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鞭子甩下去,打得周娘子惨叫连连,就在周家其他人要上前阻止时,柳纭娘收了手,上前揪起地上周娘子的衣领,将人拽着出了门,头也不回地道:“我带她去跟胡家人对质!”
周家人一听,就知道要不好,急忙追了上去。
柳纭娘的马儿就拴在门口,她将周娘子摁在身前,打马而去。
路上,她再次问了当年的事,得知是胡水清上门寻的她,心下并不意外。
到了胡家,她也不打招呼,骑在马上,将身前的周娘子扔到了大门口,砸得紧闭的大门“砰”一声。
周娘子年纪大了,挨了几鞭子又颠簸了这一路,早已头晕脑胀,砸落在地上后,忍不住惨叫出声。
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是立刻就有人打开了门。当看到高居马上的柳纭娘时,胡母面色大变:“燕长琴,你要做甚?”
过去的那些年里,由于陈康平对胡水清和其娘家的纵容,胡家就没把燕长琴放在眼里。
出了事之后,柳纭娘这还是第一次直面胡家人。
见面少了,就导致胡家对她的印象还是当年那个任由人捏揉搓扁的面团。胡母看到地上躺着一坨人,顿时大怒:“燕长琴,你这么打上门,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有啊!”柳纭娘骑在马上,冷声道:“让胡水清给我滚出来。当年她做下的孽,我今日来算账了。”
一听“当年”,胡母心头咯噔一声。
女儿那时候对一个有妇之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胡母是阻止过的。不过,女儿不吃不喝,拼了命也要奔着那头去,她实在拗不过。加上一切还算顺利,女儿入了陈家之后样样顺心,儿女双全,又得夫君和长辈宠爱。说真的,在女儿被休回来之前,胡母都不觉得当年女儿的选择错了。
当然,如今胡母已经后悔。这会儿被人打上门,她心头就更后悔了。
胡家其他人也赶了过来,柳纭娘再次道:“让胡水清滚出来!”
没有人动。
柳纭娘冷笑一声,跳下了马儿直奔大门,有人上前来拦,她直接一鞭子甩出,四处辨认了一番,往胡水清所在的院子走去,进门就打。
陈明韵也在,她消瘦了许多,看到来势汹汹的柳纭娘,急忙往边上避让。
胡水清看到鞭子袭来,倒是想躲呢,可她旧伤未养好,平时挪动都得小心翼翼,哪里避得开?
柳纭娘狠狠几鞭子下去,打得她惨叫连连。
外头胡母惊声尖叫:“反了天了,燕长琴,你快住手!住手!”
胡家其他人也试图上前阻止,可柳纭娘鞭子甩得凌厉,他们怕受伤,根本不敢上前,只站在一旁叫嚣:“这般打上门,还有没有王法?”
“我胡家的脸面岂能被人踩成这样?”
“这贱人到底哪来的胆子?这事没完……”
……
就在这样的尖叫声里,柳纭娘足足甩了十几鞭,将本就身受重伤的胡水清打得像个血人似的,一开始她还惨叫,后来叫都叫不出来了。只低低哀求。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胡家算是大姓,这周围也有不少本家人。柳纭娘最后一边狠狠打在了地上,鞭声响亮,吓得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她对着面露不忿的众人冷声道:“诸位,听我一言!”
