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他们就已经这样了。

　　何熙去底市看工厂，之所以没看上，并非是因为工厂不好，而是那里就是联盟的中心，躲都来不及呢。

　　“我们需要更上层的认同。毕竟我们是初来乍到，如果真的有人攻击我们，我们如果反击甚至追究的话，会显得我们攻击性很强，这对我们没有好处。捐款是为了让我们显得和善一点。”

　　艾米丽一听就觉得何熙的路子是对的：“你想怎么做？”

　　何熙斩钉截铁：“我们自己建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用于救济失业的汽车工人，我们的捐献是，每卖出一辆长城车，就给捐款十美元。”

　　艾米丽想想就点点头：“如果我们这么做了，他们再对我们进行各种攻击，那么舆论也会帮着我们。”

　　“当然，我们也不吃亏，毕竟这些捐款是可以抵税的。”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基金会是打开劳工部大门的钥匙。”何熙将报纸递给了艾米丽，指着上面的信息说道：“我从第一天来就买了汽车报在看，不过十天时间，这上面报道了两次关于劳工部副部长爱德华处理美丽国工人联盟和TY汽车公司的纠纷。”

　　艾米丽就是在美丽国长大的，还是这个行业的，对这个太熟悉了：“这是很正常的，从30年代开始工人联盟成立，他们就和汽车公司是死对头，这种纠纷很正常。静坐示威都是经常有的。”

　　何熙就说：“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知道这是常态。但是为什么现在并没有罢工，这位爱德华副部长却连续处理这事儿，还上了报纸呢。”

　　“我分析。”何熙的语气冷静，“他是想这方面有所作为。为了印证这个，我问了问丽芙公司的雇员们，他们倒是知道的不少，说是爱德华是个野心家，一心想要再上一层，只是没有突破口，所以，无奈之下，他选择了改善劳资关系的道路。”

　　“当然，这是很聪明的，毕竟想要让美丽国汽车行业振兴起来，是没有办法的。”

　　艾米丽越听越觉得心惊，何熙才来几天，她居然这些都注意到了。的确，佟岁民教授来了就要前沿期刊，何熙则是每天开着频道，不是汽车频道就是各州新闻，而且报纸也都翻看的，她本来以为何熙是为了了解美丽国，哪里想到，她居然能现学现用。

　　毕竟，艾米丽都知道，爱德华的确在劳资关系上想要找到突破口。

　　何熙就说：“去把基金会立刻注册，然后将这事儿想办法传到爱德华那里，你知道的，这在夏国叫做雪中送炭。”

　　艾米丽这回可彻底放心了，“你怎么想到的！我立刻去办！”

　　何熙就叫住了，“你等等，这事儿还要办的大，他们不是说，既然收了钱不能不办事吗？让我们的新闻多放几遍没问题吧。”

　　艾丽米笑着说：“没问题！”

　　何熙又说：“我记得新闻是有评论文章的，如果有人再对比一下飞驰进入后对工人的态度，譬如他们一直远离工人联盟，你觉得怎么样？”

　　飞驰对于工人联盟是非常谨慎的，虽然工人联盟数次要进入飞驰的工厂，但都被拒绝了，这也使得一方面他们和工人联盟的关系很不好，另一方面他们的生产成本远低于工厂内有着工人联盟的车企。

　　这显然是捅了马蜂窝了。

　　艾米丽立刻给何熙竖了个大拇指：“你就是个女诸葛！”

　　何熙就乐了：“这个评价我喜欢。”

　　艾米丽毕竟在美丽国待了很久，找到了一位愿意帮忙的老同学——他是劳工部的雇员，恰好就在爱德华手下。

　　这对于爱德华来说，起码是个好消息，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周折，他就答应了。

　　与何熙判断的完全相同，这个基金的意义并不在于钱多钱少，当然，这份诚意已经足够了。意义在于，有企业向着汽车工人抛出了橄榄枝——这不是爱德华双向斡旋所求的结果吗？

　　很快，这位老同学就带回了爱德华的评价：“长城非常友好！”

