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前世他能为了孩子放弃林静,那这辈子他就会为了孩子跟她结婚。
而她现在需要做的,是要稳住这段关系,耐心等待。
……
纪明钧刚走出军营大门,就听到徐远洲扯着嗓子叫他,引得离营的军官纷纷朝他看过来,走得更快了。
徐远洲见状赶紧加速,终于在路口追上纪明钧,问:“你没听见我喊你?”
“听见了。”纪明钧说。
“听见了你跑什么啊?”
纪明钧回答得毫不愧疚:“不想搭理你,丢人。”
徐远洲噎了下,紧接着没好气地说:“我再丢人能有你丢人,现在军分区谁不知道你为了结婚,连堵了姜主任一星期?”
“我那是为了娶媳妇!”纪明钧不以为耻,说完斜一眼气喘吁吁的徐远洲,板着脸说,“亏你还是个当兵的,骑这么点路就喘成这样,你这体能得练练了!”
“体能上我是比不上你,”徐远洲嘿笑,“毕竟我也干不出送完媳妇,跑步回来这种事。”
纪明钧脸色不变说:“既然你承认,那就这么定了,以后你早上提前一小时起床,跟我去晨跑。”
徐远洲脸色变了:“你不是吧?”
纪明钧嘲讽道:“你也是特种兵出身,年龄还小,体能比我这个年前受伤,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的人差这么多,你好意思?”
徐远洲想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纪明钧年前是受过伤,可看过他训练的人谁能相信他还没缓过来?而且他退出特种部队都好几年了,纪明钧却是今年才退出来,更不用说他以前还是兵王,体能比自己强不很正常吗?
年龄就更扯淡了,他也就比纪明钧小一岁啊!一岁差别很大吗?
但吐槽归吐槽,徐远洲心里也清楚纪明钧这是为了他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虽说现在国家安定了,但这十几年周边国家也没少来挑衅,说不准他们哪天就要上战场。
徐远洲咬牙:“跑就跑!”
说完徐远洲就准备踩着自行车跑路,再继续聊下去,他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只是自行车刚跑起来,徐远洲就觉得身后一重,转头一看是纪明钧坐到了后座,没好气地问:“你坐上来干什么?”
纪明钧没下去,两手牢牢扒着座位问:“咱俩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能忍心看着我靠两条腿走回去?”
徐远洲当时就想回答“我忍心,我特别忍心”,但纪明钧压根没想让他回答,在他开口前厚颜无耻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忍心。”
徐远洲:“……”
……
到了家属院门口,纪明钧让徐远洲停下来,下车说:“看在你骑的这么辛苦的份上,接下来我还是走回去吧。”
徐远洲气得吐血:“您知道我辛苦,当时替我骑一段路啊!”
“这不是为了锻炼你吗?”纪明钧理所当然说道。
徐远洲懒得离他,骑着车就准备进去,但车轮刚转两圈他回过味来了,倒回纪明钧面前下车说:“我认真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是应该加强锻炼,所以接下来我决定推着车走回去,要不一起?”
纪明钧冷笑:“你要真想锻炼,不该推着车进去,应该扛着车出去跑两圈。”
徐远洲被怼得无言,也不装了,问:“那你回不回去?”
“小学生?回家都要有人作伴?”纪明钧问。
这下换徐远洲冷笑了:“我回家是不需要有人作伴,但某些人就未必了,你在这等你媳妇吧?”
纪明钧没搭理他,只从口袋里掏出盒软包的红双喜,抽出一根用火柴点燃。
徐远洲跟他那么多年兄弟,哪能不了解他,这人习惯性用抽烟来掩饰被戳中心事的尴尬,啧啧两声:“男人啊!”
