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就是今天给你打电话的医生，你们好，不好意思，是这样的，现在住院区施行封闭管理，不允许亲友进入探视，也是为了所有病人的生命安全着想，所以只能先请你们在外面的休息室休息一下，等下我把余佳佳带出来，还希望大家多理解。”蒋医生柔声解释。

　　三人连忙点头表示理解，尊重医院的规定。

　　蒋医生先把他们安排到住院区外面的一个房间内，这才回去准备把余佳佳带出来。

　　这个房间从摆设上看，之前应该是教学用的房间，里面有很多教学器材，临时改装成会客室，也许就是为了方便那些没办法进入病房探视的亲友。这间会客室也是医院人性化管理的体现。

　　余佳佳是坐着轮椅，被之前那个走路风风火火的小护士推出来。小姑娘的头发被剃光了，现在已经重新长出一层短短的头发。脸上的青肿也已经褪去，虽然脸颊依然没肉，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蜡黄，骨瘦如柴，脸色变得白皙红润。手臂骨折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

　　余佳佳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经历过磨难，她的眼睛并不像其他少女一样明亮充满朝气，而是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

　　当看到唐雪他们三人的时，她漆黑的瞳孔亮了起来，轻轻抿起嘴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看到她恢复的好，唐雪也就放心了。在草丛里发现她的时候，她气息微弱，唐雪真怕她活不下来。

　　蒋医生说她虽然恢复的很好，已经能够自行行走，但每天活动的时间不能太长，大部分时间还是要以静卧修养为主。

　　蒋医生还说了很多余佳佳入院以后的事。据说她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抵达医院后立即被送进手术室，手术进行了约10个小时才结束。手术过程中，好几次出现危机，当时医生预估她的手术成功率只有30%，一度以为她不能从手术台活着下来。

　　没想到小姑娘的求生意志很顽强，一次又一次战胜危机，最后在所有医护人员的共同努力下，终于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了回来。

　　手术非常成功，术后恢复也非常好，医生说小姑娘的身体素质很好，看得出来10岁之前底子打得很牢固。只有基础建得牢，上层建筑才会稳固。

　　余佳佳术后在病房内没有家人照顾，一直都是医院的护士和护工阿姨照顾她。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叔叔也来看过她几次，从警察叔叔那里，她知道是三位社区工作人员发现了她，并及时把她送到医院，如果时间再推迟一点，她可能等不到进手术室抢救。

　　因此她想在出院之前见一见这三位工作人员，向他们表示感谢，所以她才会请蒋医生帮忙，找到当时留下的电话号码。

　　其实还有一件事，她想请唐雪他们帮忙，就是想请他们帮忙把妈妈的骨灰带家里，或者请社区帮忙安葬。

　　那个男人被抓以后，警方在取证完毕后将她妈妈进行了火化，火化后骨灰送到了医院，目前是医院帮忙保管。等她出院以后要去福利院，她不想带着她妈妈的骨灰一起去，她想把骨灰下葬或者送回家。

　　唐雪望向江誉和贺彬，她在社区只负责食堂和种植房，其他社区事务她并不了解。

　　江誉：“我先跟社区汇报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帮忙。”

　　余佳佳点点头：“好，谢谢你。”

　　江誉和贺彬一起出去打电话，唐雪留下陪余佳佳说话。

　　唐雪把装着饺子的饭盒拿出来，饺子就是今天的工作餐鸡蛋韭菜馅饺子，是今天中午剩下的，她来之前刚煮好的，现在还热着。

　　要来医院看病人，本来她是打算回家准备一些吃食带来的，但开证明的时候社区其他同事和领导都知道了，就说代表社区送点慰问品，正巧还有中午剩下还没煮的饺子。

　　一共煮了20个，装在饭盒里。她又从家里摘了两个红透了的西红柿带过来。

　　“佳佳，你吃晚饭了吗？如果还没有正好可以趁热吃，我下班刚煮的，现在这个温度吃刚好。”

　　“还没吃，谢谢姐姐。”

