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摇头:“不知道,反正是被你舅舅扛回来的。”动作还不甚温柔,直接去把浑身是伤的潘元武撂在了地上。
潘子峰来不及多想,飞快奔回了自家院子,大门敞开着,门口围了不少人,看到他来,立刻让开一条路。他也毫无阻碍的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
父亲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似乎想要爬起身,而舅舅踩着他的胸口。
肖满满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缩在角落。
潘子峰瞬间就傻了。
本来他还以为可能是伤害自己的人找上了门来,满心想着为父亲报仇。结果舅舅却这么凶……他瞬间就想到了外头那些关于父亲的传言。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潘子峰不想自己沦为别人的谈资,眼看是家事。立刻谢了前来报信的人,飞快将门关上。
李琳琅看到这般情形,瞬间就想扑上去,好在还残存了几分理智。眼看大门关上,她再也顾不得,上前就去推林玉朗:“你赶紧让开。”
潘子峰关好门也想上前,回头就看到了李琳琅脸上的焦急和眼泪,瞬间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人敲了一棒子似的。
第211章 第九个婆婆 十
林玉朗是习武之人,哪怕最近受了重伤还没养好,那也不是一个年轻女子能推得开的。
他皱眉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李琳琅,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
潘子峰看到舅舅脸上的惊疑不定,两步上前扶起李琳琅:“不要哭,你赶紧让开。”
他语气很重,捏着李琳琅的手力道也越来越重。
李琳琅反应过来,抹了一把脸,看了他一眼后,转身进了屋中,还不忘吩咐边上的肖满满:“去烧热水。”
潘子峰面色复杂:“舅舅,我爹怎么了?”
柳纭娘就是这时候回来的,她换回了本来的衣衫,临到家门口时,看到围观的人议论说潘元武挨打的事。她立刻明白,应该是林玉朗动了手。
就是不知道伤得有多重。
她推开门,看到鼻青脸肿的潘元武,心下大笑。面上一片沉重。
潘元武试图挣扎,却被大舅子死死踩着。着实丢脸。看到妻子回来,他急忙出声道:“玉兰,你快让大哥松开。”
说话时,他声音有些哑。
林玉朗毫无心虚之意,道:“玉兰,一会你跟我回家,让他好好反省。”
潘元武还想开口,林玉朗又踹了一脚:“我揍你,就是为了给我妹子出气。可不是为了让她伺候你。”
转身之际,他目光落在了屋檐下的李琳琅身上,一脸不解:“子峰媳妇,女人应该知道女人的苦,我打你爹,是因为他该打。你不心疼你娘,这副模样是做甚?”
李琳琅一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潘子峰觉得一颗心更凉了,连舅舅都看得出来,可见李琳琅的心思浅显到了何种地步,也就他傻乎乎的,以为李琳琅是因为生自己的气才这么冷淡。
“我不走。”柳纭娘出声:“家里这么多事,我得留下来盯着。”对上林玉朗不赞同的眼神,她继续道:“哥,我不是为了伺候他,我是为了自己。你放心,煎熬得太久,我已经不难受了。”
林玉朗动了动唇:“玉兰,有事你说话。”沉默了下,又道:“稍后我送个婆子过来伺候他!好好伺候!”
最后几个字意味深长。
语罢,扬长而去。
潘子峰木在原地,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去扶人。
潘元武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胸口剧痛,应该受了内伤。他皱眉看着儿子:“赶紧过来扶老子一把。”
潘子峰看着他,没有动弹。而是问:“爹,舅舅为何要揍你?”
提起这事,潘元武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在街上流连了半天,再也鼓不起勇气去花楼中,想着干脆去郊外找云彩。好歹多年感情,没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的情谊,他这是生了病,她该不会笑话他。
心里正忐忑呢,还没有摸出城门,就碰到了大舅子。
城门口处人来人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玉朗是真不怕丢脸,揪着他就开揍。
潘元武倒是想还手来着,可顾忌林玉朗有伤,以防守为主。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拼尽全力也打不过。林玉朗是把他当做仇人在揍。
他再想挣扎,已经失了先机。被揍了一顿,又被林玉朗扛着回来,丝毫都不掩饰,街上那么多人看见,潘元武深觉自己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
林家对他有大恩,今儿打他吧……他觉得林玉朗像个疯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但心底也隐隐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应该是林玉兰回娘家告状了。
潘元武想到此,一口血喷了出来。他不是不想哄,可现如今是没法哄啊!
他最近每次回来,都会到云彩那里过夜,偶尔还会去喝花酒,若是突然不行了……在别的女人那里雄风阵阵,回家就不行,林玉兰会怎么想?林家会怎么想?
看到他吐血,李琳琅忍不住从屋檐下奔出来,还没弯腰去扶,就被边上的潘子峰一把拽住了手腕:“你给我进屋去。”
语气严厉,再找不到曾经的温和。
李琳琅一愣,突然就心虚起来。
难道他知道了?
方才她在酒楼和海棠说话的时候,他在哪里?
想到此,李琳琅周身僵冷,她不敢去看他的神情,扶着肚子一步步往后退,颤着声音辩解:“我是担忧父亲。”
潘子峰不想理她,垂眸看着地上的男人:“爹,你又做对不起娘的事了,对么?”
