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回册子重新翻看起来,不过声音越说越小,就像是小时候被父母拒绝了买辣条的孩子。
姜浅没有说话,在时星祁稍显委屈的心情中将单子拽了回来,低头好好看了看印在上面的图案以及旁边的一大串描述。
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我有…不用买。”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啊,你有?”
姜浅点头。
她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碗,就搁在自家客厅的陈列台上;乳白色的碗孤零零架在上头,连一个保护的外壳都没有。
至于她为什么颤抖……
有一次丸子将狗狗零食吃了一地,她嫌地上有灰不干净,就随手拿起那个白色的碗,直接将零食倒了进去……
姜浅发誓她就用了这么一次,事后也将东西清理的干干净净。
“所以…我是真的有…”她在时星祁呆滞的表情在说道,“…但是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她不觉得能放在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是假货,那毕竟是时奕州的资产,他那样的人怎么容得下赝品。
姜浅越想觉得自己干的事情越离谱,她只能调整一下坐姿不去看时星祁,结果又被徐子一晦涩难懂的眼神给刺激住了。
她干脆端起香槟喝了一口,想要彻底屏蔽了这两人——
时奕州一走进拍卖会场便看到了这样的姜浅。
短发女人慵懒地靠着椅子上,她笔者的双腿交叉而坐,一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香槟;随着高脚杯被举起,女人下巴微抬,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洁白的胳膊上什么首饰都没带,莫名让人觉得上面缺了点东西。
走在前面的李特助见自家老板没跟上,回头看见了他视线所触及的地方。
是老板娘。
他压低声音,“时总,要不要叫太太一起过来。”
“不用了。”时奕州收回了视线,顺着一旁的楼梯上了二楼。
灯光升起,拍卖会在一阵激烈的小提琴音中彻底拉开了帷幕,站在台上的拍卖师双手一拍,身后的工作人员推出了今天的第一件展品。
和所有的拍卖会一样,首先被展出的通常都不是些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件现代的浮雕艺品,以七万二的价格被人拍了下来。
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出现在展台上的东西价格愈发高了起来,姜浅翻了一下手中的个单子,发现已经进入了古品环节,时星祁想要的那个宋代白碗俨然就在其中。
“第四件,北魏彩陶佛。”
第七件…
第八件…
第十二件…
所有的拍品都以五六百万左右的价格被成交,终于到了第十三件,“定窑白釉划莲纹葵口大盌,起拍价,二百三十万。”
拍卖员话音一落,场上有不少人举起了手中的牌子,这么七八巡下来,价格已经快接近顶峰。
就在台上的人已经开始重复报价的时候,姜浅抬起了手。
“12号贵宾出价四百四十万,四百四十万有没有多的。”
“嫂子你干什么?”时星祁吓了一跳,挪着凳子凑到她身边,“不是已经有了吗。”
姜浅疑惑,“你不要了?”
“已经有了我还要什么。”青年哭笑不得。
“那你一直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呢。”女人没好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嫌弃那盘子被丸子舔过。”
“反正是还人情的东西,有就不错了。”
姜浅心说这孩子还不至于太过任性,“你还知道有就不错,一会要是没人跟着报价,这东西就记你账上,回去给我打个欠条。”
时星祁的表情立马跟饭里吃出了苍蝇一样,“嫂子要不…”
突然,“21号贵宾出价四百五十万,请问还有要加价的贵宾吗?”
一听有人跟拍,时星祁眼神都亮了,他回头去看究竟是谁当了他的救命恩人,结果远远对上了一双恶狠狠的眼睛。
他沉下脸转了回来,不说话了。
“怎么了?”姜浅跟着回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徐子一笑了一下,“是刚才被你打的那个小子。”
“赵…星宇啊。”姜浅恍然大悟。
她接着再度举起手中的牌子,加了一次价。
“12号贵宾出价四百六十…21号贵宾加…12号贵宾出价四百…”
每次台上的拍卖员还没完整地念出报价,就被来来回回举起的两个牌子晃了眼睛。
时星祁甚至双手都抓紧了桌布,“嫂子,不值,真的不值!”
