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总哈哈一笑,举起手中酒杯。盛子越示意侍者靠近, 看他托盘中有一杯红酒、一杯果汁, 心念一动没有拿红酒,而是轻巧巧取下那杯黄澄澄的橙汁。
“叮——”清脆的玻璃杯敲击的声响之中, 两人相视一笑,合作达成。
盛子越饮一大口橙汁,微酸的汁.水滑入喉咙,莫名的愉悦感让她回味无穷。
“盛子越, 你和苟总在庆贺什么?怎么连红酒都不喝呢?”一个略显夸张的女人声音在盛子越身后响起。
苟总和盛子越同时转头面向来者, 谷穗重匀脂粉,脸上红印看不太出来,她笑容带着丝谄媚。
两人默契地站起身。
苟总望向盛子越:“盛总, 明天我让设计部杜敏去找你,需要我们胜锦配合的地方,只管说。”
盛子越也准备走了, 微笑道:“好,我去一趟仙灵看看现场,回来就做设计方案。”
苟总礼貌地冲谷穗点点头:“欢迎回国”说罢,转身离去,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几位京都富商想要靠近,都被秘书挡开。
盛子越从谷穗身边走过,却被她一把拉住:“盛子越,你和苟总要一起投标仙灵县博物馆项目?”
盛子越拉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和你有关吗?”
谷穗被这两人无视,心中又羞又恼,再被盛子越这冷漠的模样激怒,再不肯扮演成熟稳重型,眼睛一瞪:“怎么没有关系?我代表旭日,也要投标这个项目呢。”
盛子越点点头:“本就是全国征集方案,欢迎竞争。”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谷穗恨恨地说:“盛子越,你不会总赢的!这一次,我一定倾尽全力。”
盛子越没再说话,迈步向前。
谷穗看着她的背影,感觉整个宴会厅的光芒尽数汇聚在她一人身上,又妒又恨,一手举着红酒杯,一手去拉盛子越的胳膊。
“盛子越,来都来了,喝杯酒再走吧!”谷穗的声音有点大,瞬间吸引几名打扮华贵的女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谷穗就是故意的。
她在国外读书,不仅过了语言关,还学会了M国人“有用即真理”的那一套。
既然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可以踩低竞争对手,那就证明有用。对陆蕊有用,对盛子越肯定同样有效。
她故技重施,计划借拉胳膊的时候将红酒泼在自己身上,再一脚踩下盛子越长裙,将她勾倒。
这个女人读书的时候就不让自己好过,今天我要让她好看!
眼见着右手伸出,却不知道为什么半片衣角都没有捞到,反而有一股劲风袭来,左手红酒杯一歪,红酒就这样洒在自己桔色裙摆之上。
谷穗目瞪口呆,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大腿一直向下滑去,裙幅紧紧贴在腿上。
“啊——”她急促地尖叫一声,慌忙低头拎起裙子。
盛子越微笑转身,她站在谷穗一米开外,如银牡丹耀眼灿烂,四下里扫视一眼,所有人为她风采所摄,都安静下来。
突然安静下来的宴会厅里,盛子越清朗的声音越显清晰。
“谷穗,我与你相距近两米,红酒是你自己泼上去的,可不能赖我。你想与我竞争,没问题,何必使这样的阴险小人的招术?”
谷丰旺夫妻、欧阳茂夫妻匆匆赶来,想要说几句场面话遮掩一二。不待他们开口,盛子越面色一沉,眉眼带煞。
“你真让我看不起!”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谷穗脸上,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女郎,这才想起当年她对自己的警告:莫惹我。
盛子越,从来都不是个受了欺负不还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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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宴会厅,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大踏步走过来,一把将盛子越抱住。
顾鞍身上独有的雪岭松木气息让盛子越的心瞬间沉静下来,她一条胳膊搭在顾鞍腰间,将头倚在他肩头:“等了很久吧?”
感受到怀抱中的她略带一丝疲惫,顾鞍有些心疼:“这样的应酬,你若不想参加,不必勉强。”
盛子越轻轻一笑:“还好,酒会上的点心味道不错。”
话音刚落,她忽然又觉得饿了。盛子越不可思议地歪着头说:“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今天晚上一直犯饿。”
听到这话,顾鞍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忙道:“旧王府胡同口有一家卤煮火烧店,我带你去吃点?”
