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去镇上的必经之路,路过的人虽然不多,但过会儿就有几个,赵家实在经不起别人好奇。
赵母走在最后,看着柳纭娘的目光格外复杂:“二翠,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事?”
柳纭娘则起身往镇上去,反问:“我凭什么告诉你?”
姚雪玉后来又添了些伤,赵冬青到底是没能忍住,还是对她动了手。
翌日,柳纭娘去了铺子里,换了春花回去歇着。她特别嘱咐过,无事不要出门。
姚雪玉找了上来,脸上戴着面纱,伸手摩挲着柜台上的料子,问:“大娘,我后来问过,冬青会怀疑我,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我和吴老爷之间那些事,你从哪里听说的?”
柳纭娘招呼边上的客人:“这几匹料子不错,你过来看看。”
有人过来,姚雪玉便不好开口。
后来客人络绎不绝,姚雪玉等了许久,才终于又找着了一个空,问:“大娘,我没有得罪过你吧?你为何要这样针对我?”
上辈子的孙二翠在她进门之后没少受委屈。现如今她确实没有为难过柳纭娘,但这是因为她一进门,柳纭娘就离开了赵家。
柳纭娘似笑非笑:“兴许是你上辈子欠了我的呢?”
姚雪玉简直要疯。
“大娘,你已经离开了赵家,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柳纭娘颔首:“你说得对,但是,我也告诉你,如果吴老爷来找我的麻烦,我会全部算到你头上。”
姚雪玉瞪着她:“你不出现在小树林里,他又怎会找你麻烦?”
这也是事实。
柳纭娘笑吟吟:“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给赵冬青戴了帽子。实在好奇嘛。”
姚雪玉:“……”
这天没法聊了,边上的客人都看了过来。也不知道他们听见了没有,很明显,孙二翠压根就没有要帮她隐瞒这些事的意思。
姚雪玉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日,吴老爷就离开了镇上,引得不少人议论。毕竟,他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大方的客人。
傍晚,柳纭娘又回了村里。
倒不是她喜欢住在孙家,只是想顺便看看赵家发生的事而已。刚在孙家用过晚饭,就看到外头众人纷纷往村口的方向跑。
柳纭娘也跟了过去,然后就发现村口的人也在往这边跑,全部汇集在赵家的门口。走进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赵家父子,鼻青脸肿,真的是连亲娘都认不得。
有人去请了大夫,赵母趴在地上哭嚎:“怎么会弄成这样?天杀的,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
姚雪玉探头看了一眼后,就急忙缩回了屋里。
不巧得很,赵母刚好在看她的屋子,看到她的小动作后,怒吼道:“你眼瞎了吗,男人伤成这样,不知道出来照顾?”
姚雪玉这才打开门出来,还没蹲下,赵母就揪住她一顿猛掐。
周围的人看不下去,纷纷上前阻止。赵母嚎道:“我不是胡乱发火,雪玉她根本就不无辜。你自己说。”
最后一句,是对着姚雪玉吼的。
姚雪玉低着头,心里也明白,父子俩十有八九就是被吴老爷找人揍的。她心头发苦,像是灌了十斤黄连,低声道:“奶,您再大吵大闹,那边会更加生气。”
赵母愣了下,眼神木木的落在了父子俩身上,一个是儿,一个是孙。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她只觉得心里痛得厉害。再次看向姚雪玉的目光里,就像淬了毒似的。
“去烧水。”
姚雪玉麻利地滚去了厨房。
周桂琴哭得泪人似的,但也没有漏看了边上两人的动静。大夫来得很快,赵铁匠还好,有个手指伤得比较重,其他的都是皮外伤。赵冬青一条腿骨折断,还得重新正骨。
续骨的药膏特别贵,赵母拿不出来。
父子俩受了这么重的伤,胡家那边被惊动,就连赵冬青的姐姐都赶了回来。
赵秋喜后来也找过柳纭娘几次,闹得不欢而散。她也试图阻止父亲娶周桂琴,无果后回娘家的次数渐少。看到躺在地上的父子俩,她脸上的泪就没干过:“这天下是讲王法的,伤得这么重,该把那动手的人抓去坐牢。”她趴在弟弟边上:“冬青是谁打了你?长什么模样?你细细回想一下,回头我去城里告状……”
听到这话,痛得满脸狰狞的赵冬青神情大变,道:“我没看清楚。”
赵铁匠也是同样的说辞。
赵秋喜气得胸口起伏:“你们竟然还要包庇,到底是谁?”
姚雪玉已经烧好了水,本来准备喊人的,听到这话后又缩了回去。
赵母并不蠢,看到父子俩死活不肯说出凶手,心下立刻明白,肯定是吴老爷找的人,搞不好还撂下了不少狠话。想到此,她看向厨房的目光里满是戾气。飞快起身扑了过去。
听到厨房里姚雪玉惨叫着求饶,众人又急忙上前去拉架。
“这一天天的,跟唱戏似的。”六月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还好我没嫁。”
边上有人附和,六月毫不客气:“还得多谢赵家的不娶之恩。否则,挨打的就变成了我。”说到这里,她又谢柳纭娘:“姑姑,回头那银子我分你一半,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柳纭娘哭笑不得。
现如今的孙家已经不再缺银子花,买下了隔壁的宅子,已经准备请人拆了造新的。
最近也有不少人跑去孙家说亲,还有找到柳纭娘面前想给夏青兄妹俩牵线的。
不过,柳纭娘都给拒了。
再过一段,她手头的银子会更多,兄妹俩的选择也会更多。
众人听着厨房里的动静,有人疑惑问:“是雪玉偷人了吗?”