这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他在一旁低声劝阻,生怕姜浅中了赵星宇那个狗贼的奸计,为了一个已经有了的盘子而花上大价钱。
——虽然自己以前也经常在拍卖场跟人刚起来,可这年头…时二少也已经充分的体会到了钱是多么地难赚啊!
“嫂子!”
可是姜浅连丝毫的注意力都没有给他。
赵星宇脸色愈发阴沉,一想起刚才在面对时奕州时磕磕巴巴的模样,他就恨死这一家子人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时奕州和时星祁分开坐,但是这里可是拍卖会场,价高者得,就算他恶心死对方,他们也拿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时星祁,你不是想要这个破盘子吗,“五百八十万!”赵星宇干脆起身自己喊了出来。
“五百八十万一次,五百八十万两次……”
他得意洋洋地望着姜浅所在的桌子,等着对方进行最后一次跟价的时候,时星祁回头了。
时星祁回头再度给了他两个中指,就跟刚才扭着屁股离开时一模一样。
草!!!!
赵星宇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就在此时,“恭喜21号桌的贵宾,以五百八十万的价格拍下宋代的定窑白釉划莲纹葵口大盌,我们将会抽出10%的手续费用作关爱失学儿童项目,感谢您的支持,让我们来看下一件拍品——”
草他妈的时星祁!!
可能是因为被‘教育’了一顿,赵星宇的脑瓜子比之前好使了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怎么不跟了!!!
他要这破盘子有毛用!
这下子赵星宇是真快崩溃了。
他来C市是为了ER公司新推出的三件首饰,自家亲妹妹在他早上上飞机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至少要拍下来一个,谁能想到还没看到东西,就已经花出去了将近六百万。
赵星宇脸色通红,腾地坐回在了凳子上,他死死盯着姜浅的后背,仿佛这样能把她烧出一个窟窿似的。
“嫂子,他瞪你呢。”
女人知道时星祁指的是谁,“嗯。”了一声。
赵星宇爱看就让他看,问题是现在搞得她不太好意思回头,生怕自己一个小动作,对方直接被她气死在拍卖会场。
圆寸青年见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表情,就差跪下来拜师了。
“嫂子,你真神了。”
姜浅冷笑,“多学着点。”
“是是是。”
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逃得过时奕州的眼睛,他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期间一次牌子都没举。
姜浅。
他在心底念了一声这个名字,转而朝着坐在他身边的陌生男人望去。
要不是前些天的那个大额转账支出,他真的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这个妻子。
——他们两个始于一个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
在爷爷去世前夕遵循老人家的意愿,匆匆忙忙地在民政局盖了章,除了家里人谁都没告诉,甚至连婚礼也没准备。
时奕州很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不纯,但他不在意,因为他并不爱姜浅。
至于姜浅,按照他的观察来看,应该也不爱他。
可能爱,但是姜浅的爱更加纯粹一些,她纯粹爱的是自己的钱。
两人在领证的第二天就分居了,他打给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一大笔资金,尽力满足她在日常上的一些需求,而他上次听到姜浅的消息是什么来着…
已经离职的何秘书告诉他,姜浅和娱乐圈里的一个影帝私下有些不清不楚。
当时的时奕州并不相信,因为在他心里,姜浅这个人胆小懦弱又贪财,干不出那种事情,直到对方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她说自己要进娱乐圈。
时奕州当即答应了姜浅,并且将手下最好的资源拿给了她。
他不否认自己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姜浅‘不清不楚’的证据。
自己只要在一些消息传出时提前将它压下,并且拿这件事跟姜浅协商离婚,最后在打给他几十个亿的分手费,彻底将这一桩离奇的婚姻画上句号。
可是时奕州没等到。
自己这位妻子在某天外出归来后,就在家里整整一周闭门不出,紧接着就性情大变,辞去了一切关于演艺圈的活动,就连行动轨迹都变得单一了起来。
姜浅好像变了。
起码现在的她看上去明艳而又大方,就连时星祁那个一根筋都愿意跟她相处,甚至在出了事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奕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