纪明钧没生气,吸了口烟慢条斯理问:“如果你站在这里是想跟我谈谈接下来的训练安排,我很愿意抽出时间陪你聊聊。”
徐远洲听他一句话把晨跑改成训练,再不耽搁,火速踩着自行车跑路。
……
制衣厂到基地家属院的距离是四公里左右,骑自行车速度快的话,十五分钟左右能到,慢的话需要二十五分钟左右。但林静昨天才学会骑车,没真正上过路,纪明钧预想的是她在六点四十左右到家属院。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的烟头从一到三,纪明钧向来冷静的表情里流露出些许着急。
其实他是可以去接林静的,出军营时正好有一趟公交发车,坐上去说不定能在革委会站点碰到林静,可能她速度更慢点,他下车后得往前走一段路。又或者他早上干脆把自行车骑走,让她坐公交回来,也可以让她等他去接。
但他今天能送林静,是因为他才刚结婚,团长帮他顶了早训。但这是他的工作,他不可能一直让别人顶,还有每周的轮值,他没办法每天接送林静,这条路只能她自己骑。
还是距离太远了,要是住得近点,林静能走路上下班,又或者她能换份上班晚点的工作,他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但前者制衣厂周围除了国营厂,就是各单位的职工大院,只能分配给本单位员工居住,而不对外出租。再远点革委会附近倒是有房子出租,但这些房子也不是你想租就能租的,需要名额。而他有部队分房,肯定是没有名额的。
但就算他放弃部队分房,也不一定能拿到租房名额,因为租房名额在分配时,都是优先给单位没有住房名额的人。
后者也不好办,清闲工作都僧多肉少,这几年部队给军嫂安排工作,都是先安排到各单位的生产车间,实在干不了再说。
注意,这里说的是干不了,而不是不想干。
虽然部队也会给那些不想干的人换工作,但工作人员在落实的时候,往往是给越换越差,不乐意要闹?行啊,身为劳动人民连这种苦都吃不了,是不是思想有问题?
林静在制衣厂都干了一年多,都能独立完成工作了,要换工作肯定不是干不了,而是不想干,顶多提前给她转成正式工。
不过林静也有优势,她是高中生。
这年头学历高的人可不多,当兵的也是如此,在军分区,纪明钧这样军校毕业的是个例,还有人小学都没毕业,文化课都是到部队补的。军嫂当然也不例外,文化水平参差不齐。
因此,部队工作人员安排工作的时候,也不会故意把人安排到一线,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综合个人情况做安排,好比王营长媳妇陈茹,就是因为有高中学历,随军后被安排进了小学当老师,而二团指导员的媳妇宋玉萍,因为能写会算被安排进了供销社。
以林静的学历,技术性的工作干不了,但普通文职还是能胜任的。
只是文职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暂时没有,得等。
纪明钧抽完第四根烟,终于看到了林静的身影。说来也奇怪,她身上穿得明明是制衣厂统一的灰色工服,天黑加上距离远,也看不清她的脸,但当她出现在视线里,纪明钧就能肯定这是他媳妇。
纪明钧扔掉手里的烟,用脚踩灭,又抬起袖子闻了闻,晚上风大,闻着好像没什么味道。
但他不放心,往前走了几步,想想又脱掉外套,走到路中间等着林静。
林静也是老远看到了纪明钧,觉得身形有点像他,又不太肯定,主要他站在拐弯处,离家属院还有段距离呢。
但很快林静就认出他了,两条腿蹬得更快了,冲到他跟前时差点刹不住车,纪明钧伸手扶了下才没摔着,于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慢点,别摔了。”
“你怎么来了?”
问完林静先不好意思,解释说:“我路上骑得很慢的,刚才看到你太激动了才……”撸起袖子给他看看,“我没摔着!不信你检查。”
天色已经暗了,外面光线不大好,但这么近距离看林静手上有没有伤痕还是可以的,于是纪明钧捏着她的手臂来回看了好几遍,林静都忍不住吐槽:“你还真检查啊!”
纪明钧嗯了声,又抬头看她的脸,确定没伤痕才推着车转身:“回去吧。”
“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到这来等我?”林静追上去问。
在她面前,纪明钧没有隐瞒:“怕你路上摔了回不来。”
“那你来等多久了?”林静又问。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纪明钧沉吟说:“一根烟的时间?”