否则,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第276章 第十个婆婆 三十三
众人面面相觑,渐渐地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
赵冬青在一片疼痛里看到众人这副心照不宣的模样,急忙道:“奶,我受伤不关雪玉的事,你不要打她。”
这一声扯得伤口疼痛,脸色都狰狞起来。
赵母也知道当着众人的面欺负孙媳妇,外人会多想。姚雪玉偷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也没有在厨房多呆,很快出门请了几个相熟的人,将父子俩抬进屋中安顿好,又急忙拿了药去熬。
无论何时,生病对于农家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哪怕是在村里算是富裕的赵家也是一样。更何况,现在的赵家已经大不如前,存银全部花光。赵铁匠手指受了伤,还得歇一段时间。
赵母都不能深想,越想越头疼。
把来帮忙的人打发走,她坐在儿子床前,眼泪直掉:“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铁匠一脸无奈:“那些人让我们不要乱说话。我觉得和吴老爷有关。”
那天一家人从树林里回来之后,赵母就找了个机会把儿媳身上的事情说了。
听到儿子询问,赵母恨得咬牙切齿:“九成九是他!我们在镇上和村里住了那么多年,最多就是和人吵吵几句,从来都没有结下过大仇怨。就算是二翠,也只是互相挤兑。镇上的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都怪姚雪玉这个扫把星,什么灾祸都能招来。”
赵铁匠有些疼,喝了药后昏昏欲睡:“当初我就不答应娶她过门。”
赵母一脸无奈:“她说孩子是冬青的,冬青自己也承认了。那孩子每个月还有月银,省着点我们全家的口粮都够了。否则,我也不会点头。”
赵铁匠虽然没有问过儿子,但他又不蠢。那姚雪玉长得再好,到底只是一个寡妇,如果不是孩子可能是赵家血脉,母亲也不会那般欢喜地迎人。
“现在怎么办?”
赵母无言,她也想问这话,叹口气:“你和冬青都要喝药,冬青那腿还得上续骨药膏。家里的银子撑不了多久。”
赵铁匠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母给儿子掖好被子,又去看望孙子。
赵冬青受的伤要重得多,刚刚正骨,他痛得险些晕过去。这会儿面色煞白,连呼吸都是痛的。他靠坐在床头,眼神阴鸷地瞪着姚雪玉。
“你知道是谁冲我们动的手吗?”
姚雪玉身子一僵:“是谁?”
赵冬青冷笑道:“我和爹都没去报官,你该清楚才是。”
“是……吴老爷吗?”姚雪玉微微蹙眉:“会不会有误会?”
“照你这意思,是还有人想对我动手?”赵冬青冷冷看着她:“雪玉,这些可都是你给我招来的。我心里都记着呢,以后……”
姚雪玉心下一阵阵发冷:“你没有得罪别人吗?比如孙二翠……她知道你们得罪了吴老爷,趁着这个机会找人揍你们解恨,刚好你们还不敢报官。依我看,八成是她干的。方才她还带着六月过来看热闹,当初你退亲的事,孙家从头到尾没有说难听的话,说不准就在这里等着呢……”
她说这些话时,赵冬青眼神凉凉地看着她,最后她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等她住了口,赵冬青才道:“孙二翠进门时,我还不懂事。她把屎把尿把我养这么大,哪怕我对她不敬,可她是真心疼我的。母亲从来都不会跟自己的孩子计较,因此,无论我怎么对她,她最多嘴上说几句难听的,绝对舍不得对我下重手。”
姚雪玉心里也赞同这话,嘴上却道:“之前她还扇你巴掌呢。”
“身为母亲,被自己孩子气着了,动手是正常的。”赵冬青看她一心把这事往孙二翠身上扯,愈发不耐烦:“反正她不会找人把我往死里打。也只有吴老爷……”
姚雪玉不赞同:“没有证据,不要胡说。”
赵母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听到这一句,看到床上满脸青紫的孙子,她又想到方才痛得直吸气的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上前揪住姚雪玉的头发,狠狠甩了她两个巴掌,再将人踹了出去。
姚雪玉本身就没有多大的力气,被踹得滚到角落里,脑袋嗡嗡的,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痛!
她蹲在角落,心里忽然就开始动摇。
她早觉得赵家不能留,但因为没地方可去,所以才呆在这里。现在……关键是她如今是赵家的儿媳,挨打挨骂外人都只当是家事,不会帮她的忙。
再不走,她会被欺负死的。
赵母并不觉得解气,呵斥道:“不要装死,赶紧端盆水来。”
姚雪玉慢吞吞起身,头皮很痛,脸也痛,肚子还痛,每走动一步都扯着伤,她满脸煞白,余光去看赵冬青的脸色。
这一看,心里更沉。
以往护着她的赵冬青跟没看到她挨打似的,眼神里甚至还有幸灾乐祸之意。
不能留了!
姚雪玉去厨房端了水,规规矩矩送到床前。赵母不客气道:“给冬青擦擦身子,这些本就是你的事,别指着我来照顾。要是让我发现你没伺候好……哼!”
最后那一声冷哼里,满满都是威胁。
赵母看着这个孙媳,真的是越看越烦:“雪玉,事到如今,你肯定想离开我赵家。老娘丑话说在前头,你休想逃跑,冬青没好转,你要是敢悄悄离开,你身为江家妇却勾引吴老爷生子的事,老娘肯定给你传得人尽皆知。到时候,我看你能往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