“没有。”潘元武矢口否认,愤愤道:“谁知道你舅舅发什么疯,赶紧把老子扶进屋,再去请个……咳咳……大夫……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根本就收不住。
潘子峰沉默下来,弯腰去扶人。
“让他自己起来。”柳纭娘出声阻止:“子峰,去陪你媳妇,你爹这有我!”
潘子峰进了屋中。
屋中的小夫妻俩相顾无言,李琳琅不敢开口,潘子峰不知该从何说起。
妻子有外心,他不是没有感觉的。不过,他觉着两人已经成了亲,又即将有孩子,妻子虽然冷冰冰的,但早晚都能被他捂热。因此,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妻子身上。
可是,她心头的人是父亲!
潘子峰抹了一把脸,坐在了窗旁。
院子里,柳纭娘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潘元武,呸道:“活该被打。”
潘元武面色复杂:“玉兰,我是有事才没有回来,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一句话说完,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他捂着胸口,质问道:“我受了伤,上不了路,对你有何好处?”
“反正你赚来的银子也不是我花,去不了更好。”柳纭娘满脸嘲讽:“你以为那些女人是看中你的人,如果没有了这份活计,没有了银子。我倒要看看,那个云彩还会不会对你死心塌地!”
潘元武微微一怔,没想到妻子连云彩都知道。他有些心虚,辩解道:“玉兰……咳咳咳……我这个人善良,看不得有人受苦,我跟云彩之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咳咳咳……”
“这男女之间半个月相会一次,比我跟你之间还要亲密,不是我以为的哪样?”柳纭娘上前,一脚将他踢躺了回去:“别把我当傻子糊弄!”
潘元武躺在地上,觉得胸口又是一阵剧痛:“我可以解释。”
恰在此时,大门被人敲响。原来是方才离开的,那些人中有好心地跑去请了大夫。
大夫进门,夫妻俩再没开口。
“不要紧,内伤不重,其他的是皮外伤,养养就能好。”
看来林玉朗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这也正常,父子俩没想把女儿带回家,觉得潘元武并不是无可救药,教训一顿就行了。
柳纭娘冷哼一声,打了热水去洗漱,倒水时还让潘子峰夫妻俩早点睡。
至于院子里的潘元武,爱躺就躺着吧!
当日夜里,林玉朗口中的婆子并没有到。
潘元武受的伤主要以疼为主,夜里凉,等到所有人都睡下,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悲凉。
自己忍着疼痛,磨磨蹭蹭想要回房,一推门,才发现门已经栓上。他出声喊,说话时扯着了胸口的伤,声音并不大,于是,里面没动静。
柳纭娘一开门,靠在门上的潘元武就倒了进来,他也醒了,抬眼看到妻子,愤然道:“你聋了吗?”
“你要是觉得家里伺候不好,自己滚去郊外找云彩。人家乐意着呢。”柳纭娘跨出门时,又踩了他一脚。
潘元武痛得龇牙咧嘴:“玉兰,你怎么……”
柳纭娘回头,眼神淡漠,像看一个陌生人:“潘元武,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已受够了。你要是觉得我伺候得不好想去找别人,那咱们写一封和离书,从此一刀两断。”
潘元武愣住,夫妻多年,林玉兰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喃喃道:“我……我没想……和你分开……”
“我想和你分开。”李琳琅迎着初升的阳光:“潘元武,你那拈花野草的性子,我受够了。”
“不!”潘元武回过神:“你是我妻子,这辈子都是我潘家的人,我做错了,可以给你道歉,我也可以改……”
李琳琅早上起来,打开门就看到潘元武满脸急切地表忠心。她心头陡然升起一股难过来。
恰在此时,有人敲门。
柳纭娘没动弹,李琳琅挪过去开门,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四十多岁婆子,欠身道:“少夫人,奴婢奉朗公子的吩咐来照顾家里的姑爷。”
李琳琅急忙侧身让开。
昨晚上婆婆没有照顾他,愣是把人撂在院子里一夜。她倒是想把人扶进屋,但以两人的关系,实在是不合适。再说,躺在身边的潘子峰都不着急,她若是太急切……傻子都能看出不对来。她如今正心虚,哪敢有多余的动作?
下人来了好啊……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屋檐下的潘元武惨叫一声。循声望去,看到婆子一脸无辜,手中拉着的潘元武的手臂已然软软垂下,明显是脱臼了。
李琳琅傻了眼,下人来了真的好么?
婆子不甚诚心的道了个歉,把人往屋中挪,在这期间,潘元武痛得直吸气,又说不出话,气得脸色都隐隐泛青。
柳纭娘唇角微翘,这婆子可真是个妙人。
应该是林玉朗故意找过来的,等潘元武到了床上,婆子飞快将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柳纭娘眼中带着点笑意,递出了一两银子:“照顾得挺好,日后我就把姑爷交给你了。”
婆子大喜,结果银子后道了谢,又去厨房做饭。
李琳琅一脸不赞同:“娘,这婆子粗手粗脚,哪里会照顾人?”
柳纭娘冷哼:“她不会,那谁会?”
李琳琅愈发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