林静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你抽烟了?”说着头往后靠,抬手挥了挥说,“难怪我总觉得你身上有味道。”
“你不是不管我抽烟吗?”纪明钧勾唇,做回忆状说,“昨晚上你怎么说的?我抽烟请客,钱都从那二十里面出。”
“此一时彼一时,我今天都听人说了,要生孩子先戒烟,不然对娃娃不好。”林静半点不心虚,“不过我还是很民1主的,你要是暂时不想戒烟,咱们现在不造小孩也成。”
自行车急急停住,纪明钧看向林静,一本正经道:“为了表明我戒烟的决心,要不我那二十块零花钱以后就不发了?”
第32章 旧照片 昨晚因为纪明钧的打岔,林静没……
昨晚因为纪明钧的打岔, 林静没能清点完他的家当,于是今晚吃完饭继续。
虽然处对象的时候,纪明钧说过他有几十份工业券, 但他们处对象后, 他添置东西用了不少工业券, 现在手上工业券加起来也不到三份整的。好在他们接下来没什么要买的大件, 以他们两个,当然主要是纪明钧月工资标准发下的工业券, 够他们日常用的。
除了工业券, 纪明钧手上最多的就是粮票,捏着有厚厚一摞, 但面值都不大, 一斤两斤, 一两二两的, 加起来也就四十多斤粮食。
而且林静数的时候注意到,这些粮票跨越了好几年,最早的是一张□□票,是六二年发行的。虽然粮票和其他的票证不同, 它没有使用年限, 七年前的票放现在照样能用,但一般人都是习惯先用年份久的粮票, 现在想找到几年前的粮票可不容易。
因此, 看到这张粮票的时候林静有点惊讶,便问了起来。
纪明钧瞥了眼粮票, 轻描淡写地说:“哦,应该是被压在了最下面,我没看到就忘记用了。”
“就这样?”林静不肯相信。
照她的想法, 纪明钧留着七年前的票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这张票上就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结果他的回答实在让人失望。
纪明钧哭笑不得:“不然还有什么原因?”
林静当然知道,但她对他的回答表示怀疑:“这张粮票总不可能一直压箱底,从来没被翻出来过吧?”工业券他还知道用零换整,按剩余使用期限排好呢。
“那倒也是不是,应该翻出来过,但它才二两重,拿它我还得再凑张二两的粮票,多麻烦。反正粮票又没有使用期限,就又塞回去了呗。”纪明钧说着想起来,“正好你胃口小,用这粮票正合适。”
“用掉干嘛,七年前的粮票呢!”林静连忙拿起粮票放好。
纪明钧忍不住笑:“七年前的粮票不用,那六年前,五年前的呢?都放好几年了。”
林静想了想,跟纪明钧打商量:“这样,每年发行的粮票,我们都留一张好不好?等以后攒多了,我拿个册子裱起来,说不定还能传给我们孩子。”
纪明钧本来还想说粮票留着,以后说不准哪天就不能用了,岂不浪费?但听到林静后半句话,他立刻改变了主意,点头:“成!”
见纪明钧点头,林静就按照年份挑选起来。
虽然林静说要把粮票册子传给孩子,但她没想过要整出个传家宝,就是闹着玩,所以挑选粮票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两点,一是不要破损的粮票,因为不好保存,二是不要面额大的粮票,得先紧着花。
于是很快,林静就挑出了九张粮票,六九年的粮票是上个月刚领的,她拿出这张票的时候对纪明钧说:“以后我就指着这张票,告诉孩子说这是我们领证那个月领到的粮票。”
纪明钧笑着点头:“好。”
把分好的粮票扎好,床上剩下的票证就没多少了,糕点票、糖票、豆制品票有几张,剩下的就是些零碎的日用品票,如肥皂、灯泡、扣子等票,也都只有一两张。
不过点完这些票,林静在最下面还看到了张收音机票。
林静是知道收音机的,她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就有,还会给他们放磁带听。但出了学校她就没见过这东西了,倒不是它价格多贵,而是这东西不像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那样对有些人来说是必需品,没多少人愿意省吃俭用买它。
林静也没想过要买收音机,她就是有点好奇纪明钧怎么会有这张票,拿起来问:“这是你们部队发的?”
“不是,是翟叔和黄姨祝贺我们结婚送的。”在林静面前,纪明钧就没喊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