卤煮火烧是老京都的小吃,炖得香烂的猪肠、猪肺、五花肉与火烧同煮,浇上卤汁,再加点韭菜花、腐乳汁、蒜末、香菜,辣椒油,香软可口,味道浓郁。
盛子越爱美食,南北口味、咸甜酸辣,什么都不拘。看着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吃点汤汤水水对身体更为合适。
不知道为什么,盛子越忽然不想吃这口味混杂的食物,她抬眼看向顾鞍,眼神天真而执着:“我就想吃碗素净的猪油面。”
顾鞍扶着她的肩,慢慢走向大厅门口,问:“猪油面是什么?我做给你吃。”
内心泛上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盛子越抱着顾鞍的腰,声音有些瓮声瓮气:“我想吃我妈做的猪油面……”
难得见盛子越撒娇,顾鞍哑然失笑,哄着她:“好好好,回家我打电话问问岳母,猪油面到底怎么做,你等着啊。”
盛子越“嗯”了一声。
开车回到旧王府胡同,闵家老宅鲜花盛开,连墙角都能见到星星点点的小野花,开得灿烂无比。
空气中花香四溢,顾鞍抱住盛子越,唇便压了下来。她身上散发出阵阵蜜糖甜香味,与花香交缠在一起,点燃他心中爱火。
他抱起盛子越便往卧室走去。满室春光,温存无限。
盛子越懒洋洋地躺在床头,感觉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可怜巴巴地望着顾鞍:“我肚子饿。”
顾鞍忙跳了起来:“啊,你等着。”
他立马拔打电话,认真询问陆桂枝猪油面的做法。按归岳母的指导,终于做成一碗猪油面。
清亮的汤面上浮着一层浅黄色的油花,热气腾腾的面条在汤碗里显得洁白而纤细,葱花撒在面条之上,白配绿,颜色清新而漂亮。
看到一大碗面条摆在面前,盛子越闻到空气中浓郁的猪油香味,脸上的笑容满足得如同一个孩子。
“啊,就是这个味!”盛子越挑起一筷子,呼噜呼噜地开吃。
顾鞍看着她这贪吃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不着急,厨房里有一罐猪油,想吃随时都有。”
莫看这小小一碗猪油面,实际玄机不少。要有大骨汤或鸡汤、熬好的猪油,面条也需手擀。幸好昨天煮的鸡汤还剩下一些放在冰箱,幸好岳母走之前熬了一小罐猪油,不然今天这面条还不够味。
盛子越风卷残云般吃完,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这才满足地放下筷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明天要去仙灵县,看看博物馆的选址现场。”
顾鞍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道:“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一分钟之后,顾鞍从客厅回到餐厅,将盛子越拥入怀里:“我陪你去。”
盛子越惊喜抬头:“你有空?”
顾鞍咳嗽一声:“我给柳部长打电话请假了。”或许是一种战斗的本能,平日里忙于工作的顾鞍果断选择陪同前往。
正好,空间出现异象也让盛子越内心生出不安,有顾鞍在身边,盛子越的胆子更大了几分。
第二天,与胜辉集团设计部主管交流之后,盛子越与顾鞍开车前往仙灵县。
有顾鞍开道,县领导战战兢兢迎接,踏勘、询问业主意图、定草稿,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
盛子越带着设计团队一起与当地人座谈,受到启发,决定收集拆迁老屋后留下的老砖、青瓦,采用古法瓦片墙技艺,开始做设计草图,如何与环境基地融为一体。
开始工作的盛子越忙得团团转,别的还好,就是依然饥饿感十足。
不管吃得有多饱,两个小时一定会觉得饿。口味开始变得刁钻,偏好面食,喜欢甜点,吃起醋来眼睛眨都不眨。
出发之前,顾鞍一直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这一趟会出点状况。但是四天过去,无事发生,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第五天,盛子越拿着草图来到民俗一条街上的张正卿老人家。刚聊了没几句,他家厨房里飘来一股奇异的香味。
盛子越猛地抬头:“什么味儿?”
张正卿哈哈一笑:“自家种的扁豆,焖了一锅面条。你们来之前刚刚开焖呢,要不要尝一点?”
盛子越满眼放光:“好好好。”
只是一锅简单的扁豆焖面,没想到盛子越竟然吃得额角冒汗,直呼好吃,这让张正卿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生子,生活经验丰富,当时便将顾鞍拉到一边,悄悄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怀孕?
强烈的欢喜与盼望让顾鞍有些患得患失,抬眼望向盛子越。正埋头吃焖面的盛子越像个饿了很久的人,动作快速而兴奋,食物在嘴里咀嚼之时带着股凶狠的劲头。
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盛子越。
初接触时,她对什么都风轻云淡,面对任何危险都冷静淡定,她有理想有行动,她是一个闪着光亮的人。
但走近之后顾鞍便发现,盛子越对人提防心很重,距离感十足,似乎总有一根弦是绷着的,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暂时懈下心防,变得轻松而快乐。
对家人迁就、爱护、纵容;对外人淡然、随意、疏远,这就是盛子越。
盛子越喜欢美食,这点顾鞍知道。但一直以来,盛子越都是以一种享受的态度面对食物。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这种极度的渴望,顾鞍的心被触动。
她一定饿狠过,所以才会如此贪吃;
她一定被抢夺过,所以才会如此迅速。
怀孕?因为有了小宝宝,所以她拼命地积攒能量,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行为。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强烈的心疼让顾鞍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他慢慢走到盛子越身边,揽过她的肩膀,温声道:“慢点吃,不急。”
盛子越吃完最后一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包里取出一方雪白的手绢擦了擦嘴角,抬起眼帘,睫毛忽闪,正对上顾鞍的眼睛。
顾鞍的眼眸里似有星光洒落,闪动着一抹温柔的光。
盛子越心思一动,再转头看一眼张正卿老先生,见他嘴角含笑,眼中闪着慈爱的光芒。
心中升起疑惑,盛子越问:“怎么了?”
顾鞍展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右手轻轻爱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你,是不是有了?”
顾鞍的温柔如潮水一般将她包裹,他低沉的声音如春风拂过枝头,吹开她心底的花。盛子越心神一动,闭上眼睛将神识进入空间。
仿佛感受到盛子越的存在,片片荷叶托出的那一朵金色莲花摇摆着花茎,欢乐而活泼。
盛子越的神识绕着那朵荷花转了一圈,悄悄呢喃着:“是你吗?我的孩子。”
金色莲花摇摆得更加欢脱。
想到自己停了半个月的例假,想到空间的异象,想到突如其来的饥饿感,看到这朵莲花的盛子越百分百肯定——
她怀孕了,还是个女孩。
一颗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从末世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盛子越没有一刻是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