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他有额娘心疼,有太后关照,三哥又分了他十天,日后他每个月有二十五天去内务府当差,三哥只需要去五天,从前每个月他们在内务府该拿的红利是对半分,日后他拿六分之五,三哥拿六分之一。
按照三哥的话来说,孩子就是吞金兽,不多赚点钱是不成的。
第88章 一更
五阿哥用来安慰侧福晋的话很快就被推翻了,打脸五阿哥的正是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皇阿玛。
他和侧福晋的儿子百日宴时未被赐名,过了百日宴半个月反倒是被赐了名,因为那天是太子次子满月的日子,皇阿玛给太子的次子起名为弘晋,顺便给他的儿子赐名为弘昇。
如果说五阿哥原来还期盼着皇阿玛能看在太后和额娘还有两个弟弟的份上封他为贝勒,如今是没那奢望了,皇阿玛既然这般不待见他,封个贝子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又或者直接晾着他,封了其他兄弟,却还让他做光头阿哥。
五阿哥在心里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对内务府的差事也变得积极起来,皇阿玛不给俸禄没关系,三哥给,内务府有光明正大的外快可赚。
反正他现在住在宫里,吃皇阿玛的,喝皇阿玛的,用皇阿玛的,额外的开销并不算多,毕竟他院中人少。
贝勒一年的俸禄是两千五百两,他今年一年在内务府的收入是四百两,可这中间有五个月他随大军出征漠北,不在内务府当差当然就领不到内务府的红利,再加上原来他和三哥是五五分。
往后就不一样了,他拿六分之五,也应该不会再有出征的机会了,如此算来,一年他也能赚到一千三四百两银子,只比贝勒的俸禄少一千两,绝对够花。
像五阿哥一样在等待中逐渐失去信心的,还有四阿哥,他倒是没惹着皇阿玛,只是朝堂上这几个月的形势有点不太对劲。
三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低调的,偶尔弄出个响动便是能炸翻一群人的,如今三哥已经接手内务府多时,将内务府从里到外摆弄的明明白白,连额娘都不提让乌雅氏在内务府重掌权柄之事了。
三哥这几个月在朝堂上不声不响,他可以理解,可刚刚在漠北立了功劳的大哥,竟整日围着生了病的明珠转,在朝堂上都没什么响动了,这他就不太能理解了。
纳兰明珠在大哥心里头竟这般重要吗,重要到不趁着大好机会与太子对抗。
这几个月,三哥低调,大哥无暇与太子作对,以至于太子一派在朝堂上独大。
这绝不是皇阿玛想看到的,照着过去那几年的经验,一旦朝堂上的势力失衡,皇阿玛就该出手了,该抬的抬,该压的压。
太子一派独大,皇阿玛自然要压制这一派,他作为太子一派的人正好赶在封爵的节骨眼儿上,实在倒霉。
郡王怕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就算大哥被封为亲王,皇阿玛也只会封他做贝勒。
万般惆怅的四阿哥,在得知三哥给三嫂告了假后,顺便也给自家福晋告了假,今年福晋就不去慈宁宫和永和宫走过年的流程了,三嫂有身子了,福晋也有,而且还比三嫂重几个月。
这头两个弟妹都告了假,大阿哥也果断给自家福晋安排上了,他家福晋还要养身子,儿子都半岁了,福晋的药膳都还未断,受不得累,也受不得冷,这个年还是窝在小院里带着孩子们一起过吧。
五阿哥比大阿哥还要无所顾忌,皇阿玛不待见他和侧福晋,众人只会有样学样,他又何必让侧福晋到时候去受旁人的气,嫂子们都告假了,瓜尔佳氏也甭去了。
女眷齐刷刷告假,只有毓庆宫例外,阿哥们倒也有几个想告假,奈何拿不出理由来,毕竟诚亲王早已验证过了,请病假是会被太医核实真假的。
