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慈想着,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尴尬的那就是别人,看,那三儿媳不就一脸尴尬的样子吗?
宋慈也没想为难她,转而看向两个孩子,露出笑容,道:“你们两个,都叫什么名儿?几岁了?”
鲁氏忙向两人打了个眼色。
宋如薇大大方方的上前跪下行大礼:“孙女宋如薇,今年八岁,给祖母请安,祖母吉祥。”
宋令洲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磕头:“孙儿令洲,今年六岁,给祖母请安了,祖母好。”
宋慈笑眯眯的向两人招手,宋如薇也没迟疑,拉着弟弟的手走上前。
宋慈打量着两人,年纪应该是这府里最小的小主子了,长得粉雕玉琢的,十分漂亮,这男童,胖嘟嘟的跟只小白包子似的。
“你咋吃成个小胖墩了,莫非在山西整日吃的面食给吃胖的?还是吃牛肉吃牛奶了?”
宋令洲瞪着大眼:“老祖宗怎么知道我天天吃这个?”
“山西那边不是这些出名么?至于我怎么知道,自然是道听途说而来的。”宋慈笑着说。
宋令洲看她这样慈祥,完全不像是想象中的威严模样,也不凶,便放松了些,脆生生地道:“那老祖宗真厉害,我天天都喝牛奶和面食,我爹总说男孩粗养,所以我还吃牛肉,吃烧饼,油糕……”
宋慈看他掰着胖乎乎的小手指头念着,有点垂涎,道:“这么多好吃的,难怪你吃成了小胖墩。”
宋令洲挺起小胸膛:“老祖宗,我这不叫胖,我只是有点儿壮,等我长大抽条儿了,就会瘦了。”
宋慈看他一本正经的,不由噗嗤一笑:“是是,是老祖宗不会说话,我们洲儿长大肯定是个高富帅。”
宋令洲不明,问:“祖母,高富帅是什么?”
“就是长得个高,还有财,又俊。”
宋令洲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说:“也未必会长成那样,不过我会尽量长,一定不长歪了让祖母失望。”
众人被逗得笑起来。
“喝牛奶也是好的,特别你年纪还小,得保证营养。”宋慈看着宋大夫人道:“我们府里有没有牛,没有的话,你让人买一头能产奶的奶牛回来,没有奶牛,山羊奶也行,让他能继续喝。不然,这刚回来,乍然改习惯,肯定不适。”
宋大夫人笑道:“母亲放心,这都是有的。”
宋慈点头,又让宫嬷嬷取了准备好的见面礼过来,一一赠给两个孩子,给宋如薇的是一个红宝璎珞圈,宋令洲的则是一只长命锁镶羊脂白玉佩,十分名贵。
鲁氏看着,心中大松,看来,婆婆对两个孩子还是喜爱的,特别是洲儿。
“你们刚回来,一路舟车劳顿,肯定也累了,行李也要整理,就先回去你们院子休息,明日四郎和肃儿他们也祭祖回来,再设家宴,也为你们接风洗尘。”宋慈看着鲁氏道:“今儿我正好翻了些布料首饰出来,让你大嫂分给你们,你的那一份想必她也会整理好,回头送你院子就行。”
鲁氏有些受宠若惊,向宋慈福了福礼:“母亲挂念儿媳,儿媳感激不尽。”
宋慈不耐烦这些文绉绉的礼数,让他们都散了。
第33章 都是聪明人
宋大夫人领着鲁氏母子几个来到梅君苑。
“相府赐下来的时候,恰逢洲儿摔断了腿,你们也没空回来,这梅君苑,我就是按着从前你们的院子布置的。”宋大夫人对鲁氏笑着说:“这布置也只是葫芦画瓢,也不像,你们自个儿住的地儿,还得按着你自己的想法来布置才行。”
鲁氏看着这偌大的院子,整治得十分雅致舒适,后院还种了十来株腊梅,便知是用了心。
她满脸感激:“大嫂,您的眼光我岂会嫌弃,这已是极好,说起来,我早就该回来的,就是总想着动身的时候,各种事儿摸上来腾不开身。”
宋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我妯娌,这话以后也不必说,回来了就安心住着。这院子里的下人,就只放了几个粗使婆子丫头,我想着你多半还要用自己用惯了的人,你且先安排着,等你都归置整理好了,我再让梁妈妈领了伢子来,你再挑些人使唤。”
聪明大方的主母,知道哪些该周到,哪些该放松,像下人这一块就是了,你全安排妥当了,未免人家觉得你别有用心。
鲁氏忙说:“说到这伺候的人,我总要劳烦大嫂一回。我们回来时,也遣散了不少丫头婆子小厮,毕竟那都是山西本地的人,有些不愿意离开家乡,就都放了回去。所以您看我也没带几个人回来,旁的不等闲的位置也就算了,就是两个孩子身边伺候的人,外头的到底不比府里的家生子可靠,我想请大嫂给我选几个使唤。”
这不怎么说鲁氏是个聪明的,这嘴就是会说话,让人听着舒服,须知道,这在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亲自选亲自调教才叫忠心,别人送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奸细呢?
