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梅想着她们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便不那么担心了,又忍不住嘀咕:“这方亚兰也真是够奇怪的,流产她不怪推到她的赵弘毅,反而记恨起了乔美兰。”
“能是为什么?柿子捡软的捏呗。”宋玉萍说。
“这话形象。”张秀梅一听就直点头,“不过我觉得吧,可能有些人就是这样,被爱人伤了舍不得怨怪,就把恨意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宋玉萍想了想说:“也有可能。”
说着林静和纪明钧就抱着西西回来了,小姑娘今天遭了罪,被爹妈带去打预防针。
因为不知道是去干什么,所以出门前西西挺高兴,她年纪小,不常被带出家属院。但等到了医院,接种疫苗的房间里哭成一片,小家伙就也跟着哭起来。
小孩子都这样,高兴的时候都乐呵,一旦有人哭起来,原本挺乐呵的人也能挤出几滴眼泪。
当然,西西挤出的不止几滴眼泪,她从进房间就开始哭,被扎针的时候哭得最厉害,一直到离开了医院,小家伙都没止住眼泪,只是从大哭渐渐转为抽泣,怎么哄都没用。
看到外孙女哭得眼睛都肿了,张秀梅立刻忘了方亚兰,从女婿手里抱过小家伙哄起来,过程中还不忘埋怨闺女女婿:“西西哭你们也不知道哄着点?看这眼睛肿的,西西乖,婆婆亲亲,不哭啊。”
“我怎么没哄了?我和明钧哄了一路,”林静神色讪讪,“只是没哄住。”
“你们俩可真行,两个成年人连个孩子都哄不住,”张秀梅嗔道,“得是哭了多久眼睛才能肿得这么厉害啊?”
纪明钧闻言摸了摸鼻子,解释说:“我们过去的时候,接种疫苗的科室里孩子全在哭,西西看到其他人哭,就也跟着哭了起来。”
张秀梅听后更加心疼:“早知道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西西出生半年,林静和纪明钧不再是当初的新手爸妈,平时哄孩子看着也挺好,所以他们说带西西去打预防针的时候,张秀梅就没说要一起去。
就打个针,哪需要这么多人跟着啊。
谁知道闺女女婿到了关键时候这么没用,就这么让外孙女哭了这么久。
“带孩子打针都这样,特别是科室里全是小孩,一个哭起来能带动一片,怎么哄都没用。”宋玉萍倒是很理解林静夫妻俩,“没事,孩子哭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西西也的确哭累了,张秀梅抱着哄了没一会,小家伙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西西睡得有点久,晚上醒的时候饿得厉害,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哭了起来。不过这会她比上午好哄,吃上奶就慢慢止住了眼泪。
等填饱肚子,小家伙睁开眼又乐呵起来,由纪明钧扶着在床上一时站起来,一时又坐下。
父女俩玩耍的时候,张秀梅正跟林静说起从宋玉萍口中听说到的消息。
不过赵弘毅被停职这件事算不上机密,林静昨晚上就听纪明钧说了,而且她知道的更多点:“方亚兰被放出来的几率不大。”
“怎么?”张秀梅侧目。
“好像是从乔美兰摔倒,到方亚兰出去喊人中间隔了点时间。”
正常来说,就算孕妇摔倒流产,也不会立刻陷入昏迷,可方亚兰出去喊人的时候,乔美兰人已经不清醒了。
只是当时大家都慌,没人注意到这些,再加上从想到去供销社借三轮车,到借到三轮车将乔美兰送去医院,过程中的确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乔美兰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流那么多血,大家也没多想。
而等到乔美兰报警,方亚兰被公安带走,现场痕迹早就被破坏掉了。就是有人心生怀疑,也不敢断定方亚兰是故意的。
不过公安抓住了这一点,审问时翻来覆去地问方亚兰。
刚开始方亚兰的回答很统一,说自己没推方亚兰,更没耽误时间,乔美兰一摔倒她就去喊人了。但随着审问推进,她的供词就有了漏洞,被点出漏洞后她就开始着急,越着急越容易出纰漏,到后面她说话已经颠三倒四起来。
审问的过程林静并不清楚,因为纪明钧得避嫌,没往深里打听,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方亚兰没能被放出来。
现在要看的就是公安能不能攻破方亚兰的心理防线,让她招供,一旦招供,她被判刑是肯定的。
张秀梅问:“那她要是扛着没招呢?”