　　而且记者很快就到了丽芙汽车销售公司，开始采访艾米丽，为什么要设置这样一个基金，那自然怎么动情怎么说了？

　　艾米丽坦言：“汽车工人为了美丽国做出了贡献，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他们现在面临着失业的困难。

　　长城虽然不是美丽国本土品牌，但我们一向认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在这里扎根生长，是因为曾经有无数的英雄开辟了道路，我们必须有所回报。”

　　“长城汽车工人救济基金就是基于此而成立的。我们想要帮助那些失业的汽车工人，将会对他们进行就业培训，让他们早日找到新工作。”

　　“夏国有句话叫做勿以善小而不为，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可以在什么地方帮到他们，是爱德华副部长给我们了方向，我们希望在点滴之间，为美丽国的汽车行业失业工人，尽一点力。”

　　这个答卷几乎完美，既表达了长城的善意，又点出了这是爱德华的工作成绩，听说爱德华知道很满意，要求在第二天的新闻频道和汽车频道播出。

　　倒是山崎光义，这天下班后，照旧没有离开办公室——事实上，他最近一直在加班，飞驰的数据特别难看，本来就因为涨价使得部分消费者认为樱花国车不再具有高性价比，现在又加上那段可恶的广告，现在真的一泻千里。

　　本来因为专利官司输掉，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销量再这样下去，到了年底，他恐怕就要真的被辞退了。

　　他不是没想办法，譬如降价，但是效果很一般。

　　应该说，虽然压根不是竞品，但因为那场赛车，长城和飞驰已经连在一起了，长城是在踩着飞驰向上攀登，如果不压下长城的气势，他们就真的没有销量了。

　　略微等了等，琼斯终于到了，“消息到了，塔姆汽车的工人们，现在义愤填膺，他们准备明天在长城展厅前砸车。各家媒体我也联系好了。”

　　山崎光义点点头：“希望一切顺利！”

　　一切当然很顺利，塔姆汽车的两百名工人，分成九路，一路从底市到达长城汽车的经销处，他们身上带着钳子扳手锤子，甚至还有人提着汽油，开着一辆长城车，准备停在展厅的门口。

　　然后，按着计划，他们会拉起条幅，抗议长城进入，导致美丽国汽车工人失业，随后就会敲碎长城车上所有能敲碎的地方，然后倒上汽油，点起火来直接烧干净。

　　这种抗议，足够可以让长城陷于舆论的中央，更何况，美丽国因为利润下降，汽车工人待遇大不如前，甚至很多小汽车公司关闭，大的汽车集团也关闭了不少工厂，他们的怨恨是高涨的。

　　而长城将会被当成靶子。

　　靶子的意思是，无论你怎么逃避，你都会被击中，正义的，邪恶的，善意的，恶意的，你逃不掉。

　　只要一提起来美国汽车工人失业，长城就会被拎出来，它一个刚进入没有根基的品牌怎么能好过呢。

　　当然，这很可笑，跟长城没关系啊。但是，谁管呢，只要他有了第一次，美丽国的汽车公司本来就对长城的有所顾忌，他们肯定会出手的。而原本导致这一切的樱花国汽车公司，也不会放过这个脱身的好机会。

　　山崎光义一直在等着消息。

　　到了吗？闹开了吗？点火了吗？新闻记者都去了吗？

　　但始终没有电话响起来。

　　他忍不住在办公室里踱步，等待着，焦躁着，然后秘书匆匆进来，“总裁，电视里正在报道，长城汽车成立了长城汽车工人救济基金会的新闻。”

　　山崎光义眉头骤然皱起，他连忙打开了电视，就瞧见艾米丽在接受采访，说的就是这事儿。

　　尤其是听到了艾米丽提到爱德华的时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他们发现了，还有了对策——一方面是砸车烧车示威一方面是位失业汽车工人捐献了上百万美元。

