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的小助理不敢说话,也不敢多问,总觉得自己要见证一桩爱情,然后在她提着便当扭头就走的时候,一眼看到了程雨凝的助理。
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站在一辆豪车旁边,从上面下来的老管家细心地将比她手里更华丽、包装更精美的餐盒交到了那位助理的手里。
“……”
快跑。
话说程姐的恋爱对象是谁啊,怎么看上去这么有钱。
张小琪很想否认,但她在拎着时奕州递来的粉红小猪袋子时,确实有这么一瞬间是觉得有些丢人的。
尤其是在姜浅和程雨凝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对面的筷子金灿灿的,她们这边…就是两根木头的时候。
周亦能不能多赚点钱啊?
总不能让浅姐给他花钱吧。
张小琪趁着姜浅打开袋子的时候,又往里面瞥了一眼。
三菜一汤一份水果一份甜品,也算不错了。
但程雨凝那边可是四菜一汤,还时不时有日料和海鲜!
“……”加油啊周亦!多加班啊周亦!干业绩啊周亦!快点涨工资啊周亦!
张小琪摇旗呐喊,希望能在拍戏结束前看到八菜一汤。
她想着,转身就要跑去喊程雨凝,但姜浅总觉得在大家开工的时候干饭不好,在小助理离开前,她顺带找了保镖一起帮她把摊子挪到了某个房车后边。
折叠桌和大伞重新支起,这儿没什么人经过,加上原本就是阴天,靠近树林的地方更加凉爽。
姜浅把时奕州送来的驱蚊贴贴到了脚踝上,捧着手机看了起来。
[Z:收到了吗。]
[生姜真好吃:嗯(比耶.jpg)]
[Z: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但是调料放的不重,还有多吃点水果。]
[你也是。]她嘿嘿笑了一下,头仰在凳子后边,将屏幕举到最高。
不过姜浅的这个动作没有持续太久,她突然发出一道鼻音,坐直身子在袋子底部翻找了起来。
最底下和往常一样压着一张小纸片。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张纸摸上去有点坑坑洼洼的。
姜浅缓缓将折叠成块儿的纸张打开,男人漂亮的字迹一下子暴露在她的眼中。
上面写了四个大字:
吃好喝好。
姜浅:“……”啧。
很有时奕州质朴但又贴心的个人风格。
她笑了一下,把纸条压在了手机壳内侧,准备回酒店后和前几天的那些都放在一起,她想了想,又把这四个字原封不动又发回给了时奕州。
[谢谢周总送来的祝酒词(兔兔举杯.jpg)]
电话那头,时奕州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嘴角稍微扬起了一些。
男人将厨房里用过的厨具都整了整,然后全部放进了洗碗机里。
……
姜浅当然不知道这质朴的四个字被时奕州写了多少遍,总之她现在的心情很好,好到能吃下三碗饭。
她哼着小曲儿,一个人静静坐在伞下。
夏日的微风吹着树叶哗哗直响,不大不小的蝉鸣声也不至于太过恼人。
程雨凝好半天都没出现,姜浅估计她多半是和孟朔打电话又打过头了。
“恋爱中的男男女女啊…”
她忍住笑意摇摇头,手上忙活着将饭盒和餐具一个个都摆好,不过就在此时,她面前突然多了一道影子。
“雨…凝?”姜浅抬头,正准备吐槽她两句,却发现来的另有他人。
“宁老师。”
她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直接起身走到了伞外边。
宁晟言还带着拍摄用的假发,但衣服已经换成了平日里最常穿的一件大白T,男人的视线扫过姜浅,接着是桌上摊开的饭盒,以及那幼稚无比的包装袋。
“我以为时奕州会对你更用心…”
“没想到他是用这种廉价的东西来哄骗你的。”
他说着,走到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嘴里的明明讽刺无比,可那温和的面具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姜浅的火蹭地一下冒了上来,她的手几乎要忍不住扶上凳子。
当然是提起来朝宁晟言头上抡过去的那种。
但她冷哼了一声,最后还是忍住了。
“关你什么事。”
宁晟言抬头,“你确实不一样了。”
姜浅最烦的就是听到这句话,和道德绑架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叫不一样,和你想象当中不一样,就是我变了吗?有没有可能你压根就没了解过我?”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后脑勺上的伤口就是宁晟言打的,而就是因为那个伤口,才会让原主致死,让她来到这个世界。