因着儿媳们缺席,慈宁宫今年的除夕夜好像都比往年冷清了,荣妃一边喝茶,一边同宜妃闲聊。
如果可以选择,她倒宁愿呆在自个儿的钟粹宫里,窝在塌上,守着炭盆,烤几个栗子、红薯,都比坐在这儿喝茶强。
除夕夜,什么都可以不喝,唯独不能少了茶,否则这漫漫长夜怎么才能熬得过去。
不同于万事不愁的荣妃,宜妃近来正在为四公主犯愁,四公主虽然不是她生的,可她也是四公主的姨母,这孩子的大小是在翊坤宫里养大的,她没有女儿,四公主就像是她的女儿。
这宫里拢共也没有几位公主,大公主早逝,荣妃所出的二公主非但嫁在京城,还有正儿八经的公主府,布贵人所出的三公主却是被万岁爷嫁到了蒙古。
眼看四公主翻过年就十八岁了,这婚事怕是就要定下来了,比起抚蒙,她更希望这孩子能够留京。
“塔娜性子刚硬,放在跟前看着还好,若是嫁到草原上,我和她额娘怎么能放心得下。”宜妃絮絮叨叨地说着,又提起塔娜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万岁爷当年为何会将茉雅奇留京,只是现在这场合不适合问。
因为茉雅奇,荣妃对其他几位公主,尤其是三公主和四公主,都略有了解,三公主性子柔顺,四公主不像生母郭贵人,倒有几分宜妃的品性,很是招人喜欢
这宫里没有哪个母亲愿意将女儿送去抚蒙,荣妃也心疼几位公主,三公主被指婚蒙古时,她也为这孩子在佛堂求了几次平安,添妆的时候多给了几件首饰,可除此之外,她也没能力做什么了。
倒是老三伴驾去草原时,特意去见了三公主和额驸,还为布贵人捎了三公主的信件和礼物。
茉雅奇可以不抚蒙,是老三幼时拿牛痘的功劳换来的,就连额驸都是老三挑的。
三公主、四公主都是好孩子,可老三也没有功劳再去交换了,就算是有,她这个做额娘的也舍不得自己孩子。
荣妃了解宜妃的人品,倒也不曾瞒着,大年初一便去了宜妃的翊坤宫,将这事儿的原委说与宜妃听。
如果说宜妃原来还抱有三分希望,听完之后是一分也没了。
用像牛痘那样大的功劳换一位公主不抚蒙,合不合算另说,关键是没有,她没有,她妹妹没有,儿子们也没有。
就算是她有,也不一定会选择用在塔娜身上,老五这般不招万岁爷待见,她要有这么大的功劳就给老五换个爵位了。
既没了不抚蒙的希望,那就为好好抚蒙做准备吧,足够的银钱,靠谱的人手。
前者宜妃和郭贵人能凑,后者就只能指望老五了,小九未曾正式领差事,十一还在上书房读书,唯有老五,不光参政好几年了,还在内务府办差,此事交给老五再合适不过了。
老五当着额娘和姨母的面拍着胸脯应下了,可等出了翊坤宫,脸色便是苦的了。
内务府安排给公主的陪嫁之人,皆是上三旗的包衣,身家清白,可距离额娘所提的标准,还有一段距离。
既要吃苦耐劳,还要机灵聪敏,要有手艺不错的稳婆,还要有身手不错的侍卫,最好跟着位略懂医理的嬷嬷,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忠实可靠。
可有这样能力的人,又怎么会选为公主的陪嫁,早就有更好的位置安排了。
随公主嫁进草原,可不算是什么好差事,草原日子过得艰苦,连盛京都不如。
五阿哥在内务府挑来选去,也只挑出了两个勉强合格的宫女,一个是家中长女,性子稳重,有一手好女红,应当符合吃苦耐劳的要求,另一个是未安排的宫女中各方评价最好的,应当是个聪明人。
至于身手好的侍卫,哪会有余剩,懂医理的嬷嬷更是供不应求。
束手无策就找三哥,不过这问题胤祉可解决不了,人才到哪都是缺的,他虽然在皇庄建了小学,又一次次的从‘公务员考试’里薅羊毛,可架不住他摊子铺的也大,人手永远不够用。
“要不你先随便选几个老实的,功夫可以学,医理也可以学,忠心也是培养出来的,左右四妹妹还未被皇阿玛指婚,如今还有时间做准备。”
胤祉从四妹妹想到已经嫁去蒙古的三姐姐,他倒不觉得草原上的生活有多艰苦,贵族的生活和平民奴隶比起来,还是不错的。
