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就打起咕噜,幸好声音不算大,要不然整个楼道的人都别想休息。
其实住院的人在医院是休息不好的,一是因为疼痛,二是环境嘈杂。
隔壁床的病人就痛的睡不着。如果是末世前大概还可以让医生开一些止痛药或者止痛针,但现在医疗资源匮乏,疼也只能靠忍,医生轻易不会同意开止痛药和针。
隔壁床的病人睡不着就和坐在床沿的唐大伯攀谈起来。
“你们是今天进来的吧,之前这个位置的人今天刚走,你们真巧,后脚就来了,不像我为了等这个床位,等了两天。”隔壁床病人压低声音小声说。
他没敢说走是治好的走,还是治不好的走,总觉得要是照实说,容易招人恨,因此就模糊了说话。
“是啊,今天刚过来的。”唐大伯看了眼唐爸,小声说,怕声音太大吵醒唐爸。
“是因为什么,是脚受伤吗?”那人又问。
“是,脚冻伤了,你是因为什么,也是受伤吗?”
“哎,我是肠有毛病,治不好,这次过来是抽腹水,已经严重到不抽不行。”
两个人小声的你一言我一语闲聊,消磨时间。
第二天,唐雪一大早就起床给唐爸和唐大伯做早餐。
做了香喷喷的菠菜胡萝卜鸡蛋饼,想着羊汤温和滋补,昨晚剩下的羊汤也给带了一些。趁着有时间她还卤了一点牛肉,唐爸爱吃,等白天让唐妈帮忙看着时间,卤好了正好晚上可以送过去。
早餐送到,揭开保温饭盒的盖子,一股子清香的羊汤味瞬间逸散开。
医院里的病人,有条件的会有家里人送餐,没条件的就吃医院的救助餐,基本上都是白蝌蚪加工食品,那味道霸道的狠,没有其他味道能与之争锋。
再加上早餐时间,病房内到处都有食物的味道,因此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唐爸所吃的食物有什么不同,除了隔壁床的病人。
隔壁床的病友闻着味道不敢置信,他诧异地瞪大眼。
到这时候,家里还吃得上羊汤的真心不多,非富即贵。
那人悄悄瞄了眼唐爸和送早餐来的唐雪江誉,眼神若有所思。
第八十六章
末世77
早餐吃得好,唐爸一个人吃掉一大碗羊汤和三块鸡蛋饼,忍不住还想再吃,被唐雪拦住了,一次性也不能吃太多。
“剩下的就留着中午吃,中午没人送餐过来,我带了四个红薯和两个煮鸡蛋,你们将就一下,等晚上我再送过来。”她一边收拾保温饭盒一边说。
“好,不用担心我,不送也没事,去医院食堂买也可以,你就安安心心上班。”唐爸舍不得女儿每天来回奔波。
“那怎么行,营养一定要跟上才更有利于恢复。”
这时,隔壁床的病人突然开口说:“是啊,你女儿说的对,这病人啊就是要吃好喝好,补充营养才会有抵抗力。”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躺在隔壁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看见他的家属。男人皮肤黝黑,又瘦得厉害,眼窝凹陷,显得眼睛尤其大。
那人见唐雪望去,就对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唐雪也礼貌性地勾起唇角向他微微点头。
“那行,那你晚上再来吧。”唐爸同意了。
她收拾好东西和江誉走出医院,唐朝还等在车上,因为天气太冷车子不能熄火,否则很可能发动不起来。
他们从医院离开后直接去基地上班。
他们走后,隔壁床病人的家属才匆匆赶过来。
来的是他老婆,个子不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围着厚围巾,围巾将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女人拉开羽绒服和里面的棉袄,掏出一个饭盒。怕饭盒冷了,直接塞进男人的被子里。
接着女人哆嗦着双手将帽子围巾摘掉,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脸。她搓着两只手放在嘴边哈了两下,这才说:“外面太冷了,路上也滑,走过来差点摔跤,还好稳住了,好不然汤肯定会洒,先坐起来吃饭吧,趁热吃。”
女人的家就在医院附近,昨晚她在这里陪夜,早晨一大早男人还没醒之前就回去做早饭,然后送过来。
女人将病床一头升高,扶着他坐起,细心给他放好靠枕,掖好被子,这才把小饭桌支起来,把饭盒拿出来。
打开饭盒,里面是炖得奶白的鱼汤,散发着鲜美的清香味,里面还放了几个面疙瘩。
男人见到鱼汤眉头紧皱,脸色沉了下来,似乎并不高兴。
“不是让你不要再做了吗?我已经这样,吃再多也没有用,你为什么不懂?我不吃,拿回去。”男人厉声道。
男人和唐爸唐大伯说话的时候一直态度十分友好,所以听见他冲老婆发脾气,两人都很诧异。
女人听完男人的话,手微微抖了下,但却并没有听男人的话将饭盒收起,反而拿出干净的勺子递给男人。
男人抽出身后的靠枕,重新躺回去,用行动表示决绝。
女人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小声说:“你就吃吧,不吃身体怎么会好,吃吧。”
“不吃!”男人固执地说。
当即,女人的眼泪就像开了阀门的洪水般,滑落下来。一边哭一边抽泣地说:“吃吧,求你了。”
唐大伯见了连忙劝道:“兄弟,你看,饭都已经送来了,就吃了吧,实在不喜欢下顿不让她做就是了。”
唐大伯以为男人是因为不喜欢吃,才这么对女人。
听了唐大伯的话,男人苦笑着说:“老哥,不是我不喜欢,实话跟你说吧,我得的是肠癌,要是放在以前,能手术能化疗,说不定还能多活个几年,但是现在,我只怕没多久好活了。”
唐大伯和唐爸听了满脸惊讶,男人虽然消瘦,但和他们聊天的时候精神状态特别好,一点都不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的人。
“那你更要吃啊,没有药更要好好吃饭。”唐爸说。
男人一脸辛酸,“我家以前是养鱼的,后来世道变了,鱼塘里的鱼几乎都死绝,还好我在情况不好之前捞过一批,就在家里的鱼箱里养了起来。”
“也就是靠着这些鱼,末世之后我们家条件也算不错,可惜好景不长,我查出了癌症晚期。我老婆为了给我增加营养,鱼也不卖了,都煮给我吃。但我这个病治不好,吃再多也是没用的。把鱼都吃完了,家里靠什么活,家里老爹老娘老婆孩子怎么办?”
