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云不肯再哄他,一掌重重的拍下,“快走,挣钱去!”
等枇杷彻底变黄时,大队开始插秧了。
插秧前的一天,队长找林若云借自行车,要去县城食品站买猪血。
田里的蚂蝗太多了,一不小心沾人腿上吸血,又肿又痒,他把猪血倒进稻草和烂棉花扎成的草把子里,再放到每块田的出水口处,将蚂蝗引出来,队员们才能利利索索的干活儿。
不过也没法全都清理干净,插着插着就有人喊被蚂蝗吸住了,一个劲的挠腿,直喊痒死了痛死了。
林若云也觉得脚踝处有些痒,拿手去拍,结果摸到一根滑溜溜的东西,吓得她尖叫起来。
“有水蛇!”
这一下可惊着边上的人了。
陈爱军离得近就先跑过来,手插进泥里摸了摸,最后把那东西扯出来了。
倒不是水蛇,它更短一点细一点。
陈爱军爽朗一笑,“弟妹认错了,这是黄鳝。”
三两步走到田埂上,把它串起来,又叫柱子回家拿桶来装。
小孩子们不用插秧,但是看到黄鳝啊,欢喜得很,有肉打牙祭了!于是一个个的卷起裤腿,纷纷下田摸黄鳝。
还真别说,这些孩子干活不行,摸鱼摸黄鳝倒是在行,插秧插了七八天,家家户户天天都能吃上两三根黄鳝,直到最后田里插满秧,没地再摸。
林若云虽然不敢摸,但柱子和刘氏分了她一些小鱼和黄鳝,还帮她刮鳞去鳃,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再加上香油、姜片泡椒一炒,好吃得很。
她还留了几条养在桶里,打算进城的时候给大姑子家带去,煮好了叫陈爱学一块吃补补身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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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秧苗插完后, 还需要再巡视几天,避免有的田里水太深当时没插稳, 秧苗浮起来飘走了, 或者水太浅给晒死了,及时补插上。等确保它们都活过来了,就可以往田里洒肥料了。
林若云就被分到这活了, 其实这活倒也不必特意派人来的,如今那田埂上的桑葚正正熟透了,满树的黑紫红紫, 诱人的很, 小孩子们只要不上学就往树上爬, 几乎都住在上面了,在树上往田里一扫可不就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孩子们哪会去瞅庄稼, 都满心惦记着吃呢,一颗树的熟果儿吃完就换一棵树吃, 吃得满嘴都是乌色, 手也黑黑的,瞧着像中了毒, 可咧着嘴笑得灿烂着呢。
林若云也带着竹篮,补完秧后就摘桑葚,边摘边吃, 吃得肚子饱饱的,回家都不想吃饭了。
桑葚保存不了太久,第二天趁着田里换人巡逻时,她就打算进城, 出门前又去对面那个院子里讨了一些枇杷。
黄鳝不太好带, 用草串着倒是方便, 只是半路上就会死,最后还是把家里装米的陶罐洗了,往里头掺水倒黄鳝进去的,装好后又套了个网兜子,挂车把上。
整理好东西后,她就蹬着自行车进城了。
到了城里,有人看见她车上的枇杷,以为她是拿来卖的,拦下她问价。
“妹子,你这筐子里的果子,一块钱买不?”
林若云摇了摇头,“这给我亲戚送的呢。”
那人很是失落,林若云也遗憾,可惜她种的枇杷树才到她膝盖,离结果早得很呢。
到了煤厂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这时候她大姑子多半在家做饭。来了几次,她已经有了些经验。
门卫大叔也认出了林若云,一边跟她搭话一边开门,“小陈媳妇又来了哈?”
林若云点头,“家里头的果子熟了,这果子周期短,等他回来估计都没了,所以我带些过来让他们尝尝。大叔,你也尝尝。”
说罢她就从篮子里抓出一把枇杷和桑葚放到他桌上。
“好好。多谢多谢。去吧去吧~”
他也没让林若云留下来登记,自己就帮她填了。
林若云熟门熟路的到了家属楼,在车棚里锁好车后,才带着篮子和陶罐上楼敲开了大姑子家的门。
陈抗美开门见是她,有点惊讶,“若云,这个时候你咋进城了?家里不是在插秧吗?快进来喝水。”
“秧子已经插完两三天了。上回爱学走的时候想吃枇杷,又没熟吃不到,可再等他回来估计都掉光了。正好我今儿得空,就摘了一些新鲜果子,叫你们都尝尝。”
林若云揭开陶罐,“插秧的时候,柱子下田摸到了不少黄鳝和小鱼儿,我一个人吃不完,就养起来了。爱学的活儿辛苦,叫他吃了好好补身体,就是今儿得借一下大姐的厨房了。”
陈抗美怎么可能拒绝呢,那是他亲弟弟啊,有人对他好,还不高兴?况且名义上是给陈爱学做,可这在她家,自然是一块儿吃的,当然欢喜。
“什么借不借的,生分。大姐家可不就是你家?你想咋用就咋用。”
她也是在农村长大的,这刮鳞去鳃的手法更利落,三两下就弄好,捞了酸菜泡椒,拍上两段葱头,烧油下锅爆炒,整个楼道里都飘着一股香味。
炒好菜后,陈抗美就带着林若云下楼去食堂,拿了饭票让林若云去打饭等陈爱学,自个去隔壁子弟学校接孩子回来吃饭。
这河鲜难得吃一次,可不能漏了孩子。
俩孩子知道家里有一大篮子水果和炒黄鳝后,也高兴不已,收好饭票回家吃去。
黄鳝本就肉质鲜嫩,陈抗美调料多又舍得放油,做出来那是浓油赤酱、肥美滑嫩、鲜香麻辣,不光吃得干干净净,连盘子都被丁伟舔了,叫桌上几人好笑不已。
丁伟吃完还不肯去上学,抱着林若云的大腿说要跟她去乡下捉黄鳝,要天天吃好的。
最后还是叫被他姐姐给强行拖走。
陈抗美哭笑不得,“这孩子也不想想天天都这么吃,家里的油够用不?”
