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正常？什么不正常了, 一切都很正常啊。”

　　刘大柱的大手秃噜下自己的脑门，还真想不出来安平那边有什么不正常的，顾鹏坤简直没眼看自己的这个兵, 说他是憨憨还真没说错他，看来他真的该去喂猪了。

　　“营长, 我不想喂猪！”

　　“那就动动你的脑子, 不要每次都要我提醒！”

　　顾鹏坤心累地支住头，山猫还没有找到, 身边的搭档又是个憨憨，而远在安平的沈晴雪看似机灵，其实是个小傻子，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不过她去了纺织厂也好, 那里的工作比钢厂的轻松。

　　他原本把她安排在钢厂也没有多想, 只是纯粹地想要给她安排个效益好点的厂子，安平钢厂的效益在安平县那是排名第一，至于张爱国他的身份他查了查, 倒是没有查出没有问题，他明面上所有的问题也随着沈国忠的牺牲洗白了。

　　当初沈国忠把他安排在安平, 也没有给他派任务，他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弟弟，他又怎么忍心把他牵扯进麻烦当中呢, 让他回老家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这也是都摆在明面上的。

　　这次张爱国给沈晴雪换工作的事情，他说不正常其实还真不正常，不过不是什么大事，看着也就是出于私心, 想让自己的大舅子到钢厂工作而已，要不然钢厂再都是力气活，沈晴雪再不识字，也不会找不出轻松点的岗位。

　　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眼里露出个笑来，不管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小傻子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他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好歹是他费了心思托了人才要到的安平钢厂的名额，他说算计了就算计去了，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想好了让张爱国赔偿的事情，他又沉沉的叹了口气，沈晴雪那个小姑娘，他现在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来历，但是已经排除她是敌人的可能性，哪个敌人会派一个不通人情世故，又特别憨的小傻子过来执行任务，以后他还是让人看着点她，别等他一不注意，她就被人卖了，怎么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沈晴雪还不知道自己在顾营长的心中，已经成了一个小傻子，要是知道了她肯定据理力争，她穿越前可是博士呢，这是傻子能取得的学位吗。

　　第一天上班，沈晴雪穿好工装去往车间的时候，内心是忐忑的，穿越前她虽然也工作，但是由于是带她的导师，一路把她领进的研究所，就连组内的同事也基本上是她的学长学姐，所以她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陌生，这次是她一个人第一次面对一个陌生的、她又不熟悉的工作环境。

　　“扬主任，我是沈晴雪，人事科让我今天来找您报道。”

　　杨主任扬素丽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留着胡兰头，身材中等，面上总是带笑的女人，她昨天就知道他们车间要来一位新人，不过没有想到却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熟人。

　　“是你啊，小同志，你这么小怎么就来上班了。”

　　“扬主任，您认识我？”

　　“曾经给一位解放军同志输血的时候见过你一面，你们家怎么让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上班啊？”

　　扬素丽再一次问道这个问题，沈晴雪头痛地想扶额，她昨天就被从人事科到舍友们怀疑年纪，现在又被怀疑，少不得又重复的回答。

　　“原来您当初也去给解放军同志输过血啊，再次见面真是缘分呢，扬主任，我家里没人了，而且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我都十六岁了。”

　　为了工作，她不得不让顾鹏坤给她改大了一岁，不过显然扬素丽并没有相信，看她吃惊的表情就知道了。

　　“杨主任，我确实十六岁了，看着小，是因为家里没有吃的给饿的，等我上了班，能吃饱饭后，马上就会长成大姑娘样子的。”

　　扬素丽听着她的解释，对她的年龄便不再怀疑了，因为像她这样子因为饿肚子，长的瘦弱的女孩子很多，怜惜她的不容易，她决定把她带在自己身边，手把手地教工作的操作要领。

　　沈晴雪虽然在厨房里动手能力是个渣，但是其他方面的动手能力可是杠杠的，扬素丽说的那些要点，她最多听两遍就能放手，他们这边的检验是成品检验，比检验湿白坯轻松多了，可是站久了的话，沈晴雪还是差点支撑不住。

　　“第一天上班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谢谢杨主任，这里的活儿比在村里干活轻松多了，我能顶住的。”