　　他都可以想到，舆论绝对不会向着他们要的方向发展的。

　　更何况，这后面还有那位背景深厚的爱德华副部长。

　　山崎光义几乎是立刻扑向了电话，连忙播了出去，电话里嘟嘟嘟的响了起来，他唯一的想法是，不能撞在爱德华的枪口上，这事儿现在不能干！起码不能是他干！

　　快点接！快点接！快点……

　　电话终于被接通了，他直接问：“他们去了吗？拦住他们！”

　　琼斯回答：“应该已经到了，拦不住，有什么事？！”

　　山崎光义就知道，这事儿麻烦了！

　　倒是在NY的汽车展厅后面，一辆长城函谷停在了后面，二十五个工人蹲在了地上，旁边放着的，则是锤子扳手汽油等一系列危险物品，二十名保安此时正看着他们，还有二十名在外围巡逻。

　　艾米丽匆匆过来：“已经找过了，没有其他人，警察在往这边赶，劳工部我同学那里也通知了，爱德华非常震惊，很是生气，毕竟今天咱们的新闻刚出去，居然这么大的事儿，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他所谓的政绩就是个笑话，他也派人过来了。其他几个点也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完全控制住了。”

　　何熙叮嘱道：“你记住，咬紧这是恶意的。”

　　山崎光义等了很久都没有消息，一直到下午，秘书来敲了门：“总裁，来了两位警察。说是跟恶意打砸长城汽车展厅有关，需要您配合前去问询。好像琼斯被抓了。”

　　这种事，山崎光义肯定会摘出自己的，但个人的摘出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打砸烧车没有发生，但这事儿还是传出去了，美丽国的新闻是很自由的，自由到根本禁不住，无数的报道仿佛在一瞬间遍地开花——飞驰汽车公关部总监琼斯恶意挑唆汽车工人对竞争对手长城展厅打砸。

　　当然，新闻里还会提一句，长城汽车刚刚捐助了220万美元用于帮助美丽国失业汽车工人，并且每卖一辆车都会捐赠10美元。

　　两相对比之下，飞驰成了笑话，品牌形象一再跌落，反倒是让长城品牌看起来有温情一点，不少美丽国人看了新闻都觉得：“夏国人真的是太好了，我喜欢他们的关怀，我要买长城！”

　　而且，长城的品评形象就此多了一条对工人非常友善，倒是让后续推出的低档车卖的非常好，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难受的是山崎光义，除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外，他突然发现，市面上突然多了不少文章，具体内容写的都是：“飞驰在美丽国销量名列第五，他们的工人却缺乏有效的保护！”“没有汽车工人联盟，飞驰如何保障对工人福利待遇？””飞驰依靠压榨工人，降低成本，同美丽国本土汽车打价格战，我们是否在引狼入室？”

　　而在这些文章的推动下，本来已经不在坚持的美丽国汽车工人联盟，再次找上了飞驰。

　　很多年后，山崎光义才知道，1985年，是往后直至倒闭，飞驰最好的一年。

118. 两章合一 榜样作用

　　直到何熙陪着做完手术的佟岁民, 带着佟于楠返回国内，飞驰都还在跟美丽国汽车工人联盟纠缠。

　　毕竟对于汽车工人联盟来说，飞驰是一块大肥肉, 一方面可以拓展势力范围，另一方面代表着更多的利润。

　　艾米丽送他们上车的时候，坦言：“飞驰原先销量好，自身利润高, 所以即便工人联盟数次蛊惑，他们的工人投票都不支持工人联盟进入！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几个月飞驰的销量持续下降, 如果再这样下去, 恐怕他们顶不住了。”

　　何熙点头：“让他们手忙脚乱最好，省的天天盯着我们。等我们腾出手来，他不会比现在更好的。”

