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皇贵妃的册封礼举行得尚算隆重,魏芷卉因着身子不适没有前往,听舒妃传来的答复是,皇贵妃身子不适,只穿了朝袍领旨谢了恩便结束了,翊坤宫那儿也未曾过去。
冲喜冲喜,冲得都不过是旁人的心理作用罢了。
册封礼之后,皇贵妃的身子每况愈下,日日都靠参汤吊着身子,四月十七这日,乾隆去了趟景仁宫,在那儿呆了有一个时辰,二人聊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只是次日,魏芷卉在杜茂替自己诊完脉,喝了安胎药后,见到了景仁宫的宫女。
魏芷卉看着这个虽眼熟,却不常有往来的宫女问道:“皇贵妃可有何事?”
宫女福了福身,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们娘娘想喝贵妃做的排骨汤了……另外,皇贵妃想见见令贵妃。”::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清高宗实录》
章可不兴盖!
盖身上可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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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莲藕山药排骨汤
排骨汤, 魏芷卉思索了一会儿方才想起来,自己刚入宫时, 给当时的纯贵妃做过一次午膳, 里头便有一盅玉米排骨汤。
她点了点头,看向初菱:“小厨房里可都有?”
“小厨房预备着给娘娘补身,一应都有。”
魏芷卉朝着宫女说道:“皇贵妃病着离不了人,姑姑先回景仁宫去, 本宫一会儿做完了便过来。”
宫女福身退下, 初菱倒是有些担忧, 说道:“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 平时连吃东西都不吃几口, 这进小厨房,怕是更难受……”
魏芷卉垂眸看了眼手上的护甲,沉思一会儿开了口:“去小厨房备一些莲藕和山药。”
“一会儿, 你按照我说的去炖。”
教着初菱做的,和她做的没什么区别。
———
景仁宫里紫藤花开得正艳, 那样淡雅的紫色在红墙的映衬下,有几分温婉。
皇贵妃依靠在榻上,气色并不算好, 比起从前瘦削了不少。
“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万福金安。”
苏氏看了眼身边的宫女, 把人扶了起来, 又拿了圆凳让魏芷卉坐下:“你如今有了身孕,不必多礼,本宫病着, 坐的远些吧, 免得沾了病气。”
魏芷卉款款坐下, 初菱把手里的汤盅递给了皇贵妃的宫女。
“臣妾见外头有太医在,不如先让太医看看这汤有什么问题。”顿了顿,她又说道,“请娘娘恕罪,臣妾孕中身子不适,这莲藕山药排骨汤是臣妾指引着贴身侍女做的,娘娘尝尝,可与臣妾所做的味道一样?”
宫女盛了一碗汤出来,唯着皇贵妃喝了小半碗,方才收了。
“你身边的宫女被你调/教得很好,手艺与才情都可与你并肩。”皇贵妃低哑的声音传入魏芷卉的耳中。
魏芷卉笑着道了谢,就见皇贵妃挥了挥手让人退下。见她是要屏退众人的意思,便看了眼初菱示意她退下。
“昨日皇上来过,告诉了本宫一些事。”皇贵妃倚在那儿淡淡地开了口。
魏芷卉隐约猜到了说的时候事,垂眸握着帕子,轻轻地说道:“娘娘恕罪。”
“没什么罪不罪的,怡嫔的心思,本宫确实从未察觉。”皇贵妃打断了她的话,轻叹了口气。
“这些都过去了,今儿叫你来,为的就是和你道一声谢,无论是孝贤皇后刚去那会儿,还是如今本宫也要去了,旁人都落井下石,唯有你是雪中送炭。”
苏氏的病已愈发严重,一句话说完,额前已经冒了细汗,中途又咳了好几次。
魏芷卉几次打算上前替她拭汗,都被皇贵妃拦住。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娘娘素来宽厚待人,臣妾自然也要如此回予娘娘。”
皇贵妃双目微闭,抿唇笑了笑,旋即又看向她。
如今的令贵妃与从前不大一样了,苏氏瞥了一眼,花钿上的芍药正艳。
她想起了什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妆奁,说道:“你去那儿,把那个红木的雕花盒子拿来。”
魏芷卉站起身拿了过来,只见皇贵妃强撑着坐起来,从里头取了一支金芍药珠花步摇出来:“把头低下来。”
苏氏将步摇插在魏芷卉的发间,把盒子放在枕边,又躺了回去,轻咳了几声,缓了缓,示意魏芷卉离她远些:“都说牡丹是花王,芍药是花相。如今这后宫里的芍药便是你了。”
魏芷卉抬手抚了抚那步摇,说道:“臣妾多谢娘娘。”
“本宫一直看好你,你是有福之人,只是本宫已无福再看到你他日有所成就了。”
苏氏叹了口气,躺在床榻上:“本宫乏了,你退下吧。我只叮嘱你,皇后爱子胜过后位与君心。”
“臣妾谨遵娘娘教诲,臣妾告退。”
魏芷卉走出景仁宫不由得松了口气,皇贵妃最是和蔼,却没由来地让她有一丝紧张。她抬手摸了摸那支步摇,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皇贵妃的叮嘱。
晚膳过后,含云进殿来报:“皇贵妃召见了舒妃娘娘。”
魏芷卉叹了口气,也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趁着自己清醒的这些日子,交代一下身后之事吧。