柳纭娘看向地上的人,胡水清不敢与对视,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还哆嗦了一下。她用鞭子指着地上的胡水清,还有被周家人围在中间的周娘子:“非是我要打上门,这女人看上我男人之后,先是害我一家背上大笔债务,又使计将我典卖。当年为我牵线的人亲口证实,还有当年追陈家债务的管事也说是与胡家合谋。我好好的家,愣是被他们拆了。”
“我和孩子多年分别,被夫君厌弃,被婆婆厌恶,她进门后始终压我一头,多年来对我冷嘲热讽,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没少做……几个月前更是撺掇着我夫君把我儿子往死里打,她还让儿子勾引我儿媳,陈明耀亲自雕花簪送给我儿媳的事是我亲眼所见……这些桩桩件件,我相信换了任何人都忍不了。”
众人议论纷纷,胡家人只觉得脸上发烧。
柳纭娘看向众人,道:“我真的是越想越气,胡家欺人太甚。你们若觉得我不对,可以去衙门告状,刚好我也想和大人唠一唠这些年受的委屈。”
胡家人面面相觑。
当初与张管事合谋烧李家库房算计陈康平的事,胡家藏都来不及,哪里敢往外说?
第314章 典妻婆婆 二十九
胡家和周娘子想法一样,闹上公堂,会把自家人折腾进大牢去。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胡家人面色难看,柳纭娘骑在马上:“我等着大人的传唤。”
她不怕,胡家人怕啊!
胡水清躺在院子里,胡母想要扶,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柳纭娘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胡水清已经不敢瞪她,倒是陈明韵看着柳纭娘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恨不能瞪出两个窟窿来。
柳纭娘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母女俩的不屑。
打人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胡水清快要养好的伤,又挨了一顿打,还毁了名声……一个姑娘看上有夫之夫费尽心思算计着进门,还把人家的妻子典卖出去,简直堪称恶毒。这样的女人,好些人家都绝不会考虑。给她定下的夫家就不乐意了,想要退亲。而胡家这边不愿意还聘礼,全家上下都觉得胡水清是个扫把星,没有人愿意伺候受伤的她。于是,主动降了聘礼,直接把人送了过去。
胡水清吵也吵了,闹也闹了,甚至还找人给陈康平送信。
柳纭娘知道这事,也没阻拦。不过,陈康平哪怕拿到了信,也还是装作不知。
说到底,他还是恨上了胡水清。
胡水清的婚事可以敷衍了事,但陈明韵不同,她是姑娘家,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婚事定到了开春。
胡家人定的亲事,就在城外的小村里,那家家境还算殷实,大概是想搭上城内的富商,给了二两银子做聘礼,各种礼物也挑好的送。
饶是如此,陈明韵也还是不满意。她让人给陈府送信,可惜石沉大海,想要找哥哥,哥哥又已经被送去了私塾。
是的,哪怕陈康平很讨厌小儿子,也还是舍不得小儿子为他带来的荣耀,到底把人给送去了私塾。并且,从头到尾都没有让柳纭娘插手,目的很明显,他怕柳纭娘对孩子动手。
“你这是小人之心。”柳纭娘当着陈康明的面毫不掩饰自己对陈明耀的鄙视:“就那种混账玩意,哪怕读了出来,你也绝对沾不上他的光。当然,他贪图安逸,很可能压根考不出来,你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大概要打水漂。”
陈康平听不得这话,下意识就想反驳。可他一着急,一生气,头就会晕。干脆也懒得争这一时的长短,只狠狠瞪了柳纭娘一眼。
*
柳纭娘跑去胡家把人揍了一顿后,只觉神清气爽。接下来就等着张管事的下场。
这日傍晚,柳纭娘回到家中,发现只有陈明义在,一问之下,得知陈明忠又去了山上采买皮毛。
母子俩用晚膳时,说起了陈父,他近几天连水都喝不下去,熬日子罢了。
“这样也好,两个老人的孝一起守完,明年下半年就能成亲了。”
听到这话,陈明义耳根都红了。
就柳纭娘知道的,两人私底下没少来往,陈明义还约过人家姑娘出游,感情应该不错。
陈明义正不好意思呢,门房急匆匆而来,隔着老远就喊:“夫人,出事了。”
门房得了柳纭娘的好处,已经彻底变成了她的人。见他这样着急,柳纭娘皱起了眉。
门房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道:“忠公子受了伤,被人送了回来。您快瞧瞧去吧!”