林静说:“就算没招,以目前的情况,赵营长复职的几率也不大,要么调职,要么转业,以后我们跟她应该不会有打交道的机会。”至于方亚兰,背着这样的嫌疑以后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张秀梅松了口气:“白天小宋也是这么说的。”
……
虽然林静觉得摆在方亚兰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但最终结果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因为,方亚兰疯了。
没错,在被定罪和放出来之前,方亚兰先疯了。
刚听说这个消息,林静还不敢相信:“真疯了?不是装的?”
纪明钧刚开始也不相信,但当他得知方亚兰在派出所里跟人嚷嚷,说她丈夫是少将后,他心里的怀疑减淡不少。
恢复前世记忆后,纪明钧就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方亚兰要费尽心机嫁给赵弘毅?
他想到的答案有两个,一是方亚兰前世深爱赵弘毅,所以恢复及以后,设计林静错过联谊会,并抢走了赵弘毅;二是赵弘毅身上有利可图,只是方亚兰图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听到方亚兰嚷嚷的内容后,纪明钧基本能确定,方亚兰嫁给赵弘毅的原因,是她知道赵弘毅以后会当上少将。
这是方亚兰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如果不是精神真出了问题,纪明钧觉得她应该不会说出来,至少,不会在被审讯时说出来。
纪明钧之所以没有完全相信方亚兰疯了,主要是因为方亚兰说话虽然颠三倒四,时不时冒出别人听不懂的话,但她一直没有招供。
可能外人会因此相信方亚兰是无辜的,但纪明钧确定她推了乔美兰,心里不免对她疯了这件事将信将疑。
但公安不知道这些事,所以刚开始并没有想到方亚兰疯了,但就算现在,他们也对方亚兰的精神状况持怀疑态度。
因此,虽然方亚兰没有招供,但她也一直没被放出来。
虽然案子没有进展,但方亚兰那些胡言乱语对赵弘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纪明钧知道她说的是未来,可别人却不会这么想。
他们只觉得方亚兰这么说,八成是赵弘毅跟她说了什么,没想到赵弘毅表面稳重可靠,背地里这么飘,野心这么大。
一时间,那些原本欣赏他的领导,对他的观感也不那么好了。
于是在方亚兰推乔美兰这个案子出结果前,赵弘毅先打了转业申请。
转业申请打上去后没那么快批下来,倒不是上头领导不肯放,而是在案子出结果前,赵弘毅的工作不好安排。
本来按照赵弘毅的级别,转业进县级单位当个领导不成问题,但他身上背着处分,好单位是不用想了。但就算是不那么好的单位,能不能安排进去,也要看方亚兰最后会不会被判刑,不然有个坐牢的媳妇,他不被下放都算好的,工作是不用想了。
当然,如果赵弘毅狠得下心跟方亚兰离婚,事情也能有转机。
总之,在方亚兰那件事出结果前,一切都还不确定,唯一板上钉钉的就是赵弘毅转业这事。
而纪明钧在确定赵弘毅转业这事后,就没再关注这件事了,倒不是完全不在乎结果,而是没那个心思,因为他在特种部队的战友在出任务时受伤了。
按理来说,特种部队受伤是家常便饭,但对方这次出的任务,正是纪明钧前世牺牲前出的倒数第二个任务。
而更重要的是,这次受伤战友,前世和纪明钧并肩作战时没有受伤。
纪明钧知道,是他的改变影响了对方的命运。
第144章 挣扎 林静抱着西西刚出主屋,站在门口……
林静抱着西西刚出主屋, 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张秀梅便问:“明钧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林静摇头说:“他战友出了点事,所以心情不好想静一静。”
张秀梅不知道纪明钧战友出了什么事,也拿不准该不该问, 只嘀咕说:“就算他心情再不好, 晚饭也得吃呐。”
纪明钧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好, 跟她们说了几句话就进主屋了, 到现在没出来过。
林静叹了口气说:“我们先吃,给他留点饭吧。”
“那行吧。”张秀梅叹了口气, 进厨房洗了个空盘子, 每样菜装出一点,用锅盖盖住。再将炒好的菜一样样端到外面饭桌, 盛饭母女俩坐下开吃。
饭菜挺丰盛, 张秀梅本来就是个精细人, 前几年是没办法, 家里背着债,想多炒盘鸡蛋都舍不得。