　　艾米丽自然听出了何熙口中的杀气, 她也知道，飞驰所作所为早就踩在何熙的底线上，尤其是唆使研究员出卖专利资料这事儿。

　　艾米丽就说：“放心啦，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发展经销商的。”

　　说完，那边也检票了, 何熙就推着坐着轮椅的佟岁民，过去检票，他手里紧紧抱着的则是佟于楠的骨灰。

　　自从孟爱华将佟于楠从森林之国带回来了，他就一直陪着，何熙唯一听见的一句话是，佟岁民念叨着：“傻孩子。”

　　一路上也是这样，直到下了飞机, 何熙才最后问了一句：“佟教授，佟于楠是跟您先回家，还是我带他去墓地？”

　　佟岁民一开始是想瞒着佟师母的，害怕她担心的自己的身体，可是当真正见到佟于楠的骨灰后，他就有些犹豫了，佟岁民低头看看，没说话，身体语言却表现了他的内心——他紧紧地抱着，一刻也不想跟孩子分开。

　　何熙就点头：“那我送您回家吧，可以团聚了。您放心，我让人去请了医生，不会有问题的。”

　　佟岁民这才点点头。

　　那一天晚上，其实都是在哭声中度过的，佟师母果然早就知道佟于楠不在了，佟教授开始都没敢抱着骨灰进去，只是跟她说，自己知道了，她就开始哭。等到知道佟于楠回来了，夫妻俩个抱着骨灰在默默流泪。

　　说的最多的还是那句傻孩子。

　　佟于楠最终被安置在离着佟家不远的一个墓地，方向正冲着京城，用佟教授夫妇的话说：“这孩子爱国，却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他一定想多看看家乡，多看看京城，而且这里，也可以让他看着我们夏国的变化。”

　　夏国的变化的确挺大的，汽车工业的兴起，带动了上下游产业，尤其汽车生产线上的各种机床，其实在其他行业也有应用。

　　随着时间的推进，一方面是汽车零配件工厂为长城努力生产零配件，一方面则是机械厂与晴天机械合作，开始复制生产线，同样也复制这些机床压力机等等夏国原先自己搞不定的东西。

　　随着几年的发展，竟是遍地开花，欣欣向荣。用机械厅张千山的话说：“你这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汽车工业的发展壮大，让其他行业看到了希望，同时又有了你们提供的基础设备，再加上专利的推广，而且大家都意识到了，不能唯外资论，现在啊，我们的不少产品挺有竞争力的，甚至有个别地方，国外还不如我们呢。”

　　“你知道吗？就咱们的光明瓷器厂，他们研发出了一种耐酸瓷瓶，非常不错，不但可以给全国的化工研究所供货，而且这次夏季贸易会，外国客户还定了不少。利润啊，不止翻番了。”

　　何熙当然知道，她有看报的习惯，为的是让自己了解政策，关注大家的需求，这种事这两年报纸上特别多，听了自然挺高兴的。

　　只是没想到，没两天，她就见到了这位光明瓷器厂的厂长赵勇。

　　赵勇是直接找到了晴天机械的海州总部，前台一听是一家工厂的厂长，就立刻报给了孟爱华，孟爱华也不认识他啊，扭头问何熙：“你们认识吗？“

　　何熙对赵勇没印象，但是对光明瓷器厂却是有印象的。

　　她直接说：“我去见见吧。“

　　等着进了会议室，就瞧见是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人，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显然他是认识何熙的，何熙一进来，他就站了起来，热情的伸出了手：“何总，我是光明瓷器厂厂长赵勇，您可能不认识我，我认识您。“

　　何熙挺意外的：“我们见过吗？对不起我没有印象。“

　　他立刻点头：“见过，您还记得1983年的省先进工作者颁奖大会吗？“他恐怕是怕何熙不记得了，还提醒了一句，“李胜天厂长还跟您交流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