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双腿一软就要往前跌,浅笑着的时奕州眼皮一跳,手上使足了劲儿将人拽了回来;惯性让两人直接撞在了一起,还都向后小退了两步。
“啊!”
“嘶——”
第一声是姜浅的,第二声是时奕州。
男人瘆人的一口吸气吓了姜浅一跳,她也顾不上惊呼了,赶紧稳住自身,紧张地将对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怎么了?我是不是踩到你了?”
时奕州衣衫不整,扶着衣柜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姜浅见他不说话,神色更加慌张。
“是不是上次胳膊的伤还没好。”她急切道。
时奕州摇摇头,手上的青筋暴露。
男人的脸上鲜有太多表情,可今天却看上去格外咬牙切齿。
姜浅慌了,“那是怎么了?你要是不舒服就说,我们现在直接去医院。”
“还有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120?还是要喝水!”她碎碎念了好几遍都不见时奕州吭声,焦急当中不禁带了一丝急躁。
时奕州见她担心的模样,紧咬着后槽牙,逼着自己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让我静静站一会儿就好。”
姜浅愣了一下,声音小了下来,“是不是低血糖了?”
时奕州:“不是…”
他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折磨自己,男人的手死死撑着柜子,让自己勉强站得笔直。
——他腿麻了。
像是有蚂蚁在腿面上爬,又像是踩在电线上,更抽象一些地说,仿佛像是小时候电视频道的雪花屏幕,让人脑袋嗡嗡地。
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很费劲了,结果刚才又受了姜浅的力…现在能站着已经是二十六年来的高傲在尽力支撑着他了。
时奕州觉得腿麻比穿女装还要丢人,站不稳倒在了地上,让他男人的尊严何在!
姜浅看着他颤抖的小腿,突然反应过来了。
“你不会…是腿麻了吧。”
时奕州抬头:“……”这么明显吗。
姜浅对上他的眼睛:“……”
不是吧,她其实也是瞎猜的,没想到这么准就中了。
姜浅一时间哭笑不得,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准备安慰地说休息一会儿再走,却冷不丁瞥见了男人发红的耳根。
“……”
不是吧。
时奕州啊时奕州,刚才不还一副霸气十足的样子吗,告白的时候不是也表现得英勇无比吗,怎么拍你两下就害羞成这样?
这是什么小媳妇表情?
姜浅的坏心思又起来了:不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调侃。
她眸光一闪,瞬间想出了个好主意。
“要不你撑在我肩膀上吧。”她打了个直球,用体贴的目光盯着对方,“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开间新的客房,我再陪你等衣服送到怎么样?刚好可以散散火锅味。”
姜浅话音一落,还浅笑了一下,始终观察着时奕州的脸色。
毕竟这是个给他系个安全带都能脸红的二十六岁纯情霸总,光猜都能知道他接下来会是个什么反应。
时奕州这么善解人意,多半是耳根红到脖子上,然后嘴硬地拒绝呗。
想想就可爱啊。
然而姜浅的嘴角才稍稍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下一刻就倏地僵在了脸上。
面前,时奕州不急不慢地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了一张米白色的卡片,举在了两人中间。
“我来的时候开了房间,就在隔壁,我们现在走吗?”
一个皮球被完美地踢了回来。
我们、现在、走吗。
还是个反问句。
姜浅就像是被飞起一球砸中了脑袋,丧失了语言功能。
她抬起右手,微微颤抖道,“不是没有房间了吗?”
“运气好,来的时候还有空房,我们现在走吗?早去早散火锅味。”时奕州说着,将房卡贴在了姜浅的食指上。
“……”
姜浅低下脑袋:他居然又问了一遍。
仔细想想…没有房卡的话是没办法上顶层的,时奕州都提着外卖送上门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失误,大失误啊啊啊啊。
姜浅直接恍惚,一边觉得这个房间解了燃眉之急,但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又觉得蠢到想要钻进地缝里。
见她没反应,腿上稍微缓过来些的时奕州沉默了一下。
“我们现在走吗?”然后问了第三遍。
急急急你急什么!
“我身上都是火锅味,就不弄得你那边都是了,我送你到门口就行,你直接把浴袍扔卫生间,换了新衣服清清爽爽的。”
“没关系。”
姜浅眼皮一跳。
“我自己都能闻到,味道真的很重,你晚上没有别的应酬吗?”她急了,也不管逻辑,瞎说了一通。
时奕州摇头。
“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他语气真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姜浅。
和说刚才那些话时不同,这一句似乎格外认真。
郑重其事而又饱含着期待,像是害怕被拒绝,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不加修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上去…和衣柜里那一句‘我真的喜欢你’一样。
没有说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或者是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之类的话…
喊了她的全名,然后就没了。
姜浅清晰地看到男人瞳孔中映着自己的影子,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常说你的眼中有我,我的眼中有你了。
平铺直叙永远比花里胡哨更容易让人心跳加速,因为如果两个人的距离真的很近的话,是真的能看到彼此。
四目相对,姜浅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在咖啡厅和‘周亦’初见时,一见钟情钟了脸的那一天。
但现在好像又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完了,感觉要输。
这是姜浅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拥有这种情绪。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双手握着房卡,无无意识地抠着卡面。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时奕州为什么要打直球,为什么?为什么!
倒不是姜浅不擅长拒绝别人,她只是拿这类直球性格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时奕州看上去这么冷冰冰的,难道不应该是那种标准霸总,一言不合就上来搂腰告白、然后深邃的眼眸盯得你害羞的嘤嘤嘤的那种吗?
怎么现在干什么都有商有量的,反而让人很不好意思啊啊啊啊。
姜浅的脑袋里吵得不行,再次陷入一言不发的状态,可这种无端的沉默总会让时奕州觉得自己是说错了哪句话、或是干错了什么事。
他觉得多半是自己控力太差,在衣柜里不小心碰到姜浅的缘故。
时奕州开始忐忑,想解释,又觉得这东西根本说不出口。
“你还好吗,要不我先走,你好好休息一会儿。”他越说越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对面,姜浅呆了一下,突然觉得有商有量挺不错的。
假设时奕州真是那种狂野霸气炫酷拽的总裁,自己估计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会自请净身出户,绝不受这种委屈。
“没事,一起过去吧。”姜浅笑着回道。
女人重新移回视线,可现在换做时奕州开始纠结了。
“真的没事儿吗?”他觉得自己仿佛罪大恶极,一想起来就浑身不对劲。
姜浅:“…你是想让我陪你去还是不想。”
时奕州咳嗽了一下,“走吧。”
姜浅在心底咋了咂嘴:口嫌体正直…我就知道。
时奕州率先朝着房门处走去,还重新将浴袍的领子和袖子都拉了拉紧;姜浅跟在他身后,直接将电源处的房卡拔了出来。
走廊上,一男一女错开一个身位,姜浅盯着对方的背影,突然发现…
他好像顺拐了。
“……”
胳膊跟着腿动,这是想让我跟着去还是害怕我,究竟是男人心海底针,还是时奕州的心海底针。
姜浅脑细胞告急,决定不再动脑。
酒店顶楼的套件都是好几百平,虽然是隔壁,但相隔的距离绝对不近,磨磨唧唧走了这么一阵子,才终于到了2205的房门口。
姜浅回头望了望,大概有个十五米。
“是这间?”她抬头问道。
时奕州嗯了一声,乖巧地站在旁边。
姜浅发现一路过来,他的脸色已经恢复的和平时差不多了,要不是那件露了半个头的百变小樱黑色T恤,时奕州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英姿飒爽的霸道总裁,看上去从容而又不失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