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镇东群龙无首,我们便如探囊取物,随意主宰!”
“……”
众人久久无声。
太狠了。
果然疯子相吸,还是疯子。
纤尘不染的商先生只是个意外啊。
宗政慈意识到自己太喧宾夺主了,遂虚心请教,“我的部署可有什么纰漏?诸大人可畅所欲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能说什么?
说你打蛇打七寸太狠了,不择手段到我们这些老实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绯红击掌,越击越痛快,“好,孤看中的人,果真是不同凡响,当饮一杯!”
她低头斟着烈酒,由于过度兴奋,手腕轻抖,那酒水溢出了杯口。
宗政慈只得捋起她的袖袍,免得沾湿。
而下一刻,这杯烈酒就喂到他的唇边,君王情意绵绵,胸脯也为他跳动,“待我乱世封疆,不,待我千秋万代,万寿无疆,我定与你同治这天下!我军踏破元魏城门那一刻,我亦大仇得报,不如那日的金鼓,就做你我大婚的喜乐,你意下如何?”
营帐内鸦雀无声。
在尸山血海里顺带成个亲?
这复仇君主的庆祝方式,真是别出心裁!
宗政慈被她这一口酒喂得又烈又上头,又见她绛唇里,露出一截光泽动人的血玉如意,他蓦地火烧肺腑,也起了一些冲动,竟也像那些拈酸吃醋的家伙一样,“那你婚后,会纳一百零七个小妾么?”
她大笑起来。
“不要,统统不要,我只要一个宗政慈!”
这一霎那,情海生波,沙海着火。
宗政慈感觉面具都湿透了,他忍耐着说,“夜很深了,晚睡容易早衰,早衰容易衰阳,不如我们明日再商议具体事宜,诸位大人觉得如何?”
诸位大人:“……”
走就走,诅咒他们干什么!
他们被迫跟鹌鹑一样往外赶着,听见身后一声巨响,有人回头,就见那野男人把他们君主架在腰上,还不知廉耻地说,“既然大婚定了,咱们是不是要嗷嗷干架,增进下彼此的感情?”
第289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32)
男女主到底还没能嗷嗷干架,因为战场形势当夜就发生了变化。
谢新桃被授予重任,更被诸位大人推到了灯火通明的帐外。
谢新桃恼怒道,“为什么不是你们喊?!”
诸位大人面面相觑,诚实地说,“谢大人在我们当中年纪最小,明上又是最疼谢大人的,由您来说,应该不会挨打。”
谢新桃:“……”
这群人精!
军情在前,谢新桃闭上眼,自认倒霉。
“姐姐,十万火急!”
她一鼓作气,大声喊道。
“姐姐,先别干了,慈悲庵上场了,咱们干掉她们再干野男人吧!”
众军主无比窒息。
我们是让你通知军情,没让你说得这么直白啊!
而在帐内,宗政慈正低头咬着绯红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姐姐叫得可真亲热。”
“妹妹的醋你也吃。”
绯红推他,“起开,我要收拾慈悲庵。”
她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她们倒是会审时度势,我刚拒绝了她们,转头就飞落在七公主的枝头上了。”
慈悲庵乃是中原九州最大的尼姑庵,她们分为出世与入世两宗,出世者隐居深山,不再过问红尘,而入世者带发修行,以匡扶天下明主、普渡红尘众生为要义,积极奔走在诸国当中,试图影响每一场天下动荡的战役。
它跟盗天观有所不同。
盗天观是以天机为脉,代天择主,改换新天,而慈悲庵比他们温和一点,她们走得是辅助明主的路子。
但这些手段在绯红看来,那都是要蚕食她独尊权柄的毒瘤。
慈悲庵曾在一次深夜与绯红见面,来的是一位佛母,一位神女,以及数名女弟子,她们苦口婆心地说绯红手段粗暴,过快推平中原九州,迟早会惹得天怒人怨,哪怕打着诛暴君的招牌,也难掩她戾气深重,令众生惊颤难服。
她们还预言道,“阁下再不改变策略,恐会步上暴君的后尘!”
历代暴君是什么下场?
众叛亲离!
枭首示众!
万世骂名!
慈悲庵就差没明着说,你要是入魔,我们众生第一个就祭了你!
紧接着她们又说,只要与她们合作,她们就会帮她教化万民,平息众生怨恨,让她安享万世太平!