柳纭娘霍然起身,疾步往外走,陈家门外停着一架马车,陈明忠躺在里面,下半身到处都是血。陈明义急忙奔了过去:“大哥,你怎么会受伤的?”
“请大夫。”柳纭娘上前,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陈明忠是一条腿上被撕扯出了一个大口子,血都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看着骇人,但没有性命之忧。柳纭娘定了定神:“来人,把明忠抬进去。”
看她不慌不忙,下人们也镇定了些,等到陈明忠进门,柳纭娘这才看向车夫:“多谢你救了我儿,回头一定有厚礼相谢。”
车夫一脸局促:“不用,我们刚好看到公子受伤奔逃,顺便帮忙而已。”
柳纭娘这才发现,马车和城里大户人家的有些不同,到处都有补丁,而车夫边上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俏生生的,容貌秀美,对上柳纭娘的目光也不害怕,大大方方的。
“这位是……”
“这是我女儿。”车夫答话,又急忙解释:“她方才坐的外面。”
没有和已经成年的陈明忠同处一室。
柳纭娘颔首:“多谢你们,不如这样,你们先进屋歇会儿……”
“不用,天色不着,我们还得回出城回家,就不耽搁了。”
父女俩再不肯听柳纭娘多言,很快消失在街角。
陈明忠进了屋没多久就醒了,他面色苍白,在大夫清洗包扎时痛得直皱眉。
大夫写了方子,陈明义亲自去送,顺便抓药回来。而此时的陈民忠额头上满是冷汗,是痛的。他缓了口气,问:“娘,救我的人呢?”
“已经走了,忙着出城,回头我亲自上门相谢。”柳纭娘看着他腿上包扎好的伤:“怎么回事?”
陈明忠从十三岁起就单独带着人收皮毛,这么多年过去,已经熟门熟路。柳纭娘不赞同他们兄弟二人去郊外的山上,但陈明忠喜欢在外跑,她便也没有阻止。
陈明忠苦笑:“最近天气好,今天走远了一些,遇上狼了,能逃得一命都是运气好。若不是遇上了潘家父女,我怕是要交代了。”
柳纭娘一脸不赞同:“你真想去郊外,我也不拦着你,但你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啊!你还不带人……”
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陈明忠就是如此,自己接手了生意,便想着从各处省钱。
被母亲训斥,他不敢反驳,嘀咕道:“以前我也自己去过……”
话音未落,对上母亲严厉的目光,只得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以后不许去了。”柳纭娘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道理:“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你就算把腿跑断,又能收多少回来?”
她说了几句就住了口,也没有一直唠叨,陈明忠又不是三岁孩子,明白道理就行。
陈明忠低着头:“我就是……夜里有些睡不着。”
走远一点,累得浑身疲惫,回来倒头就睡。
柳纭娘看着他的发顶:“你心里在想什么,跟我说说。”
“我……”陈明忠看向母亲,低声道:“我今年都已经二十,家不成家,也没让您抱上孙子。之前爹总跟我说,奶走的时候没能四世同堂,很是失望,所以才不瞑目。”
柳纭娘:“……”
这都什么跟什么?
要说陈明忠不明白老太太的真正死因,柳纭娘是不信的。他之所以如此,大抵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加上陈康平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到底还是影响了他。
或许,这里面还有方红儿移情别恋后对他的打击。他平时看着沉稳,其实是把事情压在了心里。
“我又不急着抱孙子。”柳纭娘耐心道:“至于你爹……你记不记得他打你的事?简直恨不能把你打死,连儿子都不疼,又怎会喜欢你生的孩子?他的眼里,只有陈明耀才是他的爱子。你要是顾及他的想法而牵累自身,我要伤心的。”
陈明忠看着面前的母亲,确定她真的不是口是心非,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柳纭娘再次道:“这天底下的好姑娘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一个方红儿。”
陈明忠沉默了下,道:“她……最近经常去铺子外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