也才知道,宁振涛能把猪圈洒扫成这样,还有着一份不怕苦勤学习的韧劲作用,其中要他们意外的是,宁振涛的小侄女居然也对养猪颇感兴趣,听说还帮了宁振涛不少忙。
“那是,你看他们家孩子养得这么好,那就肯定家教不错。”小王表示肯定,他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宁知星的乖巧可爱,他多希望未来也能有这么个宝贝女儿。
“我刚还以为您要去他们大队长那夸一夸宁同志。”
李站长笑而不语,故作神秘的保持了缄默。
真正的好同志,应该得到的可不止有物质奖励。
小王没猜透,便又提到了另一个人:“不过他们村有的小年轻,也确实不务实。”
他们刚刚在翠花奶奶那不止得到了宁振涛的情报,还对那位给他们带路的淳朴老乡有了不少新的了解。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如此,要不是翠花奶奶说,他们怎么想得到徐三这看似憨厚的脸后头才是真正地偷奸耍滑。
这事还是翠花奶奶无意透露的,翠花奶奶正好找不到话题,就谈到了养猪这活多辛苦。
为了证明这一观点,她便随手举了个例子,说到她刚要交接活给宁振涛前后那几天总不放心,这不天天拄着拐也想去看看。
她走得慢走走停停,先后两次分别碰到徐三和她侄女,徐三那是才进去就受不了的跑出来,脸上还带着点庆幸,他侄女倒是严重一点,干呕了老半天。
翠花奶奶挺感慨:“其实这也正常,只一个味道就老让人受不了,他们不爱干我也不怪他们,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振涛能干下来,还真干得不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前后一联想,两人便都对那徐三记了一笔。
此刻还不知道事情阴差阳错拐了个弯的徐三和徐玉各自都心情大好,就等着哪天能听到宁振涛出大丑的消息。
……
下午的河滩边风并不大,偶尔吹过来时弯了腰的芦苇形成了一片浪。
孩子们的阵阵欢声笑语要偶尔路过的大人都不由地露出笑意,他们努力上工,为的就是孩子们能快快乐乐。
“知星,到你了,你快给大家讲故事!”
说话的小孩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意,今天下午宁知星想的这接龙游戏还真好玩。
就是这个惩罚稍微难了点,得说个大家没听过的故事,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惩罚,今天他们可听到了不少新鲜故事,有的人绞尽脑汁编不出来的时候瞎组合,还能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到我啦,我想想。”计划顺利进行,宁知星心情大好。
今天是N倍的开心,早上来的李站长和小王可给她贡献了好些改造值。
宁知星想了没一会,眼神一亮:“我要开始讲了啊,在大河村里,有一个老宁家……”
当年支持朋友事业帮着路过不少电台故事的她特别懂得讲故事的节奏,通过强弱语气控制,八十分的故事能变成一百分。
“这不是知星家吗?”疑惑的小伙伴才开口就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这可不许打扰说故事。
而且谁规定的说故事就不能说自家的事情了。
伴随着宁知星抑扬顿挫的讲述,河岸边传来阵阵惊呼,坐在她旁边的宁知中则与众不同的露出了困惑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李站长:这是个好同志。
宁振涛:我们是一门叔侄俩,双双来养猪。
宁知星:不必,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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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开锁定码字,高估自己了……结果到时间了出不来(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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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太阳正要落山,天边的晚霞被映出了深浅不一的红,美得让人心动。
忙碌工作了一天总算下工的人们说起了话,家长里短之间几乎没人会驻足观赏远方的风景,对于他们而言,归家才是此刻最要紧的事情。
就是真的瞥到一眼,那显眼的红色要他们先想起的也是要价颇高的红布料或是红山楂之类的。
大队长和往常一样,走得比别人要稍慢一些,他一脸严肃,想的是最近种种变动的政策。
“你想啥呢?”
大队长瞥了眼妻子手指略微动弹,多年的老烟瘾又犯了,这种时候若是在家,那纸烟已经到手上了:“能想啥?还不是养猪那事。”
谁不知道猪肉好?可养猪这活哪有那么容易上手?
大队长年纪挺大,他经历过家家户户自己养猪的年代,那时候一头猪就是全家的宝,从上到下齐出动,临到了猪出栏要送到卖猪那的时候,就得死命喂猪喝水吃饲料,想尽办法多加点重量,就在那全家伺候一头猪的时候,还常有猪病了全赔了的时候,那时候有的人黑了心,病猪也偷偷卖了,就为了不全亏。
现在说是村里养,可之前其实就是翠花奶奶一人干活,村里的人虽然知道猪养胖了大家受益,可都不愿意搭一把手,有时临遇到猪收成不好,翠花奶奶还得落下好些埋怨,拿那点儿工分背地里都不知道要被人念叨几句。
只是这活计好在脸皮够厚,不出大差错,每年该给的工分那是定定给的,都算的是满工分,分票时还能多分肉票,否则恐怕是连想干的人都没。
当初是他点的宁振涛和村里另两个会读书的小子,可这还不是因为县里忽然说什么要来技术员指导,还说人技术员是什么……去市里进修,学过技术的,还说要搞什么专职养殖员,说是以后还要写啥报告,交数据。
翠花奶奶年纪大了,耳背不说,学习能力也差,一看就不能胜任,这回赶上了摔伤,得,正好换人,之后就让她搭把手,少少的算几个工分,这点事情大队长都是算好了的。
宁振涛走马上任后他这颗心就总是悬着,生怕哪天不小心听到猪崽噩耗,虽说翠花奶奶夸了宁振涛好几回,他偶尔去看宁振涛也做得像模像样的,可这既定印象总是根深蒂固,他总觉得这是新官上任勤快三天,迟早得懒。
看丈夫唉声叹气,他身边的妻子也挺无奈:“当初叫你不肯选徐三。”
“是我不选吗?是徐三自己不干,再说了,你以为徐三是什么勤快人?”大队长瞥了眼妻子,他这双眼是看透了太多人,宁振涛是懒人有懒样,徐三那就是懒人装勤快。
两人还想要说,便到了家门口,大队长正打算再说,就瞧见一下冲动自己面前满眼兴奋看着自己的小孙子。
他脸上立刻便换了个慈和模样,伸出手正打算报孙子起来,就听见孙子问起了宁家的事情。
怎么又是宁家?
“爷爷,你知道不知道阿星爸爸会雕东西?”
“你问这个干嘛?”大队长稍微想了想,倒是在记忆里想了起来,“好像是会的,雕得挺厉害。”
农村里做家具都讲的是使用,以木料的选取和结实程度为首要参考标准,宁振伟平日里为众人打的也大多是简单的桌椅柜子,倒是要大队长想不起来。
也是小孙子这么一说,他才在记忆里翻了出来,当年宁振伟的师傅雕工确实不错,尤其擅长做床,像是他和妻子房间里那张木雕床,就是特地定的,都过去那么些年了,那上头的挂面都还栩栩如生,丝毫不过时。
没当回事,大队长也就随口一说:“我和你奶那床就是阿星他爸师傅雕的。”
小孙子神秘兮兮:“那阿星爸爸会雕鸽子吗?会雕小马小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