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红缨:“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手上还有一份材料。
“您交代我去x省打听的事我这边有点眉目了,您看——”
巴哈会意:“我要回避吗?”
老局长按住巴哈,又对风红缨道:“不用避他,你只管说。”
第66章 奔赴正义,还人间清白①⑦
风红缨抿唇一笑,看来老局长让她千里迢迢调查的事和巴哈有关。
“李官,年三十九。”
风红缨将材料袋打开,取出照片。
“x大高材生,五年前带着妻儿从戈壁滩离开,辗转来到x省。”
x大是风红缨现在读的大学,x省是刘老板老巢所在省份。
一听风红缨提及‘李官’二字,巴哈立马打起精神,惊讶地看看老局长,又对风红缨道:“你调查李官干什么?他也涉嫌器官买卖?”
老局长拿着老花镜看李官近几年的材料,闻言插了句嘴。
“是我拜托小风记者跟踪李官的,你三天两头的往我这跑,举着人民教师被冤枉的大旗,这顶帽子我可不敢戴,想着这次秘密行动的地点就是x省,索性麻烦小风记者查查李官。”
巴哈激动不已,搓搓手想要看材料。
老局长丢了个眼神给风红缨,风红缨笑笑,将剩下的材料甩给巴哈。
材料上的内容太过细致,风红缨精简道:“李官在x省过得并不好,我沿街打听到他的住处,他们一家六口住在一栋破胡同里。”
从一堆照片中抽出几张。
“这是李官住的房屋。”
两人伸头看过去,均眉头紧缩。
照片上的房屋太破了,八九个平方的样子,窄小而又逼仄,碎了一半的窗户上牵出好几根绳子,绳子上绑着一张吊床。
李官的两个小女儿晚上只能睡吊床,另外大女儿睡在门板后边,与李官夫妻俩只隔着一块薄板。
风红缨记得她进到屋里时,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骤起。
低矮的棚屋内,空气潮湿,墙壁上长满青苔。
隔音效果太差,她随便咳一下,外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无法想象李官竟然在这种毫无隐私可言的屋里和妻子生下了三个女儿。
老局长说李官曾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她瞧着不太像呀。
胡子拉碴,说话三句不离生儿子,几个女儿肚子饿的咕噜叫,他倒好,将妻子做好的饭菜一股脑全扒拉进自己的肚子。
她谎称自己是附近大学的学生,要拍一期人生百态作品,李官一听乐了,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找她要钱。
“拍,随便拍,你只要钱给够就成。”
她找庄沙水借了五块钱,李官笑嘻嘻地拿着钱去街上买酒喝,愣是不管屋里还饿着肚子的妻儿。
材料中的内容大部分是她从李官的妻子孙晓柔那探听来的。
孙晓柔今年才三十五,按说这个年岁的女人极为有风韵才对,可孙晓柔呢?
肚子上那层皮皱的简直不忍直视,除不掉的妊娠纹延伸到了大腿。
再看孙晓柔的脸,不像三十多岁的女人脸,说她有五十岁都不过分。
脸上的老年斑长得到处都是,这是身体机能在急速老化的现象。
能不老吗?孙晓荣五年生三女……
巴哈握紧照片:“李官重男轻女,他是不生男孩不罢休!”
摩挲了下孙晓柔的照片,巴哈垂下脑袋叹气。
“晓柔姐当年真不该嫁给李官,这样好了,沦为了李家的生育机器……”
风红缨瞥了眼老局长桌上的日历,忽笑道:“李官的儿子梦大概要破灭了,放心吧,孙晓柔以后不会再生孩子。”
巴哈:“你这话啥意思?李官身体不行,还是晓柔姐身子出了问题?”