但鲁氏让宋大夫人帮着选,是压根不担忧对方趁机给自己院子里安插眼线。
宋大夫人心中熨帖,笑道:“主子们的自然家生子更强些,到时候我都让梁妈妈领过来,你自己挑着。”
鲁氏感激地福了一礼。
宋大夫人又看着乖巧的站在鲁氏身边的宋如薇,便道:“咱们府里,相爷早早就定了家规,男子七岁就挪到外院住。所以肃儿,杰儿他们几个都早早就在外院住下,洲儿还小,且先不忙。倒是薇儿也八岁了,可以自己一个院子了,你大姐姐已经出嫁,住的院子都还留着,你二姐姐住在浮曲阁。你刚回来,先熟悉熟悉相府的格局,然后自己挑个院子,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布置,这两天就先跟你母亲住着如何?”
宋如薇闻言心中暗喜,恭敬地行了一礼:“薇儿多谢大伯母挂心,辛苦大伯母了。”
宋家有宋致远做顶梁柱,目光悠远,而宋大夫人也是出身侯府,视野开阔,可不像别人那样,觉得姑娘没用,其实姑娘精心教养好了,也是家族的一个大助力。
宋家二代虽有兄弟四人,但因为成亲的只有三个,且都没有纳妾,所以子嗣也不算丰,三代的孩子们,男女合起来也才七个,故而姑娘们,也是极其宝贝和注重教养的。
相府的地儿大,独立的院子就有数十个,不缺地,姑娘们早早自己住一院管自己的院儿,也可以培养独立性,这一点,让不少人称叹。
第34章 鲁氏教女
鲁氏把宋大夫人送出梅君苑,直到瞧不见人了,才转身回正屋。
“夫人,里屋已经先归置出来了,您和小姐少爷是不是先歇一歇?”心腹妈妈周妈妈上前笑着说。
虽说在鲁氏带着孩子去给宋慈请安时,下人已经把东西规整了不少,但还是乱糟糟的,鲁氏也确实累了,闻言点点头,领着两孩子进了里屋。
一如宋大夫人所言,她的正屋居所,等着她自己来安置,所以只是摆放了家具,一水的上等梨花木,连屏风都是梨花木所制,不算奢华但也绝不平庸。
鲁氏大概看了看,就对周妈妈道:“少爷和小姐的厢房,先整理好,小姐的箱笼,不用打开太多,过几天,她自己选个院子再搬出去,也省得再收拾,拿些衣物就好了。”
“是。”
“这些也是轻的,你交给如意她们去做就好,你先把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给拾掇出来,明日好送给婆婆嫂嫂他们。”鲁氏吩咐道。
周妈妈点头:“夫人的吩咐,老奴都记下了。”
鲁氏又吩咐了几句,这才让她出去,自己则是带着两个孩子坐到了临窗的一张罗汉床上,歪在软枕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丫鬟送了茶水进来,又无声的退了下去。
宋如薇亲自把茶奉给她,又给小弟倒了一盏,自己只挨着罗汉床一边坐着。
鲁氏便道:“你也不用忙活,歇着吧,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也够累了。”
宋如薇浅浅的笑着说:“我不累。”
宋令洲喝了一口茶,道:“我也不累,娘,我要出去逛逛这院子。”
“你就是个泼猴,闲不住,你祖母给你的见面礼呢,拿来我收着,可别磕碰坏了。”鲁氏嗔道。
宋令洲把镶玉长命锁从脖子上拿下来,递了过去,顺便说了一句:“娘,祖母挺好的呀,一点都不凶。”
鲁氏眼中神色莫名,笑道:“那你以后就多孝顺她老人家。”
“我知道。娘,我出去耍了。”宋令洲跑了出去。
鲁氏连忙叫了吉祥带人跟着他,别跑不见影了,毕竟才回来,相府也大。
等儿子走了,鲁氏才看着女儿,道:“你大伯母既然允了你自己挑个院子,你是怎么想的,打算什么时候去挑?”
