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这个年轻人还只是个爱流鼻涕的孩子,转眼已经成年了,丝毫看不出儿时的模样。
“记起来了,好久不见。”
不管两家的关系如何,蒋丞一直认定秦绍延是他学习的榜样,如此近距离见到榜样,他的心底只剩下激动。
“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这次死定了。”
他没想到腿会抽筋,幸好这次有惊无险。
“不客气,举手之劳。”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谁?秦绍延让周远留在这里继续看护蒋丞,他则出去给家属打电话。
电话另一头,当蒋卫听说自家堂弟刚来岛上就住进医院,烦躁地挠了挠眉心,撂下电话就朝医院奔去。
等他来病房看到蒋丞和秦绍延有说有笑时,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没事别往海里瞎晃悠!”
在这之前,蒋丞很怕这位堂哥,但今天在榜样面前,他想搏回点面子,于是反驳道:“我也不知道脚会抽筋,又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对我有点同情心?”
见他还敢顶嘴,蒋卫气得心头一梗。
秦绍延看了一眼手表,在临走前对蒋卫嘱咐道:“医生说最好让他留院观察一天,要让病人保持心情愉悦。”
现如今又欠他一个人情,这让蒋卫的心情很浮躁,“谢谢你救了他,等他恢复健康后我会带他登门道谢。”
两人本就没什么共同语言,秦绍延轻轻点头,便和周远离开了。
此刻,病房里只剩下蒋家兄弟俩,蒋丞这才直白地说:“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绍延哥置气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也该和解了吧?”
蒋卫被气得脑子嗡嗡作响,他叉腰瞪向蒋丞,语气颇为不耐,“你连身上的毛都没长全,我给你什么面子?快点睡觉,明天早点出院别搁这儿浪费床位!”
而此时,脑子不清楚的他,早已忘了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在芦苇岛码头。
杜月溪怀里抱着一个女婴,身旁的丈夫一脸忐忑地问:“不是说蒋团长会来接咱们吗?怎么没看到他的人?”
“他说会来。”杜月溪睇给男人一个温柔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紧接着她环顾四周,发现离开这两年,岛上好像没什么变化。
两年间他们夫妻吃了不少苦,尤其是她怀孕那阵儿,简直是从鬼门关前挺过来的。
如今能恢复正常生活,她不会让自己再走错一步路!
紧接着,他们站在原地又等了足足三十分钟,也没能把蒋卫等来。
高军怀着沮丧的心情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对杜月溪说:“你先带孩子回家吧,我在周围转一转。”
说完也顾不上对方是否同意,耷拉个脑袋朝码头对面越走越远……
杜月溪抱着孩子,脚边还放着两个大号行李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有好心人见她一个人站在这里,便走过来关心道:“姑娘,你男人呢?咋就把你自己扔这儿了?你要去哪儿?我帮你一把吧?”
杜月溪尴尬一笑,心里隐隐发苦,“那就麻烦您了~我抱着孩子确实拿不动这么多东西,我要去部队大院。”
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汉,看起来像是一个很实在的渔民,他拎起那两个箱子,憨厚一笑,“随手帮忙这没啥,部队大院离这儿不近,咱们快走吧。”
“嗯,好。”怀里的孩子还在睡觉,杜月溪不敢大声说话,脚步也不敢走得太急,她紧紧盯着前方的男人,很怕对方把行李抢走。
直到看见大院的影子,她才慢慢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条土狗冲她汪汪直叫,怀里的孩子也被这狗吵醒哭了起来,杜月溪被吓到的同时,忙安抚女儿,“乖甜甜,咱们不哭,就是一条破狗,妈妈把它赶走!”
杜月溪假意举起手准备打狗,可再抬头哪还有狗的影子?就连刚刚帮她拿行李的好心人都消失不见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遇上了骗子。
那两个行李箱里装着她的全部家当,虽然里面没放多少钱,但损失也不小!
她抱紧孩子,一边小跑一边四处张望着,额头上已布满汗珠儿。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越找越失望,最后彻底不抱有任何希望。
阔别两年,回到家属院的家中,杜月溪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大哭起来。
高母见他们回来了,本来还挺高兴的,可这人一进屋就开始哭,换谁都得吓一跳。
“你这是咋了?高军呢?不是说蒋团长要来家里吃饭吗?”
杜月溪沉浸在悲伤当中,忍不住埋怨道:“这都怪高军!我的行李都丢了!”
“啥?行李丢了?!”高母捂住胸口,有股气梗在那里上不来,又着急问:“都丢了啥啊?你咋这么粗心大意啊?”
杜月溪觉得委屈,也就没注意到婆婆的脸色不对,她拼命止住眼泪,反驳道:“这能怪我吗?我带着孩子还要拿行李,两箱东西都丢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高母听完一口气没倒过来,晕了过去。
第70章 真相
杜月溪原本还很激动, 见婆婆忽然直挺挺地倒下去,她整个人都慌了。
她把女儿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忙跑过去蹲在婆婆身前为其掐人中。
“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就在这时, 高军从外面散心回来,听到屋子里有呼喊声, 意识到情况不对, 忙狂奔进来。
见老娘躺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傻了。“这怎么回事?妈她怎么了?”