　　这边杨主任和沈晴雪之间的互动当然引起了车间其他工人们的注意，特别是一个叫做杨小莲的女工，她是杨主任娘家的侄女，本来以为进了她管的车间会轻松些。谁知道杨主任一视同仁，并没有给她任何的特殊照顾，她虽然不愤，但是看周围的工人都跟她一样，心里还算平衡，可今天那个新来的小丫头，杨主任对她的态度比她和蔼多了，凭什么啊。

　　沈晴雪没有想到她第一天上班就无意间惹到了杨主任的侄女，正暗戳戳地准备要她好看呢，不过知道了又有啥办法，她不惹她还好，惹了她她也不会客气的，她刚来厂里可不能给人留下软弱可欺的印象，要不然以后还不得人人都欺负她啊。

　　一上午的检验布匹，不仅让沈晴雪的眼睛累，身体也累，下工的铃声一响，她浑身一松，终于可以休息了，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的头也开始发晕，饥饱痨准能及时地提醒自己吃饭，不过今天她不打算去食堂吃饭，她想去外面买些日常用品，再打听下黑市的位置，准备换些钱票来用，她还欠着顾营长和刘大柱的钱呢，身上有债人就不轻松，她得赶紧想办法还。

　　慢腾腾地走在最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地从空间里度出来一颗水果糖扔进嘴里，等身上稍微走力气了，这才向纺织厂的外面走去。

　　“骑士，看看附近有没有跟踪我的人，我想进空间。”

　　“小雪，放心进来，附近没人。”

　　这边是县城医院附近的一条巷子，由于这边的房子都是朝另一人方向走门，所以比较少有人来，沈晴雪就是在这条巷子里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准备进空间。

　　她已经有几天没有进空间了，一切还是老样子，就是骑士今天骚包地换了一身中国红的西装，配上他几乎没有表情的仿真脸，反而有种老干部的反差萌。

　　“骑士，几天不见，你的审美变得挺厉害啊。”

　　“我想换一种风格和心情。”

　　沈晴雪翻白眼儿，一个机器人一举一动都是编程程序，它还要啥心情，难道她的机器人是个假的机器人，她真不想承认兴许是前一段时间，她闲极无聊地给骑士输错了程序。

　　“哦哦，你喜欢就好，我饿了，有现成的吃的吗？”

　　“有的，请永许我为美丽的女士服务。”

　　受不了了，骑士什么时候也变得油嘴滑舌了，不行，她得抽时间把它的程序改回来，要不然骑士没疯，她反倒是疯了。

　　今天的骑士准备的还是面包，和蔬菜沙拉，空间里没有肉，他就是想做牛排或者其他的都不能，而且目前空间里存的油盐酱醋等佐料也不多了，得赶紧从外面存货，这不是逼着她去黑市上铤而走险吗，不过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也不能全套那点供应粮吃食堂吧。

　　“我待会儿会去黑市换点钱票，再去供销社买点儿去。”

　　生活不容易，把她这个从来没有操心过吃饭问题的人，生生地逼着向现实低下了头，黑市的位置离医院并不远，这是她这次住院的时候，抽空背着李秀英打听的，拐过这条巷子再向北走五十来米就到了。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这样出去，她如卧室拿起自己的化妆品，在自己的脸上描画了一通，然后又找了件自己以前穿的黑色冲锋衣，扣上帽子带上黑色的口罩，只留下两只眼睛来，全部武装好她才在骑士提醒安全的前提，背着个篓子下出了空间。

　　这次她拿出来交换的东西是大米和苹果，大米是她让骑士没事的时候在空间里手工舂的，正好拿出来换钱票，她已经打听过大米的价格了，供销社两毛钱一斤，黑市上得差不多五毛呢，她手中的大米质量比其他的都好，所以她准备卖八毛，苹果跟大米她准备卖一个价。

　　躲躲闪闪地终于来到了黑市，像她这样捂的严实的人这里有很多，毕竟来黑市是要冒险的，谁敢以真面目示人啊。

　　从篓框里面抓起一小把大米在手中，一路走一路看着黑市上的人，期待着买主出现。

　　“小同志，你可有大米？”

　　“有的，同志你看，我手中的就是大米，你看你能相中这成色吗，要是相中了，咱们再去拿货。”