“不急,等娘这边安置好了,我再挑不迟。”
鲁氏有心教她:“你要怎么挑?”
宋如薇年纪还小,并不太懂,就看着她。
鲁氏拉了她坐近,道:“薇儿,你觉得相府里,最尊贵的人是谁?论尊贵自然是你祖父祖母,但话事权,其实在你大伯爷,大伯母他们手中,你得尊着他们,连带着长房的人。”
宋如薇抿着唇。
鲁氏摸着她的脸,道:“长房嫡出,比谁都矜贵,虽说你们这一辈只有你们三位小姐,但薇儿,你是比不过你的两位堂姐的。”
“娘……”宋如薇有些委屈,她明白这话,她虽然也是嫡出,却是庶子嫡出,怎么同堂姐她们?
“你大姐姐已然出嫁,你二姐姐也在议亲,府里没有其她女孩儿,你亲近她们,交好她们,以后你才会更好。”鲁氏道:“你想挑个院子,何不依赖你二姐姐请她帮忙出个主意?薇儿,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第35章 太夫人说孝
宋慈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运动便服’,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抻着老胳膊老腿的。
这要不是她实在是年纪大了,骨头啥的都硬了,又是副弱身体,她会直接把瑜伽练起来,而不是像这样,只能耍太极。
没法子,老骨头了,得悠着点,万一动作玩儿大了,咯嘣脆的断了,躺床上过活,那真不如死了算了。
“太夫人,三夫人带着孩子们来给您请安了。”宫嬷嬷垂手侍立,轻声唤了一句。
宋慈拨阴阳八卦轮的动作微微一顿,头也不回,道:“不是让他们歇着,不用过来请安吗?”
宫嬷嬷:“您体贴,她做儿媳的却不敢当真。”
宋慈无奈地叹气:“要不怎么说,说真话的时候就没人相信,说假话就信了。”
“那太夫人见是不见?”
“让他们过来吧。”
宫嬷嬷看向小丫鬟,后者退出去,不过片刻,鲁氏就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然而,看到眼前一幕,她有些愣神。
宋慈穿的那一身是什么啊,跟亵衣也差不了多少,却穿着在院内走动,还有那动作是什么鬼?
哦,对了,听说太夫人病了这一场后醒来,就经常锻炼运动,这就是她老人家的什么运动?
有些奇怪。
鲁氏看着宋慈慢腾腾的四两拨千斤,一时不敢多揣测,只是福身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宋慈这才停下来,接过红枣递过来的热帕子擦着额上的微汗,道:“我说过你们刚回来,先熟悉熟悉府里,不用急着来请安,怎么还来了?”
“伺候母亲是儿媳的本分……”
“行了,我需要你们伺候的时候自会让人吩咐你们,你只要照顾好孩子们就行了。我让你们不必来请安,那不是在哄着你也不是给你挖坑跳,两孩子还小,又一路舟车劳顿的赶路,这么早起来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宋慈看着不停打哈欠的小胖墩,她都替他觉得困,道:“让他们回去睡个回笼觉吧,请安什么的都是虚的。”
一番话,说得鲁氏有些脸热,呐呐地说:“媳妇惶恐。”
宋慈看她惴惴不安的样子,忽然有种庆幸,自己就是老大,没婆婆这座山压在头上,不然随便一句话都啥啥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