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看医生也是不付账的?咱们小本生意,他这伤势如果没有思思治疗肯定得死上一回,所以承蒙惠顾,一颗地脉之种!”
小灰的猫耳猫尾不如橘猫那种无法控制的被动能力,是可以自由开关的,精明的女人早就凭靠那颗地脉之种将唯一的治疗能力者笼络了过去,她从人群里挤出来,得意志满地冲她讨厌的雁归龇牙一笑,大手一挥,道:
“各位老板们,谁付账呢?”
大多数穿越者们有一颗地脉之种就会用掉一颗地脉之种,不论是用来提升实力还是为自己增添一层复活机会都是非常划算的。
留着又不会生仔,大家都怕有命存着没命花,她觉得黑哥小队里的人在这时都拿不出地脉之种,所以雁归肯定得付这一笔账!
嘿嘿,总该把坑她的那份还回来了吧!
小灰算盘打得响亮,但奈何将手伸进怀里的荷叶竟摸出了一颗地脉之种,看来她早就知道诊费这一事,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存下了这颗地脉之种的。
她沉默地伸出手,将种子递了过去。
小灰眯了眯眼,暗道一声失算了。
“……拿回去,我帮他出了。”
但雁归自己一脚踏进了小灰的小算计里。
面对荷叶,她总归是保持不了原本那种恶劣态度的,论亲疏也不该是与陈平安没有任何关系的荷叶为他出这一笔诊费。地脉之种对穿越者来说有多珍贵,她也非常清楚。
她将一颗地脉之种蛮横塞进小灰手里。
小灰吹了声口哨,笑容灿烂。
“承蒙惠顾,下次再来哦!”
哈哈,她心情大好,总算找回了一局!
荷叶眨了眨眼,缓缓将手收回,珍贵的地脉之种被她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这一场惊变过去,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个陌生人的安危呢?
明明比起让她心生好感的雁归,这个人她并不觉得有多顺眼。
橘猫也是,回过神来就觉得尴尬了。
刚才他跑得最快顺手接住了陈平安倒下的身体,他真的只是顺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这么热心肠了!他干巴巴地道:“既然没事了,那我跟荷叶回去吃饭了?这饭都还没吃完,下午还得忙工作呢……对吧荷叶?”
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这话。
荷叶犹豫一瞬,神情略带点自我怀疑。
“……嗯。”
拿取了报酬扳回一局的小灰带着名叫思思的治疗能力者离开了,橘猫跟荷叶也带着心中疑惑相继离去,雁归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回过神,一手拍向陈平安的后脑勺!
好一声清脆声响!
“看什么看,这笔诊费可不便宜!”
雁归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道:“你得还我!”
陈平安如梦初醒。
他唯一露在外面的头上面上还残留灰青失血过多的贫色,但听见龟龟终于不再用那种刻意冷漠的语调与排斥的态度对待他了,他的情绪波动起来,脸上涌上一抹刺眼的血色。
他虚弱却抬高调子,急切问道:
“龟龟,你原谅我了……?”
“安静点,不要再激动了!”
雁归语调无奈,她安抚道:“情绪的波动会引起堕落化的重临,再多来几次你就没了!从此以后你得时刻注意要心平气和才行……”
陈平安在她的安抚下逐渐放松下来。
在以往他就是这样听龟龟的话,尤其是在做出错事之后,为了寻求龟龟的原谅,他更是对她有求必应,在他看来龟龟愿意理他了,就代表她已经原谅他了。
“你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在之前大牛给了陈平安一份竹筒,可惜比起吃饭他更想早点与龟龟和好如初,在他被堕落化主导意识挥出那一剑的时候,他左手握着的竹筒也打翻了一地。
雁归是去将荷叶给她的那份拿过来,喂给陈平安吃了下去,她有界脉之花维持着可以不用进食,但陈平安熬不住。
十五岁的少年听话得就像犯了错的孩子。
在求得原谅之后,陈平安眼中泛起朦胧雾气,他已然疲惫不堪,身上极其严重的伤势令他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晕厥,但他又不想就这么睡过去,他心中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他想和龟龟多说会话,寻求一点安全感。
但雁归却起身,她的眼神令他有点心慌。
她控制界脉之花将这一小片界域围得严严实实,就像一颗摆在地上圆滚滚的藤球。
陈平安被固定在这里疗伤,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或许后面几日他的脑袋会成为浮丘城有名的景点,是个人都能前来观赏一番!在他完全恢复之前,还是将这里遮住比较好。
思虑过后,雁归向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如往常龟龟和狗蛋说话那般随意,却又有点微妙的不同,她徐徐述道:“我知道,现在的你应该很虚弱很疲惫,你先休息吧……”
“其他的,就等你的伤好了再说。”
“我不累,我还可以——”
“不,你很累,你需要休息。”
少年张了张嘴,感觉到女孩的不容质疑。
最后他表情失落,沉闷无言地点头。
雁归往后退上两步。
界脉之花将最后一丝空隙遮挡住,只留下几个出气孔,在陈平安的视野中黑暗将光明驱逐,他看见一片漆黑的范围里只有零星几缕细小的微光,就像一只只微弱的萤火虫。龟龟最后看向他的眼神也如萤火虫的微光一样泛着夏日河水的冷意,他恍惚沉浸在那抹冷意中。
心怀不安地睡去。
雁归面上表情逐渐消失。
重新回到瞭望塔上的她吹着风晒着太阳。
眼神平静,半点涟漪都未荡起。
现在的她还无法放弃过去的羁绊。
这是正常的。
但等到陈平安离开这里,这一点点感情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化为灰烬,隔阂一旦产生就不会再消失,就算往后她与陈平安一如往常那般相处,也终究是回不到那年的两小无猜。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龟龟,你原谅我了吗?”