巴哈更倾向于后者。
风红缨:“生男生女理论上是看男方,李官生不出儿子,归根结底是他身体不行。”
巴哈挠头:“其实李官之前有儿子……”
巴哈养父入狱正是因为李官的儿子。
风红缨对这件事不甚了解,她之所以说李官的儿子梦破碎,是因为国家生育政策将要调整。
再过不久,国家将会提倡少生优生。这是基本国策,李官必须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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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老局长看完了所有材料,摘下眼镜。
“小风,你找个椅子坐下来说。”
风红缨眉梢一挑,这是要长谈的节奏呀。
老局长双手合拢抻着下巴,沉吟片刻后,对巴哈道:“有关你爸的案子,我可以很明确的说,国家没有误判,李官的长子的的确确是因为你爸才丢了性命——”
风红缨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并肩坐着的巴哈听到这忍不住打断老局长。
“我爸是失手!是失手!他不是故意的!”
巴哈气急败坏地低吼:“李官他那儿子无法无天,到了我家恨不得翻箱倒柜找吃的,我爸疼那小子,把他当孙子养,不过是嘴碎骂了几句,那孩子倒好,没大没小咬我爸。”
“小孩子咬人没个轻没重,我爸一时疼得抽不出手,就下意识的用另外一只手拉,没想到、没想到——”
这件事的原委巴哈对外人说了无数遍,每回都卡在最后一句。
风红缨:“没想到啥?”
巴哈一个大男人捂着脸痛哭,泣不成声。
老局长站起身解惑。
“库班用劲过头,将李官的大儿子甩了出去,小孩脑袋磕到院墙晾肉的木钉上,当场死亡。”
风红缨抿紧唇角。
原来如此。
过失杀人罪一般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还有两年,巴哈的养父就能出狱了。
既然当年认了罪,巴哈为何还来找老局长?
巴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红缨同志,我爸犯了错,他认,他说了,错了就是错了,但他无法接受一手养起来的学生倒戈相向。”
后面的事,巴哈曾经和风红缨说过。
巴哈养父库班所犯过失杀人罪不假,令巴哈心寒的是李官联和一些人往他养父头上泼了一盆又一盆的脏水。
其中最令人恶心的就是库班猥亵小孩罪。
李官的大儿子已经死了,为了给儿子报仇,李官四处造谣,说库班猥亵自己的儿子,儿子不从才被残害。
这中间直接省略了小孩咬人的过程,反正小孩已死,死无对证,全凭李官一张嘴乱说。
很快,戈壁滩上的人开始对着库班指指点点。
猥亵女孩的新闻常见,猥亵小男孩的事可就太少有了。
这不仅仅是道德的败坏,思想也有很大的问题。
渐渐的有人在背后笑话巴哈,说巴哈和他养父库里指不定就是那种关系。
面对谣言,身为老一辈教师的库里没解释,在老人看来,清者自清。
背负着这等莫须有的罪行,库里佝着背进了西域春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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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局长办公室出来时,风红缨心情沉重。
库班一生致力于教研,每个月的工资大头都拿出来资助贫苦学生,希冀这群学生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走出戈壁滩,去报效祖国。
然而到头来,这些狼心狗肺的学生不仅不感恩,还站到了老师的对立面,认为库班年复一年,省吃俭用资助他们是馋他们的身子。
作为老师,最悲哀的莫过于看到自己的学生污蔑自己吧。
“红缨同志——”巴哈追上来。
风红缨回眸。
巴哈:“我爸还有一年零九个月三天就能出狱,我想在这之前和李官见一面,希望李官能澄清当年的流言。”
刚才在办公室里巴哈有一句话触动了风红缨的心。
待在监狱改造的库里犯得是过失杀人罪,但戈壁滩上的百姓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眼里,库里猥亵小男孩,有不正常性取向。
流言能杀死人。
巴哈担心养父出狱后熬不住外人的嘲讽眼神,所以他这几年他才一次次的往老局长这里跑,希望国家能还养父一个清白。
杀人罪他认,但莫须有的罪名,不应该存在。
风红缨:“你要去x省找李官?”
巴哈点头:“对,流言是从他嘴里传出来,澄清当然得由他来才合适。”
“所以,能麻烦你将李官的住址给我吗?我想现在就去。”
风红缨报了个地址,道:“李官吃喝嫖赌,他现在就剩嫖没沾,当年他敢对恩师做出那种事,指不定会对你下手,你在外身切记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