　　捂的严实的男子捏了几粒大米在手中看成色，一看不得了，这大米的成色比市面上的都要高，这次他因为家里的事情，需要送人情，这么好的大米绝对能拿的出手。

　　“供销社两毛，我给你五毛，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同志，你也看了我的大米，不是我吹，咱们安平可没有能比得过我手中大米的，您要诚心要，我也不说虚价，八毛一斤，少一分我都不卖。”

　　“八毛是不是贵了点？”

　　“小同志有大米，八毛一斤我也要，我孙子刚出生，他妈没有奶，奶粉又不好买，正好熬点米汤给他喝。”

　　中年男子一看有人截胡，立马不干了，这可关系着他们家的大事呢，赶紧把人拉到一边要把大米包圆了，不过沈晴雪只卖给他八斤，另外两斤她卖给了那个大爷，让他回家给孩子喂米汤，孩子无论啥时候都能触碰到人的柔肠。

　　不过那个男人倒是没有生气，因为他看到了苹果，这时候水果可是稀罕货，更别提这么水灵的苹果了，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次他没有讲价直接八毛全买了，一共五斤，付钱的时候，她让他付了几张工业票，油票，糖票等票钱，现在的年代有钱没票也买不到东西呢。

　　东西卖完她也没有在黑市多呆，赶紧带着新鲜得来的钱还有一大把的票撤离，她下午还要上班呢，还是在那个巷子里，她闪进空间换回自己原来的工装，赶紧去供销社采购了一通，什么脸盆毛巾等洗漱用品，还有油盐酱醋空间里需要的佐料。

　　最后又买了一个铝制的饭盒，这才大包小包地回了纺织厂，在路上的时候把油盐酱醋放回空间，拿着洗漱用品刚放回宿舍，上工的铃声就响了，她说怎么中午宿舍没有人呢，原来都去上班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她顺便向杨主任问了夜校的事情，杨主任对于她的好学上进非常的欣赏，他们纺织厂内部就有面对全体职工的夜校，聘请的是附近学校的老师，主要就是为了提高职工的文化水平，但是说实话，真的认真去学的人还真没有多少。

　　“主任，那我如果报名的话去哪里报名啊？”

　　“直接去宣传处就行，记得带上你的职工证。”

　　“谢谢杨主任。”

　　杨主任由于沈晴雪主动上夜校的行为，对她刮目相看，待她越发和蔼了，杨小莲看到后更气了，想到她托人去人事部那儿问沈晴雪的来历，等下午下工的时候就能知道，等把她的底给摸清了，她再收拾她。

　　一下午重复的操作，让沈晴雪头晕眼花的，上夜校的事情必须立刻马上办妥，她非常想从这个简单枯燥的重复操作中解脱出来，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腹稿，这个纺织厂主要生产的是棉布。

　　但是说实话，纺织厂生产的棉布，在她看来真不行，虽然比家里自己织的布精细些，但是它的挺括性还真不大好，易起褶皱，还容易缩水，这个问题在她那个世界早就解决了，不仅改善了棉布的缺点，还把它的优点也保留了下来，她倒是可以在纺织厂里小试牛刀，不过这也得等机会，她可没有忘了她现在可还是小文盲呢。

　　所以说上夜校的事情迫在眉睫，她必须马上地捡回自己的知识，让自己有资本生活的轻松些，更让自己有资本平安的度过那个特殊的时期。

　　下工后她本来想去宿舍拿饭盒吃饭，没有想到却遇到了张爱国哥他的爱人顾宝珍，顾宝珍已经知道了沈晴雪的身世，本来对她的印象已经好转，但是今天丈夫接到的一个电话，又让她对沈晴雪的观感不好起来。

　　那个电话是顾鹏坤打给张爱国的，他已经知道了他给沈晴雪换了工作的事情，暗示他做的不地道，得给沈晴雪补偿，张爱国能怎么办，只好他和大舅子一人凑了一百块钱，打算赔给沈晴雪，他和妻子一样，都认为这是沈晴雪暗中使坏，向上面告状，要不然那个姓顾的军官，咋知道换工作的事这么快。

