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半个月,只在中东四处晃荡了。
何熙这边倒是收到了不少电报,林林总总,秦野又不缺钱,描述的非常清楚,何熙虽然没有去过中东,已经了解了那边的许多情况。
总之一句话:不差钱,差好东西。
但具体跟谁合作,秦野的意思是:他全部看完了再比较。
等着过了1984年的元旦,艾米丽就带着胡广熙,还有她的朋友艾琳和迪恩到了夏国。
何熙和张千山还有省商务厅的刘燕副厅长一起去京城接的机。
其实机械厅的副厅长徐成也想来,问了问何熙,何熙觉得规格有点高。徐成想想也是,就没过来,不过他没劝住刘燕,所以这次刘燕为主。
艾米丽他们一出来,就瞧见了挺大的阵仗,要不是认识何熙,她都蒙了,等着汇合了,和两位领导打了招呼,艾米丽才小声说:“艾琳和迪恩都有点吓到了,真是太客气了。”
何熙就说:“因为你们很重要,我们很重视。走吧,咱们回海州还要几个小时呢,边走边聊。”
好在规格虽高,但都是办实事的人,艾米丽和何熙根本就不用多聊,很知道对方的水平,何熙就是简单介绍了小柳县机械加工厂,还有厂长李胜天。
倒是艾琳和迪恩,却对侃侃而谈的刘燕很是吃惊,她头头是道,而且句句到点。何熙忍不住在心里给刘燕点了个赞,真是太厉害了。
等着到了海州,就不可能一起考察了,好在艾琳和迪恩都带着助理,所以干脆分头进行。
张千山陪着伊丽莎白服装公司的总经理艾琳,刘燕陪着乐听收录机公司的总经理迪恩,分别去了已经圈定几家厂子考察。
至于何熙,则陪着艾米丽和胡广熙去小柳县。不过没了外人,就自在多了,他们坐的就是长城,上次试坐还是刚下线,只能在厂里开开,这次却可以在路上跑。
胡广熙这么大岁数了,说什么都不坐后面,而是在副驾驶,不时的摸摸这个,再看看仪表盘,再听听声音,何熙调皮的问他:“老师,咱们长城好不好?”
胡广熙毫不犹豫地回答:“好,可太好了,坐着舒服,跑着有劲儿,还这么安全,咱们长城太好了。我啊,坐在这里才算不枉此生,我年轻的时候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也能生产这么先进的汽车。”
他的年岁渐大,这话说的艾米丽心里不舒服,“爸爸,你还能见到很多呢,这不是刚开始,你可以养好身体。”
胡广熙显然是知道这是叮嘱自己呢,笑着点头:“好。就是为了它,我也要多活两年。”
何熙以为是要多看看夏国的汽车行业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却听见胡广熙说:“看的越多,我下去的时候带去的好消息就越多,我得告诉我那些老同志老朋友们,我们夏国现在有多好!”
这话说的,车里都静了下来,十三四岁出国,尝遍了所有辛苦,明明在国外有更好的待遇,却冒险回国,不问工资不图职位,只求报效祖国。
这就是胡广熙这一代人的人生。
何熙由衷地说:“老师,真的会特别好,最好的那种,您可得好好看着咱们怎么变强大的。”
胡广熙点点头:“一定会的,这也是我们当年回国时坚定的信念!”
等着到了那里,厂长李胜天还有小柳县的县长书记都已经等在那里,整个厂区是张灯结彩,喜庆异常,旁边甚至还有舞龙和高跷队,显然等着表演。
他们一下车,鞭炮就响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县长和书记先走了过来,不过等着艾米丽下车,他们就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黄皮肤黑头发。
何熙这才介绍:“艾米丽是华人,她的爸爸是江城柴油机厂退休的老专家胡广熙胡工,今天一起来了。”
改开后,很多海外关系重新恢复了联系,两位领导一听,再瞧瞧胡广熙的岁数,就明白了缘由,看向胡广熙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崇敬——这可是为了报国将孩子都舍在了外面,这是老前辈。
不过因为都是自己人,这就随意了很多,艾米丽直接说:“带我去车间看看吧。”
何熙就跟着进去,今天不是她的主场,她只是看,不过走过那么多的工厂,小柳县的机械加工厂算是管理非常严格的,虽然厂房破设备旧,但物料堆的井井有条,环境也很干净,所有的工人老老实实干活,即便他们进来也没分神,何熙还在墙上瞧见了各工段的承包人。
艾米丽也看见了,就问李胜天,“这是什么意思?”