少年的思维总是充满了天真的想当然。
女孩笑而不语。
她会在少年落难的时候伸以援手,会为迷茫的他指出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会刻意地用他熟悉的态度与他交流,安抚他的情绪。
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说出来……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答应过那句话。
第45章 第五步
陆扉重回浮丘城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大大咧咧伫立在街道中央的‘藤球’, 还想着十二岁的时月小姐有点童心也是正常的,他好奇地询问用界脉之花编织出这个怪异‘藤球’的雁归:
“那个有什么用吗?”
不能直接问小小的时月小姐是不是想玩球了,陆扉第一次升起了点包容心, 也导致了他回归几天都没发现藤球下面有个被种进地里的人,还是他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陈平安。
“没什么, 不是挺有趣的嘛……”
这般敷衍的回答显然不怎么让人满意。
陆扉含着虚假笑意的眸中闪过冰冷且遗憾的光芒, 可惜他很快就得离开这里了。
只与时月小姐相处几天的时间,并不能让他成为时月小姐最重要的存在,别说取代上一世的符青云了,现在的他大概连被时月小姐重用却戒备的将军宋北城都比不上。
在上一世, 将军宋北城率领着时月小姐的军团, 他的女儿是时月小姐倚重的大管家,但谁都清楚那位管家小姐是宋北城留在时月城的质子,哪怕她比任何人都信奉女皇。
他能感觉得到,时月小姐对他的态度只是表面上的友好, 内里依然疏离, 试图通过改变命运从而获得时月小姐信任的他,在一番操作之后, 似乎依然没有得到时月小姐的信任。
时间太短了。
这是一件令他感到沮丧的事情。
他是个天生的骗子与疯子,但其实并不擅长阴谋诡计,在他担任天帝那两千多年里他也没尝试过从圣庭之主手里夺回权利什么的, 圣庭就是十日的下属机构, 圣庭之主在十日里的地位可比身为后来者的他要高上许多。
这两千多年的时光着实没能让他有太多成长, 作为天帝予取予求的好日子没有将他养废就算好的了, 哪怕他想杀个人乐呵一下也不会有人阻止, 只要他不是想毁灭全人类。
他觉得沮丧, 就代表他想见血了。
不过, 要忍耐——
这里不是他能轻举妄动的地方!
这里可是时月小姐的领域,想要发泄还是等离开这里再说,不能在最后一点时间放飞自我,从而导致他前面的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
这样想的他慢慢吐出一口郁气,按照他的计划令时月小姐与九弦洲敌对、使她与符青云还有天命阵营断绝结盟的可能性,并将她带回十日阵营,还需要添上最后一个砝码。
在她举世皆敌之时,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雪中送炭的重要性无需多言。
“浮丘城地下的那座春神像……”
陆扉突兀地提起那座据说是穿越者的女神像来,雁归本想让人将女神像带过来让她瞧瞧的,不过这些时日那些穿越者非常忙碌,另一个世界对他们的搜捕从未停止,她也就没有提起这件事。久而久之,她自己都差点忘了。
陆扉从头到尾开始讲解:“这座城市非常特殊,曾经有一支出身北域的春神教信徒迁徙至这里建立起了这座城市,并在城市连通地脉的位置建起了那座春神像,只要神像还连通着地脉,这里就不会受到天灾的侵扰……”
“你应该不知道什么是玺印吧?每座城市都有一个玺印,只有天命之子能够掌控玺印的力量。玺印能使城市免于天灾侵扰,并拥有全面掌控城市的能力,掌控玺印的的方法是天命之子的血、与连通天命之子因果的赐名。”
“就如符九弦陛下为圣城赐名为九天城一样,将自己的真名融入城市新的的命名,用自己的圣血激活休眠的玺印,这就是天命之子镇守城市的方法。”
“女神像……是这座城市的玺印?”
不然春神像与玺印两个毫不相干的东西陆扉不会放在一起来讲,在雁归看来也只有两者是同一存在这个可能了,陆扉也如她所想的点点头:“对,这就是这座城市特殊的地方。”
“因为连通了地脉,所以就算没有天命之子镇守这座城市也不会受到天灾的袭击,因为神像建造过程中融入了玺印,所以神像也同时拥有了玺印的权限,如果你想完全掌控这座城市,唔……”陆扉顿了顿,时月小姐自己又不能过去,也不能打断神像与地脉的连接。
“让你的人带着你的血过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