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能不能让六子和二柱子出去跑一跑,问问农忙时节要不要野猪肉,还可以像今日似的,这么吆喝着想招卖,包子铺啥的都问问。
就包括家里那面,七个村,也推车卖卖。
总之,妹夫有那招猪毛病,这还没上山,没归家两日就好几头。野猪急的都找家去啦,不去家,也在路上等着。一旦要是上山,要是量多,天这么热,根本放不住,怎么给它卖出去是个问题。
“德哥,那不是医馆吗?你干啥去。咱不接爷啦。”
“先不去,等会儿再来。”
朱兴德载着六子,喝令骡子跑起来,拧开水囊好一顿喝水,来到另一道城门。
这面的城门是通往别的镇,那面村子也多,不像他们这面的入城口稍显人少。
“哥几个,跟你们打听个事儿。你们那面卖猪肉的,养猪的多不?”
朱兴德蹲在几位拉脚把式的身边,和人说起了话。
这个时辰,天太热,大伙在墙根和大树根下面坐着,拉脚车在那空着。
几人都很提防朱兴德,这是啥造型啊,啊?
衣裳有油又有血,头发狗啃,草鞋还破了用根麻绳捆,应该是穷人却拉着肥壮的骡子车,咋看咋不像好人。
朱兴德只能先解释一番,指指血指指头,猎猪猎的,拍拍油,卖猪卖的。又拍拍装银钱的袋子。
“所以啊,哥几个,我这不寻思问问你们,那猪出栏总要一两年,秋收没过,又没过年,好些人家不舍得杀了卖,你们那边镇上村里的人啊,馋肉了杀鸡?那多不划算。我和你们说……”
六子这回傻眼啦,咋听起来,德哥像是在忽悠那些拉脚车夫别跑空车,整个空地拉野猪回去卖呢。让人帮跑腿当二道贩子。
“我和你们讲,一天卖好啦,不少挣。”
六子却越听很着急:哥,亲哥,咱哪里还有野猪给人家,再去坟圈子那里守着也蹲不来,今儿是武大郎过门槛碰巧。
有那脑子活的,家里亲属比较多的就搭话了。
亲属多就代表朋友多呀,你找几家,他找几家,亲戚连着亲戚,没等卖就能分没一头猪,拉回去挣点拼缝钱儿。
朱兴德站起身,笑啦:“不瞒各位,我不止是独个的猎户,我还是附近这几座山的猎头。猎户打上来的野猪全归我管。”
肃然起敬没?
几位车把式,从蹲着变成半蹲直点腰:“……”
医馆门口。
“哥,你?”
“你别磨叽,我新封的行不行,我二妹夫刚我介绍的活。”
朱兴德掀开祖父所在单间的小帘,“爷,好没好点,我来接你回家。”
朱老爷子:“……”
本来缓差不多了,一看见小孙儿那头发和一身血,离死又不远啦。
第五十八章 亲家见面
朱老爷子躺在车板上,不错眼珠子盯着小孙儿。
朱兴德早就感觉出来。
哎呦我天,这一天天的,祖父是真操心啊,不得不再解释一遍:
“没事儿啊爷,我真没惹祸。
等会儿你回村就知道啦,十里八村我估计都知道了,我老丈人家昨夜进野猪啦。
这都是打猪打的,也没伤,全村都来帮忙能伤到嘛,对不对?
不信,你闻闻你躺的那车板子,是不是有股生猪味儿?我才卖完肉。”
朱家大房的老三朱兴平急忙问道:“德子,你来镇上还卖猪啦?猎的那猪有多少斤,能卖不少银钱吧。你回去要全交给你老丈人?你老丈人多少能给你分点儿吧。”
滚蛋,不交给老丈人给你啊。
卖多少银钱和你有什么关系,分不分银钱也不用再带回朱家,咱们分家啦。
朱兴德只撇一眼朱老三,没回答跳上了车。
坐在另一边驾车的六子,扭头看向他德哥欲言又止。
朱兴德:“你也闭嘴,驾!”
这一路上,可给六子愁坏啦,搁心里寻思:
不行,码人吧。
真去附近几座山头找那些猎户谈一谈,要是不同意让他德哥做猎头,仗着人多就揍他们。
按住他们头,让猎到的野猪交给他德哥。
六子满脑子都是猪,还打算等会到坟圈子那里,他找个借口让停车撒尿,等一等附近的野猪。
他直觉那是一块风水宝地。
……
朱老爷子要归家啦,左家两口子冲大姑爷面子也要表示表示,毕竟车辆会率先路过游寒村。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这彼此做亲家的,有个病有个灾的,没提东西主动去看看就够不周到的。
这不嘛,左撇子和白玉兰推着两车大锅,从大地回来的路上就商量开:
“等朱老爷子路过咱村,咱俩都要露个面儿,说两句话。攒的鸡蛋也都给随车拉走,有没有三十个?”
