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三月生的,距离及笄也还有两个多月呢。
“我知,庚帖上写了。”宋令肃俊脸微红,道:“待你及笄时,我该是不在京中,也只能现在就送你了。”
关姝妍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支羊脂白玉如意簪,雕琢着她极喜爱的茶花,雕工精美细腻,十分漂亮,叫人见之心喜。
宋令肃瞥了一眼那在她手上的簪子,道:“我听说你喜欢茶花,故而拿了整块玉,到至宝斋的腾大师家里亲自求他雕的,也是昨日才堪堪拿到手,幸好赶上了。”
关姝妍听了,心里溢满了甜蜜,羞涩地道:“你是什么时候上门求的,我听说他如今一年只做一件玉饰。”
“年前来定国公府中拜访公爷的时候,回去我就求上去了,是用一本古籍外加一个人情换来的。”
关姝妍愕然,嗔道:“你傻呀,人情债最是难还,何必这么紧张,也不是要急用。”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他竟是这么早就动了心思
宋令肃笑了笑,道:“我就是想着定亲的时候送你。”
这,这嘴是抹了蜜不成?
关姝妍的脸红成虾子,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道:“礼尚往来。”
宋令肃有些惊讶,接了过来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给取了出来,也是巧了,是一个如意结,缠着一块山甲大小的青玉,玉上竟是刻了几句平安经,极是考工艺。
“是我自己瞎编的络子,你要是看不上眼,就锁了盒子吧。”送人却是不能的。
宋令肃爱不释手,忙道:“我哪里看不上了,我很喜欢,谢谢。”
他把络子别在腰间,冲她一笑。
关姝妍眉眼一弯。
宋令肃又看着她手上的簪子道:“你及笄的时候,可愿以它簪发?”
关姝妍默了默,羞涩地点头。
宋令肃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这簪子,定亲这日送你,一来是定亲礼,也是及笄礼,你及笄时,我该是和三弟南下了,我打算参加今年的乡试。”
“你要去考乡试?怎从未听说过。”关姝妍很是惊愕。
宋令肃看着她道:“也是前些日子才决定。三弟是打算着联考,我想着之前我已考过了秀才,今年也想下场试一试。若是我得中举人,将来,将来迎亲,你的脸也好看些。”
关姝妍的脸一下子红得似要滴血,垂下头来,那小女儿娇态让宋令肃的心也跳得飞快,走近一步:“妍儿,你,你可愿等我。”
“嗯。”
宋令肃立时笑了,又想拉他的手,却听咳的一声,看过去,却是一个婢女侧着身子看着天,不禁红了脸,飞快地勾了一下关姝妍的手指。
第1318章 午门斩首狗血套路
“先生。”
张止跪在了穿戴整齐的宁先生面前,声音沙哑。
宁先生满头银发,一张老脸,布满了皱纹,腰背却依然挺得笔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仆从,淡淡一笑道:“没什么的,只是,你再不能陪着我啦。”
张止的眼泪滑了下来,声音哽咽:“先生……”
“我走之后,你若愿意,替我守护着闳儿,若不愿,从此海阔天空任鱼游,你去吧。”
张止摇摇头:“先生。”
宁先生微微弯低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要好好的。”
他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出了门。
张止匍匐在地,待得院门吱呀响起,他才抬起头,看着那苍老的背影消失。
……
正月二十四,这天却格外的阴沉,不少人来到了午门口,看着那被压上台的乌压压的一片宁氏族人,议论纷纷。
天空忽地飘落起雪花来,洋洋洒洒,不知谁喊了一声冤枉呐。
议论指点声嗡嗡的不绝于耳。
台上,判官正在宣读宁氏的谋逆之罪,喊冤声越发的大了,使得尉官不得不喊肃静。
一声判立斩之后,台上一片哭声。
刽子手各就位。
“你信不信,接下来就会有很传统的刀下留人的一幕出现?”
宫嬷嬷一呛,无奈地看向满脸兴味的老主子,没好气地道:“信不信老奴不想说,就是不明白,您怎么就好这事来了,非要来看这种画面作甚?”