只是草原离京城颇远,嫁到草原去的公主们平日里没有长辈看护照顾,一旦遇到急事,传信回京就太慢了。
要想改善抚蒙公主的处境,途径有三。
一是皇室重视,最好是皇阿玛能够亮出态度,皇阿玛不可控,他们这些皇阿哥们自己来也是可以的,总要让额驸家知道,公主身后是有依靠的。
他每年即便不去草原,也会安排车队去给三姐姐送年礼,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二是公主本身掌权,有了权利哪还会怕被夫家怠慢,三姐姐性子柔顺,这条路不好走,倒是四妹妹,未必不能一试。
皇阿玛将公主嫁到蒙古,就是为了安蒙古各部的心,若嫁过去的公主能控制住所在的蒙古部落,皇阿玛高兴都来不及,绝不会反对的。
三便是安排足够靠谱且机灵忠心的人护着,老五如今做的便是这第三条。
皇阿玛总是逼着儿子们上进,在上书房里教书的先生们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教养女儿可就太不上心了,认字、女红、画画、乐理,仅此而已,照着贤良淑德的小白兔养,从不曾教公主们学史,也不曾教她们骑马射箭,更不会教纵横谋划之道。
皇阿玛教导公主从根子上就错了。
这世道待女子何其不公,更要学自保的手段才是,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纳兰明珠,纳兰明珠也并不会分身术,不然若是二姐姐能得明珠教导几年,何愁不能在夫家掌权,便是成为草原的一方霸主也并非不可能。
想想纳兰明珠曾为他引荐过的余国柱和科尔坤,皆是难得的人才,好用极了,纳兰明珠为官这么多年,被皇阿玛罢官时一同被罢免的可不只余国柱和科尔坤二人,想来应该还能寻到颗遗珠。
若四妹妹愿意选择第二条路,他相信一位有在宦海沉浮过的老狐狸做先生,比安排多少忠仆都强。
草原虽有种种不好,可有一样比京城强,那便是——规矩少。
到时候他也不是不能把生意做到草原去,反正都已经在南边准备上后路了,怎么就不能在北边也安排上一条,还能借此机会帮四妹妹和三姐姐一把,谁让皇阿玛不做人呢,这阿玛当的一点都不靠谱。
五阿哥不知道他三哥这会儿已经在脑子里琢磨怎么让公主掌权了,还在为比他年长一岁的四姐姐担忧,这世上并非所有男子都有如他一般的勇气,诚如瓜尔佳氏所言,多的是懦弱无能之辈,万一四姐姐所嫁之人是个宠妾灭妻的,那可如何是好。
第89章 二更
事情比胤祉想象的要顺利,去年皇阿玛带着他们远征漠北,虽然重创了噶尔丹,甚至全歼了噶尔丹的精锐,但还是让滑不溜手的噶尔丹逃了。
这位不光逃跑的本事是一流的,胆子也是一流的,在大败而逃捡了条命之后,非但没有蛰伏起来慢慢积蓄力量,也没有就此罢手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反而重整旗鼓,大肆招兵不说,还派人游说蒙古一些部落的王爷,共同抗清。
皇阿玛自然不会任由噶尔丹做大,今年的二月份,再次宣布亲征,只是这一次出征没有带皇阿哥,所有的皇阿哥留在京城,由太子监国,大阿哥和诚亲王辅佐。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皇阿玛一走,整个京城都变得安静祥和了,毕竟太子大权独揽,他和大哥都只是过去凑数的,并不会跟太子争权。
他们做了退让,太子自然也会给他们行方便。
大哥要带几个侄女出宫,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胤祉常往钟粹宫跑,太子也视而不见。
胤祉托额娘提前半个时辰将四妹妹请到钟粹宫里来,一同来此的还有宜妃娘娘和郭贵人,请人用的名头是打叶子牌。