次日清晨,魏芷卉正坐在鸾镜前梳妆,含翠正思索着该给她戴哪支簪子,初菱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娘娘,皇贵妃薨了。”
魏芷卉握在手里的那支芍药步摇顿了顿,哽了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儿晨起,景仁宫来报的宫女说,娘娘在梦里去的,安详得很。”
魏芷卉把步摇收起来,低声说道:“换身衣裳,一会儿去景仁宫。”
乾隆二十五年,皇贵妃苏氏薨逝,谥纯惠,只是对于纯惠皇贵妃的葬身之处,乾隆却未曾下定论。
——
转眼七月,纯惠皇贵妃的葬礼举办得还算隆重。
但很快,就被新的事情所掩盖。
去岁大小和卓叛乱过后,和卓氏图尔都在南疆叛乱中立下赫赫战功,为表忠心,图尔都将自己的妹妹法蒂玛进献清廷为妃,却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
“这和卓氏已经二十六岁不说,先前更是已经成过婚,如此之人如何能入宫为天子嫔妃?”当皇后说完要迎和卓氏入宫的消息,忻嫔最先坐不住。
“这是皇上与图尔都达成的共识,速来满蒙联姻常见,但与回族女子联姻却是头一遭。为了稳定两族之间的关系,这场政治联姻是必然,忻嫔还是注意言辞。”皇后坐在上面轻抚着自己膝上的玉如意。
此次圆明园避暑,乾隆带了几位有年幼皇子公主的,余下的,只带了颖妃、忻嫔、诚嫔。
“豫嫔入宫时也已经二十七岁,可人到底没有过婚事,这和卓氏……未免太过独特。”诚嫔在一旁附和着。
魏芷卉抚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勾了勾唇:“怎么?三日后和卓氏就要入京,忻嫔和诚嫔是打算去城门口拦住人家,让人打道回府?”
“贵妃娘娘自然不在乎,贵妃娘娘久得盛眷,何需担忧这些?”忻嫔轻哼了一声。
魏芷卉并不搭理,只坐在那儿用余光淡淡地看着皇后。比起忻嫔和诚嫔一心拒绝和卓氏入宫,皇后好像格外期待和卓氏的进宫。
毕竟和卓氏的美貌早早地传到了宫中,都说和卓氏国色天香,只怕皇后起着用和卓氏来压自己的心思呢。
“行了,天气热,都散了吧。”
得了皇后的话,魏芷卉一点没犹豫,在初菱的搀扶下站起了身,行至武陵春色殿外,视线落在忻嫔身上,停下脚步喊住了她:“忻嫔妹妹还是不要忘了自己先前犯下的错误。”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转过了身,与舒妃等人一道往天然图画走。
“你与她计较什么?”舒妃笑了笑问道。
魏芷卉亦笑,旋即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听说昨儿和嘉公主来圆明园了?”
舒妃点了点头:“当日纯惠皇贵妃临终前传我过去,提起额附是我的外甥,嘱托我若来日和嘉公主有事,也要帮着些。”
公主才十五岁。
魏芷卉叹了口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听说这些日子杜茂没来你那儿?”舒妃的视线落在魏芷卉的肚子上问道。
魏芷卉点了点头:“杜茂年岁渐长,时常也有些病痛,告了两个月的假,说是要回去养病,和我说等我生产的时候必定回来。”
“臣妾看着,杜太医的徒弟唐勉也是个得力的太医,贵妃的胎交给他,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的。”颖妃在一旁说道。
唐勉的医术也确实高明得很,只是她这一胎怀得太难受,几乎是难受了七个月,总是没有太好的胃口吃饭。
三日后,和卓氏入京。
人还未入宫,晋封贵人的旨意已经传遍了圆明园。
“宫人去回禀的时候,太后恰巧在勤政殿。说是送和贵人进宫的时候,和贵人从南边带了一颗荔枝树,可谁知,这才入京,这棵树一夜之间竟结了两百多颗荔枝。太后本来对和卓氏入宫仍然心存怨怼,可听了这事,直呼是祥瑞之兆,故而与皇上一拍即合,封了贵人。说是回宫后赐居景阳宫。”
魏芷卉瞥了一眼初菱,她倒是没想到这和贵人入宫,是这般景象。
“宫里头有愉妃在,你去叮嘱内务府的一声,和贵人出生回部,让他们在布置景阳宫的时候多参考一些回部习俗。”
景阳宫是怡嫔住过的地方,怡嫔当日在景阳宫自刎过后,已经大修过,且也找了宝华殿的法师超度,如今就只差被和贵人添置一些东西了。
皇后既然打算用和贵人来牵制自己的宠爱,那她也不妨赌一把,乾隆不会在意这个和卓氏。
———
已是秋日,若按照往日,此时已经起驾回宫,但今年却没有。
魏芷卉与乾隆还有颖妃、庆妃未曾回宫。
“娘娘放宽心,宫里昨儿舒妃娘娘派人送了信来,攸宁和攸宜一切都好,娘娘放心便是。”庆妃在一旁安抚着,看着初菱端来一碟子藕粉桂花糕。
魏芷卉摆了摆手,没有什么胃口。
“本宫是担心永璐。”
“皇上驾到——”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
乾隆进殿看了眼行礼的三人,一边道了身免礼,一边把魏芷卉服了起来,她眼下的乌青太过明显。
这一胎怀得实在艰难,如今已经八个多月,可她却并没有丰腴多少。
“皇上来了,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与娘娘说话了。”颖妃与庆妃对视一眼后福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