也不嫌晦气。
没错,宋慈这老太太啥正事儿不干,突发奇想的竟是来看这午门斩首,也不看看她自己多大的年岁了,还看这血腥的,也不怕沾了血气,被脏东西给沾上了。
特别是这年虽过,可这还是正月里呢,别提多晦气。
宋慈悻悻地道:“我这不是好奇那亡国重臣是何等的人物,又会不会出现,那可是大反派呢。”
正常来说,大反派伏诛,要么就是嗝屁然后完美大结局,要么就是留有后手。
结局是如何她大概会看不到,就先看看这反派是什么人。
再没比自家太夫人更难带的老祖宗了。
别人家的老太太在家里含饴弄孙听经念佛,她倒好,毫不忌讳的来看午门斩首。
很厉害就是了。
眼看着那刽子手往那大刀上喷了一口烈酒,宫嬷嬷上前一步,准备要捂宋慈的眼睛,免得真看着了,晚上回去就作噩梦。
“刀下留人,罪人宁宏德在此。”苍老又憋足了中气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中响起。
宋慈眼睛一亮,得意地瞥了宫嬷嬷一眼,一副我就没说错吧的眼神。
套路就是套路。
她往下看去,但见漫天飞雪落下,一个人从人群中缓步穿过,一袭素袍,以木簪别发,并没戴冠,一步步的走过自动散开的人群,来到台前。
“罪人宁宏德,请见皇上。”
宋慈看过去,那满头银发的老者看向皇城的方向,一双眸子带着沉静,不禁道:“这人,活不长了。”
那是一心赴死的沉静。
第1319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还真出现了。”
楚帝对宋致远说:“你说吧,这过去二十年,只差没上天下地的去寻,却总是事与愿违。可忽然的,该出现的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也出现了,买一送一。宋允之,你说,有这么戏剧的吗?”
写话本子的都不敢这么编吧?
宋致远看着殿门,道:“世间事无奇不有,花无百日红的道理就是这样,花不会常开不败……”
“你说差了,假花就会。”
不想聊了,没法聊。
楚帝悻悻的,道:“你意思是说他们不走运,倒霉了?”
“可能吧,或许是命里带衰,遇上衰神了。”宋致远扯了一下嘴角。
人么,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就是了。
夏侯哲和宁阁老二人,说是倒霉,大概也有,但更多的,是某些人自己作,把自己给作死了吧。
又或者,真正的黄雀在后头推波助澜。
楚帝正要说话,小太监入殿禀报,罪人带到了。
“传。”
宁先生走了进来,一直是那平静,无波无澜的表情,腰背挺得极直,来到御前,也没行跪拜大礼,只是拱了一下手:“罪人宁宏德,见过皇上。”
楚帝和宋致远看清眼前的老者,二人心里均是冒出了一个想法,这老头离死不远了。
哪怕他拾掇得极整齐,腰背挺得再直,也难掩虚弱,那一股沉沉的死气,仿佛在周身流转。
宋致远嗅到那传过来的老人味儿,和之前在城西小院密室嗅到的一样,不由看了一眼楚帝,微微点头。
是他。
楚帝饶有兴味地看着宁阁老,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朕是万万没想到,早已作古多年的人,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跟前,宁阁老可真是布了好大一个棋局啊。”
宁先生抬起头,淡淡地笑道:“布局再大,落错了子,还不是满盘皆输?皇上抬举了。”
“说全输,也不尽然,你这不也是提前安排好了,给先夏太子旧部的人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撤离,才出现在朕跟前么?”楚帝似笑非笑的说。
一如他和宋致远分析讨论的那样,根据夏侯哲给的信息去彻查那些据点,要么抓住不打紧的小鱼虾一两只,要么就是扑了个空,早已消失不见了。
消失的人肯定要追寻,但这无疑中也加大了人力物力,大庆疆域如此之大,又是分散逃离隐匿的人,想要马上捕捉到,那简直不可能。
为此,楚帝都让人派出了不少追捕犯人的刑讯捕快。
宁先生看着他道:“老朽我也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场面话,皇上您也不会听取,不妨打开天窗说亮化,您要怎么才肯让宁氏六岁以下的幼子和女眷生存。”
要不怎么说和聪明人说话打交道就是省心,宁先生也不狮子开大口的说要保下宁氏一族的人,因为他甚至楚帝的怒火也需要平息,不是他能拿出筹码就能豁免的,楚帝要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这些年他也不会觉得他们没有机会。
所以他直接只保六岁以下的幼童。
第1320章 各为其主罢了
宁先生单刀直入,倒把楚帝准备的许多腹稿给掐死在喉咙里了。
噎得有些难受。
楚帝忽然有个问题,问了出口。
“宁阁老也曾是一朝重臣,你看这大庆山河如何,百姓又如何?”
宁先生拱了拱手,道:“山河无恙,百姓安居乐业,若一直如此下去,皇上亦可称为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