胤祉来的晚,一边观战,一边怀念起故去的太皇太后,言辞之间颇为敬佩,又说到唐朝的平阳公主,唐太宗的姐姐,统领娘子军南征北战,历史上唯一一位采用军礼殡葬的奇女子。
四公主也好,在场的宜妃、郭贵人也罢,哪里还能不明白诚亲王的意思,荣妃特意将她们请过来,屏退了宫里人,诚亲王又在此时赶来,显然就是为了同他们说这些话的。
宜妃知道自家儿子去找了诚亲王帮忙,说起来她的三个儿子,老五和诚亲王形影不离,小九也拿诚亲王当榜样,十一同样对诚亲王敬佩不已。
如今太子虽然地位稳固,但只看这宫里头的情形,诚亲王远比太子要得人心。
原来她还拿不准诚亲王是否有夺位的野心,老五几个跟着诚亲王又是否会被连累。
如今听了诚亲王对塔娜的提点和安排,实在很难不让她怀疑,诚亲王不光野心大,还正在下一盘大棋,甚至要在草原上落棋。
宜妃的第一反应是不妥,在太子如日中天的情况下,站队诚亲王风险太大。
第二反应便是她的那几个小崽子是不是对她有所隐瞒,尤其是老五,无论是在上书房,还是到了朝堂上,一直都紧跟诚亲王的步子,诚亲王若有争夺那个位置的野心,老五真的发现不了吗,还是早已站队,只是一直在瞒着她。
原来她还纳闷老五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为瓜尔佳氏去求万岁爷,原本就不得万岁爷喜爱,搞出这么一出后,就更不着万岁爷待见了。
她当时听闻这消息,拿鞭子抽人的心思都有了,只是老五当时已经伤了额头,事情也做了,她再教训老五又有什么用。
而且这孩子不是在她跟前养大的,太后并非万岁爷的生母,自然也不是老五嫡亲的祖母,太后若是对老五上心,老五也就不至于八岁都不会说汉语了,整日里无欲无求,既没有上进心,也没有玩闹嬉戏之心。
这孩子难得这样强烈的喜欢一个人,虽说因此得罪了万岁爷,可老五瞧着并不后悔,她这个做额娘的又何必泼冷水,倒不如和小九一起好好夸夸老五。
那会儿她以为老五的勇敢来自于对瓜尔佳氏的爱意,就像戏台子上演的那样——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可现在她倒觉得老五的勇敢还来源于对未来的底气,这底气便是诚亲王给的,老五现在是得罪了万岁爷,可将来若是诚亲王上位,一朝天子一朝臣,老五也就不用愁爵位和待遇了。
聪明人都想得多,宜妃脑子里想的正是四公主所想,三哥是在拉拢她,不,是在收揽她,如果她应下,三哥就会她在草原上揽权,做一位像平阳公主那样的实权公主,而她要付出的便是将身家性命都绑在三哥身上,日后为三哥做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塔娜此时感觉不到恐惧和害怕,只有兴奋和激动,一个新的世界在向她打开,而为她开启这扇门的不会再有旁人,皇阿玛不会,别的兄弟也不会。
生而为女,错过这次,她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塔娜虽是女子之身,可亦有建功立业之心,日后还请三哥多多提点。”
郭贵人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攥紧,眉头紧皱,脑门上已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汗珠,但却并未出声阻止,她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更何况送公主去抚蒙的凶险也并不低,若能得诚亲王相助,至少不必担心塔娜在草原上受气了。
胤祉冲着四妹妹笑了笑:“我在额娘宫里放了几本皇阿玛做过笔记的史书,你若有空就拿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