　　小护士帮忙挪了张桌子过来，唐雪把饭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

　　“呀，是饺子，你们社区食堂伙食真好，还可以吃饺子，还有西红柿，我们医院天天萝卜白菜土豆，吃得我们都快跟白菜土豆一个色儿了。”

　　站在身边的小护士羡慕地盯着饭盒里的饺子，她都不记得上次吃饺子是什么时候了。

　　“我们社区自己搞了一个室内种植房，种植蔬菜来改善伙食，韭菜就是种植房里出产的，今天第一次吃，西红柿是我家阳台上种的，以前我就喜欢在阳台上种菜，最近正好成熟，我就摘两个过来给佳佳换换口味。”唐雪笑着说。

　　“哇，你们社区也太牛了，这不就是自己搞了个菜园子嘛，自给自足，以后吃菜就不用愁了，好羡慕，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绿叶菜啊。”

　　小护士听完更加羡慕了，虽然比起连饭都没得吃的人来说，她们至少吃喝不愁，但顿顿萝卜白菜吃得也实在心慌。

　　“会好的，政府肯定会想办法。”

　　蒋医生看到桌子上的西红柿，心念一动，对唐雪说：“我们能加个微信吗？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唐雪虽然诧异，但还是点头：“当然可以。”

　　等江誉和贺彬回来，正在吃饺子的余佳佳立马放下筷子，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们。

　　贺彬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社区领导同意了。”

　　后进来的江誉对余佳佳说：“社区会帮忙把你妈妈的骨灰下葬到公墓，具体位置目前还不清楚，需要协调，等下葬完以后会把位置发给你。”

　　“真的？太谢谢你们了。”余佳佳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眼眶。

　　“哎，哎，你别哭啊，别哭。”贺彬手忙脚乱地安慰无声哭泣的余佳佳。

　　回去的时候，三人就从医院把余佳佳妈妈的骨灰领走，带回社区，社区会交接给相关部门人员进行安葬。

　　忙了一天，唐雪累得只想回家睡觉，临睡前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问江誉，是不是升职了。

　　可惜瞌睡虫来袭，把所有思绪都打散，她渐渐陷入沉睡。

　　第二天早晨上班，看见在食堂里忙活的黄大川，唐雪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怎么还在上班？

　　“你昨天去诊所了吗？”唐雪走过去问。

　　黄大川回头瞧见是唐雪，说：“去了，医生给我开了药，让我先吃四天再去复诊。”

　　“那你做肺部CT了吗？”

　　“没有，那医生就给我用听诊器听了一下，没多大问题，吃点儿药就行。”

　　什么？

　　唐雪心下一沉。

第三十四章

　　末世25

　　和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这是和安社区医院的全称。之前规模很小类似诊所，改建后规模扩大，从一层五间门面又向上扩展了两层，成了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型医院，增加了不少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

　　社区医院是可以做胸部CT的，但医生却没有给黄大川做。

　　这出乎唐雪的意料。

　　原本她以为只要劝说黄大川去医院就诊，只要医生给黄大川做CT，肯定就能发现肺部和支气管碳化的问题。但事实并没有如她想象的发展。医生听诊后认为黄大川的肺部没有问题，不需要做CT检查，只开了一些口服药服用。

　　梦里，肺部和支气管碳化确实伪装性很强，肺部听诊和正常肺部完全一样，一般情况下很难被发现，因为除了表现出有些咳嗽外，并没有其他症状。一旦出现发热、呼吸不畅、呕吐、昏厥、痉挛等症状，已经是晚期，那时候肺部和支气管已经全部被碳化，没有任何挽回余地。

　　唐雪昨天一再劝说他最好让医生做一下胸部CT，但显然她的劝说没有成功。也许是肺部和支气管碳化伪装得太好，也可能是黄大川怕浪费钱没有坚持让医生做。

　　唐雪无奈，只能转向另一位厨师孙建国。

　　“你昨天回去有带你父亲去医院吗？结果怎么样？”