李胜天回答:“主要是想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我们把所有的步骤都分给大家承包了,节省的越多,奖金就越多,这样跟收入挂钩,大家都特别主动,有些零碎的物料原先能用,很多人都浪费掉了,现在都用上了。还有原先很多人工作磨洋工,但现在生产的越多,拿的也越多,大家都很积极。”
她说着就看向了何熙:“您说我们125块钱是赔钱的,那是真的,但是这么做后,我们就能大致维持收支平衡,也算活下来了。”
这样的李胜天如何不让感动呢。更何况,这个厂子不但工作态度好,水平也不差,艾米丽几乎是一眼就相中了。
后续怎么聊就是他们的事儿了,商务厅和机械厅都派来了工作人员协助,何熙就是个引荐作用,这就管不了了,艾米丽和胡广熙还要多留几天,她则要赶回海州。
第二天何熙就走,李胜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突然跟她说:“何同志,是我误会你了,那天我做的不对,我在大庭广众下质疑你,你却很讲理,我应该郑重道歉的,却只说了一声对不起。这真的不够,我当着这么多人,给你再道个歉吧。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谢谢你帮我们找了这么好的合作项目,可以让我们养活自己,又能给国家挣外汇,我给你保证,我们一定好好干。”
说着,她居然深深地鞠了一躬,她可是都四十多岁了,何熙真的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不过回去的路上何熙心里有点高兴,也有点难受,高兴的是没帮错人,难受的是他们真的是太难了。
不过奋斗的路上就是这样,有心酸有难过有无助有苦闷也有高兴,秦野很快就敲定了三家代理商,和何熙商定后,去跟他们分别聊了聊,没想到他们都看到了那场碰撞测试,非常感兴趣,愿意和何熙深入交流。
而这场碰撞测试居然传播的这么远,除了中东的土豪们特别爱往美丽国跑去度假和购买奢侈品,也跟这个测试在美丽国内的热度有关系。
这会儿虽然没有网络和短视频,可以不停地观看,可以推荐给别人,但是电视的传播效力足够了,这样的范围下,很多人都开始重视汽车的安全。
如今,碰撞测试过去一个多月,很多人去买车第一句话还是:“你们这车安全吗?有长城吗?”
一个人问两个人问没人理会,但很多人问,就是购买意愿,就是钱。
对于商人来讲,钱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在跟秦野商量如何跟中东的代理商交流的时候,何熙收到了一通来自于大洋彼岸美丽国的电话。
还是海诺公司,不过换了个人,这位叫大卫的人自称是海诺的销售副总,他跟何熙说:“我们认真考虑了您的提议,认为我们还是有很多观点是相通的,您的想法也是很有见地,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来美丽国一趟,我们可以接着再聊聊?”
这不就是想吃回头草吗?
91. 三章合一 财大气粗的新代理商
想吃回头草, 这是孟爱华的想法,“艾米丽前两天来的时候,路上不是说了吗?碰撞测试余温一直在, 现在是两种状态,一部分人想要买长城,另一部分人号召所有的汽车都要经过这么严格的测试。”
“这种状态下,他们发现长城真的有人气, 肯定是想要合作的。我觉得,他们这次肯定能真心。”
这个观点, 晴天机械不少人都有。
因为大家的想法就是做生意吗, 有钱赚就行, 不可能置气不赚钱的。
但是何熙想的却不一样,他们这是正常的商业思维,其实生意就是这样,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上一刻谈不拢下一刻发现有利可图再回头,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因为从根本上讲,他们是没有将晴天机械当作一个平等对手的。
这跟晴天机械刚刚成立没几年,之前名不见经传有有关系, 但更大的关系在于他们对夏国防备与偏见。
碰撞测试的结果在那里,他们不是眼瞎看不到长城的潜力,但为什么依旧还要压到中低端车呢,是为了不想让夏国的汽车工业做大做强。
挣钱是必须的,打压也是必须的。
他的价格压到你没有利润,那你就是他们的加工厂,而不会成为他们的对手。
所以才会一言堂, 所以才会有严苛的合同条件。
不过半个月时间,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改变想法,这不是何熙的拒绝和顾客的要求能改变的。恐怕另有乾坤。
何熙这么说不是没有依据的,她的记忆里可是有欧美公司当年谈判的案例,那会儿因为夏国没有某项技术,他们来谈判一次甭管成不成都是要收钱的,就是明摆着欺负你。
何熙并不信他们。
何熙当天接到电话,只说考虑一下,是第二天才回复的电话:“大卫,你好,我是晴天机械的何熙。”
大卫比之特里斯坦完全不一样,听起来非常诚恳,而且热情:“哦何总,我一直在等待你的电话,如果再不打来,用你们夏国话来说,我就要食之无味了。”
何熙就问:“您是个夏国通吗?这个都知道。”
大卫笑着说:“哦,我中学的家庭教师有一位是夏国人,他教给过我许多和夏国有关的知识,所以我对夏国虽然没有去过,却一直心生向往,如果我们能够合作成功,那简直圆了我的梦。我一定要开开长城,爬爬长城。”
他说话好听,何熙自然也就笑着回答:“哦,如果上次来夏国的是您就好了,我想我们的合作恐怕早就进行中了。”
大卫显然听出了何熙的笑里藏刀,不就是指责他们开始没有诚意吗?大卫停顿了一下,突然变得很严肃,“你知道的,特里斯坦是海诺的未来继承人,所有的光荣的事情,都是归他的,这有利于他提高自己的威望。”
“我理解,他过于傲慢过于自大,不过你放心好了,这只是他自己而已,我们海诺并不是这样的,我会用我的行动,向你证明的。不过,”他笑着问,“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准备什么时候来一趟美丽国呢?”