但林静早过了刚结婚见到那么多钱不敢花的状态,纪明钧这人更是跟节约俩字没什么关系,除了每月能买的供应, 他每个月还要去集市上再买点米面鸡蛋回来。
因此, 住到家属院后,张秀梅做饭就没那么抠抠索索了, 中午就她一个人还好, 晚上一般是两菜一汤,还时不时要加菜做三菜一汤。
菜里油水也比以前更足, 除了每月供应的油票外,张秀梅还会隔三差五弄点板油回来。
板油是猪内脏里面成块的油脂,因为只能拿来炼油, 所以不需要票,但同时也十分抢手,往往在肉联厂就被内部人给消化了。
张秀梅能弄到板油,是因为她有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女婿就在肉联厂上班。以前在林家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找那位同事帮忙弄板油,但次数不多,一来是板油价格不便宜,二来则是怕欠人情。
后来麻烦对方,主要是因为林静怀孕,她大着肚子还要上班,每天清汤寡水肯定不行,再加上纪明钧是当兵的,体能消耗也大,她心疼闺女女婿,便厚着脸皮每月找人弄点板油。
不过她也没光托人家办事,她给人做衣服换到的布头针线,还有那些不着急用的票证,如果对方有需要的,她也会看着给人拿点。
要不是有来有往,张秀梅也不好意思一直找人帮忙。
而且随着家里人口增多,鸡鸭鱼肉的供应总量也上来了,哪怕份量不多,起码能保证隔一天吃顿肉,再加上鸡蛋,纪家基本能保证顿顿有荤腥。
哪怕放眼整个家属院,他们家伙食标准都是中上水平。
但林静实在没什么胃口,吃饭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看得西西都替她急,挺起身体伸手抓住妈妈的筷子就想往自己嘴里塞。
林静立刻回过神,忙将筷子从闺女手里抽出来:“不能吃筷子哦。”
眼看到嘴的筷子飞了,小家伙嘴巴一瘪就哇了出来,张秀梅见状忙放下筷子,从林静怀里抱过外孙女哄道:“西西怪不哭哦……”抱着小家伙走动起来。
西西哭主要还是为了撒娇,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就好了。只是林静去抱她的时候,小家伙嘴巴一撅,把两条小胳膊抱在胸口,用行动表示她还生气呢,才不要妈妈碰!
林静哭笑不得,伸手刮了下闺女鼻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西西还没反应,张秀梅先说了:“你这动不动刮鼻子的毛病从哪学来的?小孩子骨头软,你别把她的鼻梁给刮塌了。”
湖阳当地人普遍认为经常刮孩子的鼻子会变成塌鼻子,这一观点有没有科学依据不好说,反正张秀梅对此深信不疑。
因此,对闺女动不动刮外孙女鼻子的行为,她早有话说了。
林静:“……”
笑闹过后,林静脸上的笑容又不自觉淡下来,到最后菜没动多少,只勉强吃完米饭便放下筷子,直到张秀梅吃饱,主动收拾碗筷进厨房。
纪明钧回来就进了主屋,张秀梅心里就够担心了,结果林静从主屋出来也心事重重,她就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西西跟进厨房问:“明钧那个战友到底受了什么伤?”
林静往洗碗的铁盆里倒水的动作顿住:“您问这个干什么?”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我能不担心,能不问吗?”张秀梅没好气地说。
林静将瓢里的水倒进铁盆,拿起丝瓜瓤边洗碗边说:“说是枪伤,正好打到了腿关节。”
虽然家属院门口站岗的士兵每天挎着枪,但张秀梅住到家属院一年多,还没真见过别人开枪,也没听说谁受了枪伤。
此时听林静这么说,张秀梅嗬了一跳:“怎、怎么会有枪伤?”
“他那个战友是特种兵,出任务的时候敌人打的。”林静不知道他们出的是什么任务,自然不清楚打中纪明钧战友的是什么人,但既然他们跟国家对着干,那就是敌人。
“那他的伤严不严重?”张秀梅这么问着,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之前只是被倒下的桌子砸到小腿,就骨折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康复后逢刮风下雨就觉得当初被砸断的地方钻心一样疼。虽然从去年开始她没断过理疗,但阴天还是会觉得酸疼,只是不像以前那样疼得走不动路而已。
但纪明钧战友可是受的枪伤,而且正中关节,结果怕是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