白玉兰摇头:“没有,才攒够二十个。”
秀花一手扯着拎饭勺的甜水,闻言插话道:“不是二十个,今早煮了仨。”
“啥?娘,你又吃啦,还吃仨?”
甜水脆生生说:“不是的,姥姥。太姥俩,我一个。太姥要给我娘的,我娘不要,太姥说,贱皮子,给到手还不吃。你说我娘为啥不吃呀?她难道是想要我手里那个?不能再分给她一半啦,又不是没有多的,这不是欺负人嘛。”
白玉兰:“……”
算了,看在娘今日还知晓搭把手帮熬汤的份上,吃了就吃吧。
孩儿她爹,听见没,二十个都凑不够啦。
左撇子想了想:
“去谁家先借着吧。等还给人家鸡蛋时,多搭一个两个。
就三十个都少了些,那不是小病。
咱大姑爷也就剩那一个真心实意疼他的长辈。按理都该再搭包糖,只是家没有。”
这都有些拿不出手。
当左撇子和白玉兰,还在继续商议怎么对待朱家老亲家时,率先到家的小麦,怀里抱的柴掉地。
“婆、婆母?!”
只看,那罗婆子坐在左家屋前台阶上,面前是块大菜板子。
菜板子旁边摆放一个大洗衣盆,盆里全是带血大骨头,手里拎把菜刀,剁的右胳膊肿胀疼,这都为老左家干一上午活啦。
罗婆子听到小麦那声惊讶的婆母,实在是控制不住先偷摸瞪一眼小麦。
这可真是人间真实啊。
在家一口一个娘,叫的那叫一个欢畅,她曾还有过那么几次错觉,在屋里恍惚觉得家里像多了个姑娘。
这一回娘家,你再看,马上从娘变成婆母,眼神也透着看外人的神色。
罗婆子偷摸瞪完小麦,马上脸色换成笑容,“回来啦?”
白玉兰和左撇子比小麦还惊讶。
推车顾不上推进院,隔着倒下的大门就开始打招呼:“哎呀,亲家母你咋来啦?啥时候到的。”
白玉兰进来匆匆洗把手,洗完就要去抢菜刀,拽着罗母的胳膊:“你好不容易来家一趟,怎能干这活呢。快给我,咱俩进屋坐去。那个谁,麦啊,给你婆母倒完糖水。”
左撇子也瞪人了,不得不瞪,咱不得装装相嘛,让人知晓左家是懂礼数的人家。
他还不敢瞪老岳母,稍显呵斥般数落大闺女:“你罗婶子来家,不知晓去地里招呼俺们?”
小稻脸上赔着笑,嘴上说着是是是,家里活太多了,就想的不周,心里却感觉很冤枉。
哪里是她不想去地头通知,是外婆不让。
而且小妹夫的娘,不是才到一会儿半会儿,是一大清早就来啦。
才来那阵,她在后园子拾掇菜都没发现。
只听到屋里外婆不知在数落谁,有时候说激动了,声还挺大。
刚开始,她以为外婆在训甜水,慢慢的发现,怎么掺着小麦什么的,不对劲儿。
这才趴后窗看一眼,小稻才知晓小妹夫的娘来啦,被外婆正损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那阵,小稻想要进屋给小妹夫的娘冲糖水,结果被她闺女甜水抱住大腿,小小声说:“太姥让你装听不着,等会儿再进屋,先别打扰。你要是实在听不下去,就从这倒下的墙出去溜达溜达再回来。”
就是这么个过程。
小稻只能老老实实在后园子里,放轻动作继续拾掇菜。
然后,她就听了不少,在心里直咂舌,外婆那是真厉害呀。
罗母要是嗯嗯应着,外婆就会语气好一些。
罗母要是想试图解释,外婆那有些话说的,真没给那罗母留脸面。
越解释,越不给脸面。
至于罗母干活,那就是外婆命令的:“你别坐着啦,又不是来看热闹的客,我们这里忙成这样是为了谁。骨头剁喽,熬汤。”
罗母:“婶子,骨头扔进去不就行啦,还剁呀。”
外婆:“不剁味儿能浓吗?不浓,够全村帮忙的人喝嘛。你赶紧先剁几块,剁完了去熬汤。汤煮上再接着剁。”
明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