“你瞧这大冷天家里一块煤都没有,全靠烧柴火,眼看柴火一天天减少,我心里头急啊。我就让她看看能不能用鱼跟别人换点煤或者柴火回来,但是现在谁家都缺,谁家又肯换呢?她舍不得我,每天给我炖一条鱼,再这么吃下去,就算有人肯给我们换煤换柴,也没有鱼了。”
唐爸和唐大伯听完也只能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你老婆也是心疼你,舍得不换煤和柴也要给你吃,你还凶她?反正做都已经做了,你就吃吧,你不是劝我的吗,吃得好肯定有好处。”
在唐爸和唐大伯的劝说下,男人终于坐起身将她老婆带来的饭都吃了。
一连三天,唐雪和江誉每天早晚都会去医院送病号餐,晚餐之后会给唐爸吃两片“红参”,唐爸的气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第四天医生来检查,伤口没有恶化,反而恢复的相当好,见到很多冻伤病例的医生们,十分惊讶于他的身体恢复速度。
唐爸则解释说,他本来身体素质就很好,这几天女儿更是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他吃得好睡得好,再加上还吃了补品,自然恢复得比较快。
“医生,那我今天能出院了吗?”唐爸迫不及待地问,他实在是不想再待在医院里。
“当然可以,但要记得吃药和准时来复查。”主治医生点点头,医院里床位紧张,基本能出院的都会让出院修养。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医生。”
听了医生的话,唐爸喜笑颜开,终于可以离开医院了。
他连忙打电话给唐雪,让她下班以后过来接他出院。农场里只有他们上班开的那一辆车,能在积雪冰冻的路面上通行。
听说唐爸要出院了,隔壁床的男人惊讶地瞪大眼,“果然吃得好就是恢复的快,恭喜你啊。”
这三天,在男人有意识的结交下,他和唐爸唐大伯相处的还不错,经常三人一起聊天打发无聊的养病时间。
得知唐爸是因为工作受伤,就特别感慨,称他是英雄。唐雪和江誉每次来送餐,男人也会借机和他们聊上两句。
自从知道唐爸要出院以后,男人就一直欲言又止。唐爸和唐大伯都是爽快人,见他这样,心里明白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想找他们帮忙,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兄弟,你要想说什么就说,能遇见也是缘分,能帮的我们一定尽量帮。”
男人自从得病以后尝尽人间冷暖,内心更是饱受煎熬,更多的还有对家人的愧疚。他觉得自己不仅不能再保护家人,还要在生命最后拖累他们。
为了给他治病,家里人求爷爷告奶奶求过不少人,但真的伸出援手的人很少。当然他也知道,现在大家都是自身难保,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都无可厚非。
所以当一个认识三天的人爽快地说他能帮一定帮时,男人得病后不管多痛苦都没有哭过的眼睛顿时忍不住红了起来。
经过三天相处,他知道唐爸和唐大伯都是厚道人,不会撒谎。
“我是真有件事儿想求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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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唐雪他们先过来医院接唐爸和唐大伯。他们到的时候,唐大伯已经办理好唐爸的出院手续,要带回家的药也已经开好。
唐雪从楼下借了个轮椅上去接唐爸,等把唐爸从病房里接出来,坐到车上准备回家时,唐爸却说要先去一个地方。
“离这儿没多远,我把定位发给你。”唐爸对江誉说。
唐雪好奇地看了眼定位,确实不远。
“去哪儿干嘛?”她问。
“去拿东西。”
“拿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车子一路开到指定位置,是路边一排自建居民楼。
唐爸在手环上拨了个电话号码,接通以后只说了句“我们到了”后就挂断了。
唐雪三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只见两个人影抬着一个箱子样的东西往这边走过来。
“下去接一下。”唐爸说。
江誉和唐朝两个人打开车门,发现走过来的是一男一女,女人在医院里见过。
江誉把后备箱打开,帮忙把东西抬进后备箱里。等东西放好后,女人把裹着棉被的东西掀开一点点缝隙。
江誉低头一瞧,棉被里裹着一个鱼箱,里面装满了鱼,活的鱼。另外还送了一个氧气泵。
江誉动作迅速的把棉被拆下还给女人,并关上后备箱。
“谢谢。”江誉说。
女人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该是我们说谢谢才对。”
江誉和唐朝回来后,唐雪问:“是什么?”
江誉:“一箱活鱼,有大有小,大部分是鲫鱼,大的大概有筷子长,大约三四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