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没,没谈啊。”
“没谈是啥意思,成还是不成?”
林晚云咽一下嗓,一本正经地说:“我还在观察。”
牛翠芬斥道:“观察啥啊,听说那孩子人面善,一家子都是好脾气,十里八乡找不出第二家,人家不挑剔你,你还挑剔啥啊。”
林晚云嘟囔:“谁你都说好,王八脾气更好,我也能瞧上?”
林老大:“你记住我的话,大年三十……”
她提溜眼珠子,“我记得,没有我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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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晚云按着约定的时间到了宋九尧住的红砖房子,文工团的人已经到了。
进歌舞厅一看,瞿雪和宋九尧站在一起,舞曲喧闹,瞿雪踮起脚尖跟他说话,两人靠得很近。
没有李景林的影子。
林晚云无名火起,昨天她已经把消息发到李景林的BB机,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老婆都勾搭别人去了,他干嘛呢。
她拿了一瓶汽水,走到两人跟前,拿着汽水的一只手横插进去,“宋九尧,起子呢?”
宋九尧不甚在意,“就在框里。”
“框里没有,你帮我找一下。”
宋九尧微微拧眉,凉光一扫。
林晚云理直气壮的口吻,“你是老板,怎么一点服务意识也没有,你这么做生意,迟早要关门。”
她听见他嘶嘶的抽气声,知道不太妙,又咧开嘴笑,“帮我找一下,就算我找着了,也没有劲儿开。”
宋九尧一瞬不瞬盯着她看。
她脸色红润,眼仁乌漆漆,黑得发亮,精神头十足,一点儿也不像是没劲儿的人。
倒像是懒,懒得使劲。
他蓦地发笑,“你连汽水都打不开,来这儿做什么,你扭得动?”
林晚云眨巴一下眼,“你信不信,我扭得比她们都好。”
宋九尧指节压压鼻端,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瞿雪垂睫抿了抿嘴。
林晚云的大话说得太过了,她们可都是文工团的人,她更是其中佼佼者,别的不好说,跳舞这一块,她从没输过谁。
“快点儿,我好渴啊!”
瞿雪假意劝道:“你帮她找一下吧,我也挺渴的。”
宋九尧在框里翻找了一下,果然没找着,便到院子外头找赵贤。
赵贤没找着,倒是看见了老熟人。
李景林朝他走过来,“听说今儿有节目,我正好闲了,过来看看。”
宋九尧提嘴笑,“难得,你要说来,我得备着酒菜等你。”
李景林拍拍他的肩膀,“就是凑个热闹,改天我再请你。”
瞿雪和林晚云一起走出来,看见李景林,瞿雪面色一变。
林晚云:“你对象来了。”
瞿雪看她一眼,声儿转凉,“他不是我对象。”
李景林和她无声对视,瞿雪率先挪开眼。
她轻轻一个气声,“我和他生辰相克,他是鸡,我是兔,我家里人说过不到一起。”
林晚云被这个无厘头的说法给气笑了,“你俩不是同一年的么?”
瞿雪淡淡说:“是同一年,我说的是时辰,时辰不合。”
林晚云伸手扶额,“鸡和兔怎么就不合了,以前还呆在一个笼子里呢。”
没有人出声。
她只好找现场另一个事外人,寻求共鸣,“宋九尧,你小学的时候,没有数过鸡和兔子的腿吗?”
第11章 就是闲的。
宋九尧闲散扯嘴,“没数过。”
林晚云顿了顿,摇头,“年代久远没办法,连鸡和兔子都没数过。”
李景林已经朝瞿雪走了过去,垂着眼看她,“咱俩走走,我有话想对你说。”
瞿雪眼睫颤了下,话里没有松动,“有话就在这里说吧,在外头碰上熟人,影响不好。”
李景林默了下,“行。”
两人往桌球室走,那里敞着门,一个人也没有。
林晚云长长吁一口气,“看,鸡兔合笼,多般配啊。”
宋九尧抬睫看了一眼,撇下嘴去,“般配不般配不知道,别在我的地盘干仗就行。”
赵贤拿着起子走出来了,听了半截话,问:“谁跟谁般配?”
