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还是个天生大力士不成?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十五息!
段意英眯着眼看阮觅,她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连呼吸都是平缓的。
最终,段意英慢慢放下手,阮觅自然也卸下劲松开她。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位脾气不太好的福安县主要大发雷霆的时候,段意英却走回石桌旁,随手拎起她的东西,径直走了。
走得平静又干脆。
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一伙人在那儿揣摩她的意思,直到曹雪冉笑盈盈站起身,朝阮觅友好地点了点头,“等会儿还要去莲池那边,大家不如早些过去,省得好位置被人占了去。”
此话一出,显然是给阮觅解了围,那些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俱应声往外走。
不一会儿,这繁花乱眼的地方,就剩下阮觅同阮宝珠两人了。
阮宝珠还在抹眼泪,不过倒是很有骨气地没有哭出声。阮觅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先蹲下身琢磨说辞,她确实是没哄过小孩儿。
但现在对阮宝珠还是有点耐心的。
可还没等她想出来说什么,阮宝珠就小心翼翼从巴掌里探出头,见阮觅正在看她,瞬间换上一副臭屁面孔,昂着头一边哭一边哼了声,转生就跑了。
阮觅难得的耐心,啪的一下,没了。
这破小孩儿……
不过也正好,她这会儿确实有些事要去办。
陈氏的宅子建得很大,假山瀑布,飞泉流水,曲径通幽,处处是风景。
阮觅一路走下来,并没有碰上多少人,想到曹雪冉方才说的,大概是都去莲池那边了。
一路上倒也有小丫鬟,见到阮觅独身一人便十分周到地上前问是否迷路了,待阮觅说只是想一个人走走时,她们便十分识趣地退下去。
再往前走一段路,竟然到了一处静谧的小溪流。溪流两岸绿草如茵,不过行走不便,稍不小心就会滚落下去。
阮觅到了这里索性停下来,观察一下周围,然后便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她该怎么说?
不愧是书的世界,处处充满巧合。
那边的人影正是魏驿蔺,他此时好像正被一士族贵女拉扯着,脱身不得。
时下对女子的束缚说严苛也严苛,说不严苛也不严苛。
上有如今陛下的掌上明珠,梓宁大公主蓄养男宠。士族之间也多有贵女在出阁前后与面首厮混。时常到衙门里击鼓鸣冤的,都是些声称自己被恶女骚扰的秀气男子。
段意英同曹雪冉所为,并称不上惊世骇俗。
但除去这些个例,总体来说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端看你身后的背景强不强,或是你本人在不在乎。
河堤旁站着一个人挺明显,魏驿蔺抬眸间就看到了那个青碧色的身影,他先是垂下眸子,然后又抬头,略有羞赧地苦笑一下,像是在无声地说抱歉,打扰了对方赏景的雅兴。
身后总在拉扯他的女子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许是喝了两杯薄酒,一上来就拉着他的衣袖不放。
魏驿蔺今日被段意英强行带来赏莲会,进了陈家后,他以想一个人走走为由躲了个清静,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这种意外。
而被人看到,或许也让他有些局促。不自觉露出个浅浅的笑。
身后女子见他笑了,更开心,“你叫什么名字?若是没什么事,不如同我逛逛这儿?”
还是个较为含蓄派的,做不出直接动手抢人的事。
阮觅本没想往那边走,此时转念一想,脚步一拐,人就转了个弯儿,上去了。
此处河堤呈滑梯形,堤上一条鹅软石小路,铺得齐整。
阮觅走过去,然后面无表情来了个平地摔,娇弱地躺在那儿起不来了,高声喊道:“那边不知道是哪家的姐姐,不知可否帮帮我?我摔伤了脚,站不起来了。”
这声姐姐她喊得完全不生疏,毕竟在阮家同阮珍珍对着演的时候,姐姐妹妹的不知道已经喊过多少回了。
阮觅的声音提的高,魏驿蔺那边听得清清楚楚,扯着他衣裳的女子被声音吸引,转了头去看,发现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一时犹豫,不想上前。
可听到魏驿蔺温声道:“那位姑娘受伤了,可否劳烦你过去帮忙看看?”
这女子瞬间就不犹豫了,转身往阮觅那边去,刚走几步,她想起来要叮嘱魏驿蔺在这儿等着,没成想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
女子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不过还是走到了阮觅面前,没好气道:“你真是什么时候受伤不好?偏偏这时候,人都给你弄不见了。”
阮觅装作听不懂,“什么人不见了?真是抱歉。”
女子烦躁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等会儿有人过来接你。”
说完,她便一脸扫兴地走了。
阮觅在地上坐了会儿,才看到魏驿蔺再次从一旁的林子里出来。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远远对着阮觅行了一礼以示谢意。
装就要装到底,阮觅没有起身,而是冲他招手,“可否请魏公子过来一叙?”