姜浅突然挺这个同名同姓的人感到不值。
原主的这段故事剧情里并没有写,但换作任何一个人,遇见宁晟言这种男人,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都能把你打得神志不清了,最后还轻飘飘说一句你变了。
——这不脑残吗。
姜浅连半句话都不想说,直接走到桌边开始收拾餐具。
斜前方的房车将这边挡得严严实实,可以说是这个地方很少有人会主动过来。
她原本想的是图个清静,和程雨凝胡乱侃上几句,一起吃个午餐什么的,现在?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宁晟言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末了,“上次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
姜浅没说话。
“那天喝了点酒,有点神志不清,我向你道歉。”
姜浅继续一言不发。
“我只是偶尔会想到以前的事情,如果当初我在强硬一点,硬把助理的工作塞给你,我们会不会有新的…”
将最后一个盒子盖好,姜浅忍不住了。
她甚至不再好奇原主的故事,或者去思考如何才能不在宁晟言面前露馅,老实说,她觉得自己已经陷入这场无意义的纠纷太久太久了。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姜浅了,请你、请您不要再用以前的目光审视我,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但我有一点申明,现在我们的关系只是同事。”
她直视着宁晟言的眼睛,郑重其事地想给一切画上个句号。
“只有同事?”
“只是同事。”如果不是因为拍戏,我压根不想跟你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
姜浅原本想补上这么一句,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激怒一个变态并不划算。
她观察了两眼宁晟言的神情,对方看上去平平静静的,似乎没有过激反应的预兆,“既然说清楚了,宁老师,我先走了,下午那场戏的台词我还没背熟。”
姜浅说罢,拎着袋子就要走。
“等等。”男人的声音高了些。
可姜浅就跟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脚下一点迟疑也没有。
“你总说我不了解你,但我其实早就听过你的过去了。”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宁晟言终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就是我送给你饼干的那一天,我其实早就在商店外面看到你了。”
“站在柜台旁白你犹豫了半天,最后选择了你不喜欢、却便宜的哪一个,不然你以为我会送五块钱的礼物当作见面礼吗。”
姜浅恍惚了一下,步子慢了一些。
“我一直在想,你是真的喜欢时奕州,还是只把他当作了更便宜的那块饼干?”
“是不是他的出现改变了你的人生,让你只看到了家财万贯,就算你不愿意留下来当助理,像你曾经想的那样,成为护士不好吗。”
宁晟言的话越来越刺耳,姜浅的脸色愈发惨白。
“你这是听谁说起的。”
明明是夏天,可她的双手变得冰凉无比,连袋子都快要提不动了。
姜浅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是不是在…”她挣扎着想要说出便利店的名字,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门头上挂着的究竟是哪两个字。
那对儿一直对她很友善的夫妇,开在养老院斜对面的那家亮堂的商店…
“等有钱了以后,把敬老院买下来重新开门,再给那些早年丧子的老人修个体体面面的新坟…”宁晟言一顿,“姜浅,这些话,难道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我亲口说的?
是,是我亲口说的。
这是我的记忆。
可、可为什么。
姜浅的眼前茫然一片,她回过头,恍惚间看到宁晟言还想说些什么,她的太阳穴疼得要命,先他两秒喊出了一声,“闭嘴。”
男人愣住了。
“别说了!”她咬着牙,狠狠侧过了脑袋,眼睛也因为难受而死死闭了起来。
女人痛苦的神色看在宁晟言的眼中完全是不一样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