她郑重其事地说:“李景林和瞿雪,他俩是一对,谁要拆散他们,会遭天谴的。”
“哟,你还会看姻缘啊?”
林晚云不甚在意,“略知一二。”
赵贤:“你也给我看看,我跟谁般配。”
林晚云瞥一眼,无赖二流子正笑咪咪看着她。
“跟你配吗?”
她退后一步,嫌弃道:“跟我不配,你跟河马配。”
“怎么说话的,我哪儿就跟河马配了?”
“你脖子粗。”
“……”
赵贤无可奈何,也不知道这俊俏小姑娘是如何养的脾气,上一回,他抢她的糕点,她追杀过来,拿着剪刀错剪了宋九尧的头发,这一回,他不敢轻易招惹她了。
“老尧,晚上让林晚云来我们这里记账得了,喝了酒账也算不对,第二天总是对不上数。”
宋九尧睨他,“你给钱?”
林晚云不动声色,她这会儿正缺钱,要是他们给够钱,她可以下班后过来兼职。
赵贤舔嘴笑,“能要多少钱,一顿饭的事儿,给她加点卤牛肉。”
林晚云正色,“我有饭吃,肉联厂每一顿都有肉。”
不出钱就想使唤她,想得真美。
“那你要多少?”
林晚云眼珠子一个提溜,“如果是每个晚上都来的话,那就,二十吧。”
宋九尧扭头,作势就要走。
赵贤拉住他,“老板不同意,你再往下降一点。”
林晚云:“那就十五,但是必须预支三个月工资,账肯定给你们算得明明白白。”
宋九尧打掉赵贤的手,捏捏腕子,“咱们做买卖,哪有一次赊过账,一天活没干就想先拿三个月工资,让她上树上摘去。”
林晚云:“……”
回到舞厅,文工团的人已经在舞池里跳起来了,平日里,她们在文工团跳古典舞,很少有机会跳这种时髦的舞曲,在两个男人的带动下,摆动着腰肢。
林晚云端着汽水瓶子闲看热闹,今儿是文工团的场子,开州市的天骄之女都在这里,一个比一个傲气,她没打算融入进去。
没一会儿,瞿雪回来了,没有进舞池,也不搭理她。
有个叫肖晓云朝瞿雪看过来,“瞿雪,给我们来一段《惊鸿一瞥》吧。”
文工团的人起哄,“瞿雪来一段!”
瞿雪笑笑,“没有音乐。”
“都给你准备好了,我带了磁带。”
瞿雪没有再推辞,垂首脱掉脚上的凉鞋,赤脚走到舞厅中央。
她轻轻踮脚,垂睫敛目,悠扬婉约的古典乐响起,她腾地而起,虽身披麻布衣,脚底沾灰,却轻盈如燕,似流水行云于指尖。
李景林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
林晚云不得不承认,瞿雪的舞蹈功底很好,静如水中望月,动似弱柳扶风,没有个几年苦修是跳不成这样的。
古典舞要神形合一,动作未开始,神态要先行,所以林晚云不选跳古典舞,归根结底,她没有“媚”,做不出这种含情脉脉,百转千回的眼神。
瞿雪的惊鸿一瞥引来阵阵掌声。
肖晓云拍着掌,突然转头,“哎,你不是会跳舞吗,给我们来一段吧!”
林晚云错失一秒,才反应过来肖晓云在跟自己说话。
她摆摆手,“你们跳吧,我跳得不好。”
肖晓云话里不客气,“你不是说你扭得都比我们好吗?”
林晚云顿了两秒,“是啊,我扭得好,又不是跳得好。”
瞿雪气息未匀,小口喘气,“没关系,我扭得不好,你也让我看看,是怎么扭的。”
林晚云屁股粘着木凳,就是不起来,“不想给你们看,又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