魏驿蔺犹豫少许,最后还是过来了。他先是看向阮觅脚踝处,忽而又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脸上氤氲开浅浅红晕。
他肤色极白,这样脸上有些红晕时,便犹如冬日雪天红梅缀在枝头,颤颤掉落几片醉红的梅瓣混合着白雪。
但这些落在阮觅面前,却像是给了瞎子看。
“魏公子为何又回来?”她缓和表情,尽量在魏驿蔺面前露出不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这一问,魏驿蔺的脸又红了,仿佛落霞满天。
“姑娘怎的知道我姓魏?”他红着脸问,然后又谢道,“方才多谢姑娘解围,不过此地鲜有人来,等府内主人家派人来接,恐怕也要一会儿功夫,所以在下便……”
“若是你在意,我可再往后退,你不要害怕就好。”
他像在这儿陪着阮觅,又害怕阮觅误会他动机不良。魏驿蔺神色有些慌乱,局促往后退去。
在段意英同曹雪冉面前,他并不怎么说话,这次却说得挺多,看起来并不像不善言谈的人。
阮觅也敏锐注意到他刚才问的那句话,是忘了他们两曾经在碧海茶馆见过?
不过没关系,这样反而更好。
“刚进来的时候见过魏公子一面,兄长同我说,你姓魏,诗文写得极好。”三言两语扯了个谎,顺带还表现了一把自己的茫然,“方才魏公子说我替你解围又是什么意思?”
“这、这……”魏驿蔺不知如何解释,一双像水一样清澈的眼睛看着阮觅,时而躲闪。
阮觅自认为要做个懂分寸的人,于是没再追问。
两人聊起了其他的话题,为了在魏驿蔺面前完善自己这个人的形象,阮觅便半真半假说了些以前的事,可魏驿蔺的反应让她逐渐怀疑自己的判断。
比如,当阮觅说:“我在家中的时候,母亲总是更疼爱姐姐,连幼弟也更爱围在姐姐身边,我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中可有可无。”
这本来是为了拉近距离。
可魏驿蔺却是这样回答:“怎么会这样?”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睁着那双漂亮眸子,脸上又红了,生疏地安慰着:“若是、若是我有你这样的姐姐,不知道该有多开心。你幼弟,或许是同你接触得少,不了解你,才会这样的。”
这回答阮觅还能接受,只是普通的安慰的话。
她又说:“从前呢,我家里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定了门婚事。那未婚夫是高门嫡子,门第比我家高,人生得俊俏,才华出众。我总害怕自己配不上他,便拼命变得优秀,好配得上他。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他好,谁都越不过他去。可最后他还是来我家退亲了,说心中有了旁人。”
多悲伤的故事,多可怜的姑娘啊。要是性转一下,合格的男频主角站在这儿,就该放下狠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阮觅等着魏驿蔺来劝说自己断情绝欲,斩断情根,好好闯事业,让未婚夫追悔莫及。这才是这本无女主科举文主角该说的。
但是魏驿蔺竟然脸更红了……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般好过,你未婚夫他……”像是不好意思说别人的坏话,魏驿蔺改了口,“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也没人为我做过这些。不清楚你未婚夫是不是得到的太多,所以不珍惜了,因为若是我身边有个人这般对我的话,我必定不会像他这样的。”
“你未婚夫今日来了吗?要不我离阮姑娘你再远些吧,不然你未婚夫看到了,心里会生气吧?”
醇香而浓厚的茶味。
阮觅震惊看向魏驿蔺,说不出话。
作者有话说:
阮觅:这个我是万万没想到的。
明天中午还有一更,然后晚上十二点整也就是星期四零点就要入V啦。到时候万字更新,我真的第一次写这么多字!大家会不会来看呢?下面有三个选项(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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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另一边。
谢氏看着阮珍珍身上素净的打扮,没有皱眉,而是很是平淡地让身边婢子取了备用的匣子来。
匣子里面装的是各色珠宝首饰。
宴会上往往会出现各种状况,落水掉簪之类的她都司空见惯了。不光首饰,衣裙她都让人按照尺码备了几身过来。
在带阮珍珍进去那些圈子前,她先到一安静处,取了匣子中的一首饰出来,朝阮珍珍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清水巷阮大学士一家人穿着向来素净,喜好也是如此。阮珍珍自觉自己今日这一身完全是按着对方的喜好来的,没有出半分差错。
可这位出身高贵的伯母还是叫她过去了。
并且不由分说就要给她插上簪子,就这般觉得她不得体?
心里有些屈辱,阮珍珍掐着手心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