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失笑。
云海会所的失足少爷转头就去演了纯情男高中生,不得不说是个莫大的讽刺。
“好端端的,他怎么又去报名这个了?”
“嗨,您也没说不让啊,”王文德知道她不生气,就笑,“再说了,他也不是科班出身,仅凭一次两次表演经历很难站稳脚跟,自己挣扎也实属正常。”
他觉得那小子还挺机灵。
一开始先跟凤鸣要了进圈机会,算是借他人之手推开通往娱乐圈的大门,之后便很自然的跟自己和另外一些幕后工作者熟络起来,并长期保持友好联络。
而且庞默并没有被动等待,一份工作结束之前就已经借助刚拉到手的人脉四处寻找下一份工作,听说已经有眉目了。
这会儿又豁的出去来报名,跟凤总就又联系上了。
最高明的是什么?
这次的交集正式脱离了云海会所!他是以娱乐圈预备役的身份出现的!
短短几个月,庞默就实现了身份的蜕变,如今收获的更是普通科班出身的学生在圈内摸爬滚打几年都未必能得到的财富。
凤鸣轻笑几声,“先不用特别照顾,这次的主要目的还是为日后打基础,是要赚钱的。”
“先”不用,那就是后头有可能用,王文德心神领会的应下。
大事儿说完了,难得见着真佛爷,王文德也不急着走,就把最近几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挑着说了。
凤鸣半小时前才开完会,也有些累,就只当些笑话听着。
说了没一会儿,安娜敲门进来,“老板。”顺势看了王文德一眼。
王文德很识趣的起身告辞,“对了,接下来大家可能得忙昏头,我先在这儿预祝凤总新年快乐!”
说完,这才干干脆脆的走了。
凤鸣也不送,问安娜什么事。
“Yann先生的电话,要转接进来吗?”
凤鸣记得之前他说过年后要来华国开画展,约莫年前就来考察,恐怕就是这个事儿了。
“接进来吧,帮我倒杯红茶。”
果不其然,只有过一面之缘的Yann先生疏而礼貌的用汉语跟她说了新年好,证明他一直不曾放弃努力,然后才表明来意:
“我的经纪人已经做过充分调查,不过望燕台的广阔超乎我的预想,实在没有比它更适合包容万千这个修饰词的了。”Yann为难道,“有几家画廊感觉都很不错,我们实在难以取舍,就想着,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帮忙参考一下?您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又这样热爱艺术,也能领会我作品中所蕴藏的感情,实在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了。”
凤鸣不自觉勾起唇角,忽然压住嗓音反问道:“您是在以什么身份提这样的要求呢?”
Yann闻弦知意,立刻无缝衔接,回答的倍儿溜,“知音、朋友、合作者。”
凤鸣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不去倒像是显得小气了。”
她欣赏这种落落大方的姿态和生动而有趣的灵魂。
两人约好了两天后见面,这样既有挑选场地的时间,还能为装饰提供富余,确保使画展赶上春节的末班车。
稍后安娜亲自帮她端进来红茶,将跟Yann的约定记录在案,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这才说:“您还说过年要去郭导那儿探班来着,有可能会跟Yann开展览的时间撞上。”
凤鸣嗯了声,又喝一口茶,满意点头,“茶沏的不错。”
说完又吩咐道:“撞是绝不可能撞上的。郭平今年不回来过年,你替我安排一下,把前后三天的时间都空出来。”
且不说她一直都很喜欢跟郭平说话,见面之后必然嫌时间不够用。单纯望燕台跟非洲的距离吧,只怕来回一趟真的要两天,三天真的是最低极限。动作慢点的人,说不定只来得及从飞机里探出脑袋来跟大家说“hello!”
“之前您答应了陆清明大师,一起去看古琴谱,明天早上九点在市中心某家酒吧里。”
“……嗯。”
哪怕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可凤鸣再次听说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如果是尚疆或是安德森他们,约在酒吧见一点都不奇怪,可这是陆清明啊,难道不该在茶馆吗?
第38章 再简单再平常的动作经他做……
按照约定到达酒吧后, 凤鸣就在神色复杂的服务生的指引下往里走,最终发现田朗、陆清明、徐老三个老头子缩头缩脑的窝在阴影处拐角的大沙发里。
眼前茶几上一溜儿摆开三个保温杯,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水上浮着鲜红的枸杞, 与周围灯红酒绿群魔乱舞的情况简直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可以说非常朋克养生了。
凤鸣:“……”
看到她过来, 三颗雪白的脑袋齐齐松了口气。
陆清明神色尴尬的请她坐下, 与此同时, 脸上又迅速浮起一团可疑的红晕,既羞耻又有着“亲人”到来的解脱。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被晚辈撞见他们这么不尊重的一幕, 真是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
凤鸣捏了捏眉心,去他们对面大马金刀的坐下, 往沙发上一靠,下巴一抬,“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陆清明张了张嘴,还是徐老先忍不住诉起苦来,指着田朗追悔莫及的说:“都是他!”
多大年纪的人了, 什么风风雨雨没经历过?这会儿一张胖脸上全是委屈。
原来是田朗这老不安分的, 也不知从哪儿听说酒吧特别好玩儿,就怂恿陆清明把见面地点定在这里。
陆清明一开始是誓死不从的,但田朗振振有词,拿之前凤鸣的例子游说:“咱们年纪大了,但心不能老!你自己不也说的么,必须紧跟时代潮流,不然回头咱们就得给淘汰了!”