何熙这才进入正题:“我非常感兴趣,不过作为夏国通,您恐怕也知道,目前已经一月初了,夏国的新年马上就要到,我们这里讲究团团圆圆,一家人是要一起过年的。所以我认为,2月初比较好,您怎么看?”
大卫的确是了解夏国,很理解地说:“OK,那就说定了。”
等着挂了电话,孟爱华就问何熙:“你不说他们目的不纯吗?真去啊?”
何熙就说:“放个烟雾弹,我们先签好省的他们捣乱。如果他诚心,那年后就签啊,如果他不诚心,那不耽误咱们的事儿。”
孟爱华点头,“我明白了。”
倒是大卫放下了电话,抬起了头,他的对面坐着的赫然就是刚刚电话里提起的特里斯坦,他这会儿手中拿着一根雪茄,一脸悠闲样子,笑着说:“原来你们是这样定位我的?”
大卫的口气立刻改变了,“你知道那是个女人,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小气刻薄记仇,她们不讲理的,只要跟她们站一边,就是自己人。我不过是附和她而已。”
特里斯坦摇摇头,“你把她想的太简单了,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你要知道,她四年就做出了长城,这简直就是个迷。更何况,面对我们的要求,她是寸步不让,方寸不乱,没有因为有合作而高兴,也没有因为害怕失去合作而放弃底线,这样的人你见过几个。”
“所以,你需要正视她。”
大卫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我以为你会非常讨厌她,居然难得是高评价?”
特里斯坦不屑道:“我还没这么小气,再说我还听到了一个故事,在加布里尔嘴里听到的,你知道他当时是托卡集团夏国区总裁布莱克请来的,为的就是展现S系列的强大安全性,打压当时卖的火热的长城。”
大卫点点头:“我知道,结果长城表现优异。”
“不,你知道的太少了,加布里尔去买长城,那个何熙一眼就看出他是干什么的,非但没有阻拦还大开绿灯,甚至加布里尔在准备的时候,她还过去提出了建议,而她的建议就是正面40%碰撞,侧撞。加布里尔采纳了,直接将S系列打没了。”
大卫本来还是比较悠哉的,这会儿却是严肃起来,他自然知道高调进入夏国的托卡集团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大力推出的S系列目前无人问津,本来是要一月份上市,结果却无限期推迟了。而布莱克也在半个月前被调回了总部,因为造成了重大损失,直接被解雇了,他的职业生涯彻底结束。
至于新接任者,目前托卡集团还没有宣布,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本来给予厚望的S系列是不行了,他们肯定要推出新车。
真是损失惨重。
大卫不敢置信:“那是她的提议?”
特里斯坦点点头,“所以,她是个非常厉害聪明敏捷又狡猾的人,你跟她接触要非常小心,才能取得她的信任。”
大卫点点头:“我明白的。”
特里斯坦站了起来,想要离开,不过扭头问了句:“为什么会定在二月,现在还有二十天,足够她来回了。这不合理。”
这个大卫倒是可以解释:“夏国的新年很隆重,提前十天到过去十五天一共二十五天的时间都是过年。他们还守着很多让人不解的规矩,神神秘秘。”
特里斯坦只有一句话:“你打探一下她的风向。”
倒是秦野那边消息也很快,他选定的三家代理商分别是沙国的桑巴汽车销售公司,科国的明星汽车销售公司和伊国的SBS汽车销售公司。
这三家都是当地汽车销售佼佼者。
秦野跟何熙介绍:“桑巴汽车公司是他们本地专门销售豪华车的销售公司,实力强大,在本地很有口碑。他的老板是沙国皇室,不过不需要在意,沙国遍地是皇室。”
“明星汽车公司是科国本地的汽车公司,私人所有,老板叫做法希尔,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常年居住在美丽国,当天碰撞测试他就在现场,看到了比赛,所以我一说是长城,他是很感兴趣的,而且非常有诚意。”
“SBS和明星汽车公司一样,都是私人所有。这家公司是伊国最大的,铺货能力非常强,服务非常好。”
“他们都希望来夏国考察一下,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这是自然的,何熙觉得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所以直接就把时间定在了1月中旬。
秦野在中间相互联络,这三家时间都不一样,来的最早的是科国的明星汽车公司,在1月15日,最晚的则是沙国的桑巴汽车销售公司——他们主要是因为两国还没建交,所以需要绕道第三国,路上会耽误的时间比较多,定在了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