　　本来他对沈晴雪因为像他姐姐的眉眼，而生起的好感，这会儿荡然无存，一百块钱差不多是两家所有的积蓄了，小丫头心性还真狠，不愧是沈家的种。

　　沈晴雪当然没有傻啦吧唧的推了那一百块钱，这是她应得的，上工的时候，她问过杨主任了，这次换工作的事，原来钢厂还是能找到适合她的轻松岗位呢，是张爱国算计了她，既然如此她干嘛不收钱，至于张爱国和顾宝珍难看和肉痛的样子，和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不过顾营长怎么会这么快的知道她换工作的事情，莫非他一直派人监视她，看来他对她还心有怀疑啊，她苦笑一下，她毕竟是受过教育的新时代女性，再怎么装也不可能把自身的书卷气给一下子装没了，他派人监视就监视吧，只要不是二十四小时监控她，让她不能去黑市换钱票随她，反正无论她和原主都没有做过什么危害社会的事，监视就当保护她了，这不，她受欺负了，马上给她找回了场子。

　　她苦中作乐地想，顾营长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她这么违和，其实是身体里换了个芯子。

　　她怕自己的饥饱痨发作，也没有停留赶紧去宿舍拿自己的饭盒吃饭去，宿舍还是没有人，正好方便她操作，意念一动把饭盒送进空间让骑士帮她消毒，消完毒后她才拿着去了食堂。

　　晚饭还是小米粥和二合面馒头，再有小咸菜，她其实是想买肉菜的，来了这么些天，除了刚开始空间里储存好的肉食，她已经好些天不曾尝过肉味了，嘴巴能淡出鸟来，但是她来晚了，食堂的肉菜早就卖光了。

　　“小雪，这里！”

　　是蒋丽娟的声音，她和林娇坐一起朝这边挥手呢，她端了饭盒过去，林娇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神色，见她过来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沈晴雪过来首先看他们的饭盒，她们比她来的早，打的菜是炒菜，不过看那成色跟水煮菜似的，沈晴雪想自己宁愿吃咸菜。

　　“怎么来晚了，没有打到好菜吧，你把饭盒拿到车间去，下了班就过来，来得早就能打到好菜，对了，你中午怎么没来食堂？”

　　“我去外面的供销社买洗漱用品了，怕耽搁下午上工就没来。”

　　“来，吃咸菜多没劲，吃点炒白菜。”

　　蒋丽娟每次见到的时候都是活力满满的，有她给她科普厂里的事情，她融入纺织厂也容易了些，她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如果她的品性也过关的话，她也能多个朋友了。

　　“丽娟姐，我想上夜校，咋报名啊？听杨主任说得去宣传科，但是我不知道宣传科在哪里。”

　　蒋丽娟听到沈晴雪要上夜校，给了她一个“你咋这么想不开”的眼神，而林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她对她没有那么冷了，隐隐有些亲切的感觉。

　　“吃过饭，带上你的职工证，我带你去报名。”

　　宣传科并不难找，就在一进纺织厂大门的那座楼里，在她们两个踏进这座楼里的时候，关于她是地主家小崽子的传言悄悄地从食堂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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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报名很顺利, 由于沈晴雪没有上过一天的学，所以被安排到了最基础的扫盲班，一般上课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 沈晴雪到时候自己带着本子和笔去上课就行，随时都能过去上课。

　　“丽娟姐, 我想今天晚上就去上课, 不能和你一起回宿舍了，真是对不起啊。”

　　“这有啥, 你去上课就行，小雪，我真佩服你，竟然想去夜校，要是我, 我可不行, 听着老师的课，我就想睡觉。”

　　“我不识字，既然来了纺织厂, 总不能给咱们纺织厂丢人不是？而且以后想要啥好的岗位，我不识字的话, 总不好争取，人多学点东西傍身总归是好的。”

　　“唉，我何尝不知道呢, 不过我就是学不进去, 小雪，你既然能够学进去就好好学，我还希望咱们的宿舍出一个干部呢，好了, 我也不耽搁你去上课了，你赶紧去吧，回宿舍就几步的路，我走不丢的。”

　　扫盲班是在纺织厂的东边一排废弃的平房里，她找到扫盲班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人还不少，有男有女，而且各个年龄层次的都有，有几十岁的老大爷，三四十岁的中年，二十来岁的青年，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她虽然上学的时候跳级惯了，自己的同班同学都是比她大的哥哥姐姐，但是无论怎样，她还没有跟年龄如此差距大且杂的人一起上过课呢，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她看了看教室的情景，中间的位置已经被几个老大爷占了，后面的也被几个中年的同学和二十来岁的青年同学占了，她只好来到了前排的位置，和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起，本来她的年龄也和他们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