看到丈夫终于回来了, 杜月溪再一次眼含泪光,“我的行李丢了, 妈听完就晕倒了。”
“啥?行李丢了?行李咋能丢呢?”高军急红了眼,完全忘了自己老娘还没苏醒。
杜月溪忙说:“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咱们快把妈送去医院吧。”
她按了半天人中, 人也没醒, 心底不由得生出不好的预感。
高军这才意识到他妈还没醒, 这好像不是普通的晕倒。
“你抱孩子, 我背妈, 咱们快走!”
老太太体重不轻, 等他们背着人到达医院时, 已经又过了十多分钟。
今天是周末, 医院里只有值班医生。这个年代还没有CT设备,一切全凭医生丰富的临床经验。
值班医生对高母做了基础检查,建议家属给病人做腰穿, 因为他怀疑病人是脑出血。
“啥?脑出血?”高军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只觉得脑子嗡得一下, 他颤颤巍巍道:“那, 那快检查吧!”
杜月溪抱着孩子站在旁边, 只能轻声安慰他,“别担心,妈会没事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妈也不会脑出血。”高军红着眼瞪向她,这是结婚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发脾气。
这一天接连遭受几波打击,杜月溪心里委屈得不行,但她知道现在不是争执谁对谁错的时候,只能先把这口怨气忍下来。
经过腰穿检查,高母被确诊为脑出血,开颅手术必须要尽快做。除了秦绍延,军区医院还有另外一位主刀医生正当值,高军的意思是找秦绍延做这场手术,毕竟大家都是亲戚,哪怕关系一般也比外人强。
可杜月溪却不想再招惹杜乔那家人,她觉得专业技术都差不多,目前让医生赶快做手术才最重要的。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高军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听取了妻子的意见。
第二天,杜月溪归来、高母住院的消息在家属院里传遍了。
有人怕杜乔不知道,还特意到她家告诉她这件事。
这两年来,杜乔在家属院里碰到过高母,但双方从来没有打过招呼,如今杜月溪回来了,就更不可能发生任何改变。
此时,秦绍延上班来到医院。
高母经历一夜手术,住在脑外科的病房里。当他例行巡房时,正巧碰到刚从食堂买饭回来的杜月溪。
杜月溪看到他礼貌颔首,淡笑道:“好久不见,小乔还好吗?”
“她很好。”
秦绍延弯腰为高母做完检查后,询问几个关于病人的问题,便出了病房。
他平时也不会和病人家属说些与病情无关的话,可杜月溪却觉得他是因为两家关系不和才态度冷漠。
于是收敛笑意,没再说话。
等秦绍延走后,有同病房的家属笑呵呵地朝杜月溪打探道:“你认识秦大夫啊?秦大夫不只医术好人也好,你婆婆也是找他做的手术呗?”
杜月溪心里还气着,听不得别人对秦绍延的夸赞,她冷着脸否认,“没找他,我可不敢麻烦人家。”
这时,蒋卫听到消息来到病房,身后还跟着刚出院的蒋丞。
他先是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高母,然后蹙眉问向杜月溪,“婶子怎么样了?高军呢?”
见他来了,杜月溪勉强扯笑,“他昨夜熬了一宿,刚刚带孩子回家睡觉了,而且他侄子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
其实面对蒋卫,她心里也带有一丝怨气。
如果不是他昨天没来,高军不会心情不好去散心,她的行李也不会丢,婆婆更不会突发脑出血。
此时,蒋卫还不知道对方已经怨上自己,他大咧咧地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从裤兜里掏出十块钱,“出门时不知道发生这事,兜里只有这么多,你们先拿去用,不够花再找我。”
说着他把钱放到桌上,并解释道:“这是我堂弟,昨天差点淹死,所以才没去接你们。”
听到他的解释,杜月溪堵在心口窝的怨气这才少了一点点。
“对了,我有件事想要问你。”蒋卫定定地看着她,很怕错过任何细节,“我母亲生前好像送过你一条丝巾,你还有印象吗?”
杜月溪猛得抬起眼眸,有一丝慌乱转瞬即逝,她屏住呼吸回答道:“阿姨是送过一条丝巾,后来小乔向我索要,我见她很喜欢就给她了,怎么?你看到那条丝巾了?”
“嗯,确实看见过。”虽然她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蒋卫仍然升起一抹疑团。
他没错过那抹惊慌?是怕自己责怪她把丝巾送人,所以才慌?
……
走出病房,蒋丞跟在他左右,忍不住好奇地问:“哥,刚刚那女人是谁啊?你这么卖力讨好,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蒋卫白他一眼,沉下脸,“滚!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蒋丞垂下头摸了摸鼻子,没敢再惹怒他。
见他终于老实了,蒋卫收敛脾气,“你一会儿回去换身衣服,咱们晚上去秦绍延家。”
一听要去榜样家,蒋丞瞬间精神一振,“好!我去供销社买点东西,报答救命之恩可不能空手去!”
“不用,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到了他家你别乱说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