　　孙建国手上正忙着做玉米面菜团子，一边揪面团一边说：“我爸不肯去，他说没事儿，就是偶尔咳两声，怪我小题大做。”

　　唐雪听完不由感到气馁。

　　真的没办法改变吗？

　　今天早餐食堂做的是玉米糊糊和玉米面菜团子。菜团子的做法很简单，先把白萝卜和胡萝卜擦成丝，开水下锅，焯水一分钟出锅，这样可以去除辣味。萝卜丝过凉水后再挤干水分，切成小段。

　　泡好的粉丝同样切成小段，再加入木耳丁或者虾皮提鲜，再加入葱花，适量盐、生抽、耗油搅拌均匀，菜团子的馅就做好了。

　　将醒好的玉米面揪成小团，包上菜馅，玉米面团子就做好了。

　　把团子放在蒸锅里，蒸20-30分钟。

　　食材不多，食堂大厨们还是希望能把饭菜做的美味一点，让大家吃的更开心一点。

　　早餐是每人一碗玉米糊和两个菜团子。

　　果然玉米面菜团子受到大家热烈欢迎，可惜每人只能分到两个，想多吃也没有。

　　饭量大的工作人员吃着好吃的玉米团子，忍不住内心哀嚎，曾经食物充足的时候他没有珍惜，如今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浪费粮食，每一顿都不再凑合。

　　如果说发生饥荒后改变了什么，那肯定是浪费粮食。

　　曾经为了规劝大家不要浪费粮食，需要倡导光盘行动，需要到处贴标语。

　　吃多少，拿多少。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而现在，不用任何倡导，每个人都会自觉将饭盒内所有的食物都吃完，就连汤汁也不会浪费，吃完的饭盒就像舔过一样干净。

　　如果食物不小心掉在地上，以前肯定会直接扔掉，现在都是捡起来拍拍或者洗洗干净再吃掉。

　　人总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唐雪这一天都在想该怎么让黄大川去医院做CT，想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她又不能强行把人拉过去。

　　临近下班，黄大川把厨具一一擦干放好，喉咙有点痒痒的，忍不住咳了两声。

　　“咳咳。”

　　黄大川收拾好灶台，脱下护衣和帽子，准备下班。

　　刚走出食堂门，就见李桂梅和唐雪站在门口。

　　“走吧，下班了。”黄大川说。

　　唐雪抬头一直盯着黄大川的脸看，看得他心里发毛，摸着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黄大川，我看你还是去做个胸部CT查查吧，你看看你脸色都变得蜡黄蜡黄的，最好还是查一查。”

　　“有吗？”

　　黄大川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脸，回想今天早上照镜子，好像是有一点儿？他心底不确定地想。

　　“是啊，真的很黄，跟你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你说是不是梅姐。”唐雪边说边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李桂梅。

　　李桂梅看了黄大川一眼，带着口罩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哪儿能看清楚脸色。不过她对唐雪是比较信任的，于是附和着唐雪的话：“是啊，看着是比以前黄了。”

　　如果只有一个人这么说，黄大川还有可能怀疑，但是两个人都这么说，他就有点相信了。再想想早晨照镜子的样子，好像确实有点黄？

　　“不会真是身体哪儿出问题了吧。”黄大川眉头紧皱着说。

　　见状，唐雪赶紧说：“你还是再去医院查查吧，毕竟我们做的工作特殊，是要有健康证的，你一直咳嗽也不好，领导看见了肯定有意见，最好还是检查一下，如果检查出来没问题自己也放心。”

　　黄大川一听赶紧说：“我做饭的时候都是带口罩的。”

　　“这跟带不带口罩没关系，如果你一直咳嗽不好，到时候说不定会怀疑你有肺结核啥的传染病，怀疑你以前健康证是假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的健康证是真的。”黄大川连忙摇头。

　　“那还是去查查，这样，你去查，要是没问题，到时候把发、票拿回来，我找曲依依给你报销掉。”唐雪说。

　　听说可以报销，黄大川心动了，“真的可以报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