众人坐在沙发上小憩、闲话。
陈爱学跟林若云说,“这个月底我不回家了,我要加班。”
“加班?是上面加了生产任务吗?”
陈爱学摇头,“生产任务一直都很重。我加班是为了竞争生产标兵,只要连续六个月的挖煤总量到了前三,就能当这标兵。标兵可以去市里进修,进修回来就能升班长。”
“升了班长可以加工资、更早分房子,到时候我把你接这来,咱们天天见。”
说到分房子后的生活,陈爱学眼睛亮晶晶的。
林若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那太好了,你要加油!”
但她见他如今这越发消瘦的体型也有些担忧,“但你也要注意分寸,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别太拼。”
陈爱学点头答应了她。
他确实有些累,说了一会儿话就就靠着沙发打起盹。
林若云也没再吵着他,进了厨房跟大姑姐一起收拾。
陈抗美收拾完,用围裙擦了擦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的铁皮手电筒递给林若云。
林若云不是太明白,“大姐?”
陈抗美解释道:“我听爱学说你喜欢看书,白天没时间就晚上看。咱们老家没通电,煤油灯费眼睛,凑巧我这有个多的手电,送你了。”
“这个不用充电,是换电池的,一节电池能用上半年呢。”
那这可真方便,林若云要掏钱给她,陈抗美按住了,故意吓她:“都说了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你要再这样客气,以后我家可不欢迎你来了,也不敢再收你东西。”
“那……那就谢谢大姐了。”
“谢啥谢,对了我这有些南边来的水果,你等下带回去。”
林若云认得荔枝,这个有千古名句流传,不陌生,那黄绿色的果子是啥?
陈抗美看出她的疑惑,指着它道:“这个是芒果,跟这荔枝都是粤省那边运过来的,有点远不耐存,也没多少,你拿回去叫大伙尝个鲜。”
她又示范了一遍怎么吃。
下午的铃响了,林若云叫醒陈爱学去上班,她也骑上车回家。
***
到家时还早,先去上了工,下工后又去给自留地的蔬菜除草松土,趁着太阳下山了才去施肥,白日里气温高施肥浇水担心会烧苗。
晚上吃过饭,她就拿着这芒果荔枝到了堂屋分食给众人。
乐温县里粤省远着呢,又只是一个县城哪见过这样稀罕的水果,众人都吃得小心翼翼,十分珍惜。
水果甜津津的,吴氏心里头也是甜蜜蜜的,女儿惦记着她这娘家人,贴心得很,小儿媳跟女儿关系也处得好,不闹事,和和美美过日子,心里可就美了。于是她多夸了几句这小儿媳。
李氏却没有吴氏那么高兴,回了屋就跟陈爱国说,“娘咋那么高兴?一个劲的夸三弟妹?咋不夸我……我和二弟妹?我俩天天在家干活,她隔三岔五进城躲懒,还得了夸?娘可真是的,太偏心了。”
陈爱国白了她一眼,“人家去看老三,咋了,你还想拦着不让?再说了,你挣的工分和粮食,又不交给公中,她也占不了你便宜,你还闹啥?”
李氏瞪他,“你还是不是我男人?你帮着谁呢?”
“谁说她没占便宜?下午早就回来了,那时候不分,非要等到晚上才分,谁知道她昧下了啥?指不定还得了什么别的好处?”
陈爱国:……
“你这人咋不讲理呢,人半下午回来,你在地里上工,特意叫你回去,不是耽误你挣工分了?”
李氏被他哽得火大,踹了他一脚。
“你这死木头疙瘩,一点都不心疼人。不跟你睡了。”
陈爱国叹了口气,“你这人啊,拿吃的都堵不上你嘴。不跟我睡就不跟呗,稀罕。”
他还嫌热呢,转身便拿了枕头,去堂屋铺上凉席睡。
都快过端午了,能不热吗?南边换上了竹席,北边也穿起了单衣。
没了厚衣服遮掩,林若绣的肚子可就更加凸出了。
“若绣,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两个月没这么大吧?”
林若绣和郑立强是在四月中旬结婚的,就算结婚那晚怀上,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月,肚子哪能有这么大?
工友们问她:“你俩是不是婚前就嗯嗯…那啥了?”
林若绣红着脸,遮遮捂捂说不出话来。
工友们也就意会明白了,“好了好了,我们懂了。郑组长二十多岁的人,年轻气盛,咱们若绣又长得好看,浓情蜜意的是难免控制不住。”
“瞧着他平时老实憨厚的,没想到背地里还是这种人啊~”
众人一是一阵挤眉弄眼的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