而绯红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允许她们建立国教,权力独立,皇族也无权干扰她们的行事。也许是考虑到绯红的疯子性格,她们格外强调,她们的心愿只是普渡众生,并不想参与到肮脏的权势角逐当中,这一点她大可放心。
绯红当时笑得花枝乱颤,眼泪狂飙。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三公主轻柔地拭去眼泪,面孔好似分裂一样,从疯魔转回了正常的情态,在众人发寒的目光中,她带着春日般的笑意叙述道。
“我十五岁,朝中奸臣当道,父母与宗族横尸逐鹿台,我在雪夜中如丧家之犬逃离,你们没来。”
“我十六岁,远赴龙荒朔漠,诸部争夺,九死一生,你们还是没来。”
“我最弱小,最受欺凌,最痛苦狼狈的时刻,你们无一人可助我,而待我统御域外万族,铁骑入了中原,你们才跟我说,我是你们选中的君主,我要听你们的,我才能坐稳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诸位仙子,你们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她自己打下来的江山,还要在上面压一座信仰大山?
这群尼姑倒是会捡现成!
盗天观的老的少的,都在她的手掌之下,区区慈悲观音庵,又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绯红眉眼间的轻蔑惹怒了那冰清玉洁的神女,她傲然道,“天命,当忍常人所不能,我们若是提前助了你,反而有损你的成长!”
佛母已觉不妥,但神女仍在输出。
“我们慈悲观音庵要是插手,将你扼杀在年少之时,你以为你还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檀心住口!”
佛母骇然变色,打断了对方,神女自知失言,面纱下的倾城容颜掠过一丝懊恼之色。
然而神女素来跟与天下枭雄们打交道惯了,枭雄们基本又是男的,风华绝代的神女便是僭越一两句,男人们也会很快替她圆场,不少人还觉得神女这番快人快语,率直得令人心动,根本不会让美人难堪得下不来台。
可惜绯红是个贪恋良家妇男的女的。
再天姿国色的神女,只要不入她的眼,那还不如一只小乌龟来得可爱。
绯红不怒反笑,“照这么说来,孤还要感谢慈悲庵,没有在我蝼蚁之时,踩断我的命脉?好,真是好啊,孤竟不知,一群贪恋红尘权柄、六根不净的尼姑,还行起了天命主宰的本事?”
她面孔森然,眼珠泛着血丝,宛若择人欲噬的猩红怪物。
“既然如此,你们不妨问问天命,你们万丈佛火,会终结在谁的手里?”
慈悲庵的众女再也维持不住之前淡然出尘的表情。
高高在上的神女更是失控质问,“你什么意思?你要将我们慈悲庵赶尽杀绝?你身为女子,如此嗜杀,简直有负天下女子的期望!”
绯红捻起一枚棋子,在指尖翻转。
“我负她们什么期望了?”她觉得跟这群尼姑谈话实在很累,表面上看吧,她们是胸有大义,但掰开看呢,又是处处矛盾,通俗点说,就是好的不够好,坏的又不够坏,还有点聪明过头,“她们希望我是一个温顺的、善良的、还能割肉喂鹰的明主么?”
“若你们慈悲庵是那只鹰,我劝你们还是敛好羽翼,不要妄图从我身上叼起一片肉。”
她语气温和诚恳,“我会把你们都串起来吃的,我保证。”
双方谈话不欢而散,事情由此埋下祸根。
慈悲庵思量之后,觉得绯红戾气太重,实非明主,就转头襄助了七公主。
这才有了今夜之事。
宗政慈见绯红要起身,立即用膝盖抵住她,气息急促如星火,沙哑得厉害,“不行,现在我也十万火急,你不能撂下我,我会坏的……”他抱怨着,“这群尼姑夜叉,自己晚上不睡,还要打扰别人不睡,这是甚么道理?见不得情人亲热?”
绯红短促笑了两声,“人家可不是什么夜叉,那些带发修行的女居士,个个都是天姿国色,缥缈出尘,你若是见她们一面,想必很快就把我抛之脑后了。”
宗政慈喉结滑动,“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不等绯红回复,他将脸埋了下去,那颗朱红泪痣几乎跟她的皮肤融为一体,他含混着说,“你这个恶毒女人,都给我下了情蛊,等同断了我的手足,我走都走不远,你还怕我跟一个尼姑私奔了吗?”
男女主打情骂俏。
系统咬牙切齿。
好在女主尚有几分理智,“别撒娇了,这一次还是留给我们的洞房花烛吧。”
宗政慈知道无法继续,他恶狠狠咬了绯红一口,才快速替她合拢衣裳。
帐内传来一道女声。
“都进来,让我听听,那群不听话的家伙又干了什么好事。”
众人小心翼翼进去,发现里头虽然凌乱,但还算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宗政慈系着腰封,皮笑肉不笑望着他们。
众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