“现在哪个年轻人不去酒吧?既然咱们想拉人家学古琴,好歹得知道人家的喜好吧?顺便也看看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的, 到时候也好有的放矢。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陆清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听起来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在与时俱进方面,认识的人中确实没人比田老头儿做得更好。
徐老也有点好奇,就没反对,然后三人就稀里糊涂的来了。
结果进门之后很快就被侍者认出,人家一看这老三位这么大把的年纪,又是这样大的名声,还没家里人跟着,万一不小心搞出点什么事儿来,都够这酒吧喝一壶的,于是赶紧打发人去喊经理。
经理来了之后也不敢怠慢,直接就把人领到安静的角落,也不敢给酒单,又亲自煮了白开水泡枸杞……
话说别说枸杞了,他们这地儿多少年都没人喝过开水了,还是经理亲自去马路对面便利店现买的电热水壶。
伺候完了之后,经理还怕不周道,又特意拨了两个人远远看着,别打扰,但是也千万拦着别出岔子……
凤鸣:“……”
她无限忧愁的叹了口气,顺着徐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两个忐忑不安的服务生。
她招招手示意强哥过来耳语几句,强哥点头,领命而去,掏了几张大钞做小费,把那两人打发走了。
反正凤鸣看着吧,那俩人走的时候看上去格外轻松,显然是非常迫不及待了。
事到如今,其实田朗也有点儿后悔。
这里头的音乐震耳欲聋,灯光如此迷离,以至于他睁着这双老花眼如同半瞎,想吃点什么还都是生冷的,也没个自己熟悉的玩意儿,真是非常虚了。
田朗一抬头,就对上凤鸣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做贼心虚的缩了缩肩膀,带点儿讨好的说:“那什么,凤总,你要是觉得不成,咱们就换个地儿。”
话音刚落,另外两个老头儿就都齐刷刷的看过来,虽然不好意思只说,但满脸都写着:
答应他,答应他!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年纪多大也不能例外,于是凤鸣就笑的特别不怀好意,“哪儿能啊,挺好的,我绝对尊重几位的选择。”
仨老头儿:“……”
说不出口,真是说不出口!
这个角落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仨老头儿齐刷刷端起杯子喝枸杞水,田朗还吸了两颗到嘴里,噗嗤噗嗤的嚼碎了吃。末了还小声哔哔一句,“别说,还挺甜。”
回头问问人家从哪儿买的,他也买两斤去。
陆清明就特别想打他。
强哥和小助理实在忍不住,歪过头去笑的浑身哆嗦。
凤鸣也撑不住笑了,伸手示意服务生过来,“给我们找个安静点儿的包间。”
服务生是认识她的,可再一看那三位大爷,顿时心情就有点复杂。
现在的富婆都玩这么大了吗?
强哥见状一皱眉,小助理忙上前正色道:“前几天的公演你听说过吧?咱们凤总要跟这几位艺术家合作,人家特意过来体验生活,切身实地的看年轻人的生活状态,很不容易的。”
服务生恍然大悟,顿时唾弃了刚才自己的肮脏心思,“啊,失敬失敬,请问还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吗?”
小助理先飞快的看了凤鸣的神色,这才继续严肃的说:“艺术创作很消耗体力和脑力的,找个大些的,舒适些的,安静些的包厢,再适当的来点温和的茶点水果就好。”
忽然就听田朗举手,兴致勃勃的比划道:“有没有那个什么卡拉ok?”
服务生:“……田老,这会儿都不这么叫了。”
田朗讪讪的,老脸上微微做烧,“嗨,又落伍了。”
服务生也觉得这几个老头儿有点儿可爱,还挺童心未泯的,就耐心解释说:“您想要那样的包厢也有的,不过不知道里面的歌合不合几位的口味,不然我这就去跟经理说说,先帮您准备准备?”
田朗听得两眼放光,显然非常感兴趣,不过考虑到有前车之鉴,还是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两位老友的意见。
陆清明现在压根儿就不想跟这货讲道理,带点儿崩溃的说:“咱能不折腾了吗?”
田朗不愿意,“好不容易来一趟,哪儿能不唱歌就回去呢?”
太丢人了,陆清明气得要死,那边徐老就插话说:“想唱歌也行,不过人家有那种专门唱歌的KTV,这儿太贵了,不划算。”
才刚他留神听了一耳朵,隔壁桌随便开了瓶红酒都好几万,这也太吓人了。
有钱也不能乱糟蹋啊。
那服务生就笑,“刚才经理说了,可以给几位算贵宾,打七折。”
凤鸣都给他们气笑了,这会儿什么脾气也没了,当即摆摆手,“行了,去安排吧,多弄点儿这个年龄段的人喜欢的歌。记在我账上。”
服务生笑着去了。
不多时,果然就有人恭恭敬敬的来请,说包厢准备好了,茶水果品也都齐备,连歌都连好了。
田朗屁颠儿的跟着去了,后面跟着生无可恋的陆清明和徐老,以及看西洋景儿似的强哥他们,组合真的非常出众了。
一关上包厢的门,他们好像又瞬间回到了正常社会:
温暖柔和的空气,明亮的灯光,温馨雅致的摆设,新鲜香甜的水果,以及令一个小客厅里完善的音响设备。
陆清明这才松了口气,恢复以往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