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丽华再一次丢人现眼,面子里子全都挂不住,扭头红着脸跑了。
大壮头脑简单,分不清敌友似的追着于丽华骂,“把你枪毙把你枪毙!把你打成丑王八大花脸,嫁给隔壁村的傻子!”
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邱天看看大壮,再看看恩赐,心想还是自家弟弟香,以后可得对他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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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孩子边玩边干活,时间倒是过得极快。
下午时邱天才想起自己在大太阳地里晒了一天,怕是要黑成煤球了。
晚上回家一照镜子,果不其然。
好在没有晒伤,不然这脸可够受的。这年代也没什么补救方法,邱天只能一遍一遍拿清水洗脸,缓解暴晒后微微泛红的皮肤。
这倒让她突然想起北角山上的一种植物,长形的叶片肥厚多汁,当地管这叫油葱,跟芦荟长得有点像,她不确定那是不是芦荟的某一类野生品种,便想着明天去采割一些来用在脸上试试。
麦收是极累人的活儿,一天下来谁都不想多动弹一下,连晚饭都是随便对付着做的。
刘爱花多干点活就爱发牢骚,这不,又开始了。
“啥时候是个头啊,这又说要修水渠,还不得活活累死人?”
邱天顶着湿漉漉的额发愣住,“修啥水渠?”
刘爱花瞪她,“大人说话你个死丫头插啥嘴?”
邱天知道会是这种待遇,她才不在乎,转而去问邱玉珍,“大姐,要修啥水渠?”
没想到回答她的却是邱北山。
“六一那天任书记和孟主任考察咱大队的耕地情况,说考虑修条水渠,把菱角河的水引到村子北边灌溉。”
刘爱花冷哼,“你跟她说啥?她懂个屁!”
邱北山:“你懂?”
“……”
邱天听明白了,这是要把北角山附近的地开荒出来,以此扩大北角村大队耕地不足的窘况。
可是她却觉得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似乎领导们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亩产不增加,开采多少土地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穿越以来她也算看明白了。这年代的大生产太过平均化,社员只要出工在地里耗上一天就给工分,这里有多少人是实实在在干活的,又有多少人是滥竽充数的,就连她这初来乍到的都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制度问题,所以当下来看,开凿水渠也算是个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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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假虽有俩星期,可因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地干活,什么捡麦穗、搓麦粒、撑布袋、晒麦看场……时间倒也过得突突快。
开学已是六月中旬,一进校门打眼一看,连学生带老师个个都晒得乌漆嘛黑。
邱天是唯一个肤色正常的。
自打第一天被晒后她出门就全副武装,又戴帽子又遮脸,热是真热,可物理防晒放在啥时候都诚不欺我。除此之外,晚上回来还时不时用那类似芦荟的油葱擦脸,话说那玩意还真有点用处,抹在脸上滑溜溜冰凉凉,还挺舒服。
忙完麦收又要忙期末复习。
邱天倒是不惧,邱玉环却显得格外紧张,毕竟她这回若再考不好,大概率就得进生产队干活去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邱天会习惯性看向那棵老榆树和石碾,那里始终空荡荡——陆丰年已经半个多月没出现了。
看来走的亲戚是个远路的。
三叔桃林里的桃儿都快熟了,她还指望着到时候悄悄摘一些,好让陆丰年带回去给陆爷爷尝个新鲜。
也不知他能不能赶上头一茬果。
作者有话说:
码不动了,先这些好吗?
第35章
很快,头一茬果熟了,却仍没见陆丰年回来,邱天在渡口附近放羊的时候,倒是偶尔会遇见倚船歇脚的陆爷爷。
邱天心想反正本来也打算借陆丰年的手把鲜桃捎带给陆爷爷尝鲜,既然这工具人没回来,那她自己送也是一样的。
于是趁着周末,她选了一筐个大色鲜的桃,吭哧吭哧背到渡口旁,只等着陆爷爷来的时候送给他。
邱天是踩着陆爷爷惯常会出现的时间来的,可等了一会儿,河面上却一直空空荡荡,放眼望去,始终看不到船的踪影。
不应该啊,陆爷爷每天都会撑船往返于菱角河两岸,风雨无阻,怎的今天到现在都没出现?
眼看着太阳渐高,怕暑热蒸坏了桃子,邱天将其转移到树荫下,再度望向河面,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些担心。
陆丰年若不在家,陆爷爷便是孤身一人,他心脑血管又不太好……
想到这一层邱天越发着急,可这渡口往返只有陆爷爷一个船夫,他若不来,她根本无法渡河。
她一边挠头一边在渡口旁踱来踱去,倏忽想起西边邻村还有个大渡口,虽然走到那里去坐船是有些绕远,可眼下却是渡河的唯一办法。
邱天打定了主意,俯身去提筐,余光瞥到河面,见远处似有徐徐移动的什么东西,她直起身子定睛一看,船正划破河面而来。
邱天霎时松了口气,又笑自己有点神经兮兮。
然而等到船靠近,她发现撑船的并不是陆爷爷,也不是陆丰年,而是一位国字形脸的男人,似乎有点眼熟。
距离渐近,那国字脸对她笑了一下,这一笑邱天便想起来了,这人她曾在陆丰年家见过,是陆丰年的朋友,叫葛顺。
可是……怎么是他撑船?陆爷爷呢?
船还没停稳葛顺就朝岸上跳,一脚踩进泥窝差点滑到。
“哎呦呵!”他夸张地喊了一声,待到站稳才扭头问眼下唯一围观他窘况的小姑娘,“小丫头要坐船?”
语毕他立刻认出了邱天,声调一扬,“嘿,这不是陆丰年家的小亲戚嘛?”
邱天视线从他脚上收回,因这不太贴切的定义而微微脸热,“……不是亲戚。”
算了,跟他解释这个做什么,“陆爷爷怎么没来?”她改问正事。
葛顺穿着鞋走进水里,蹭掉鞋上的泥,“这不摔了一跤嘛,腿摔破了。”
邱天一惊,“啥时候的事?”头几天见着还好好的。
“就昨天,陆丰年回来把他高兴的,呱嗒摔门口了。”
陆丰年回来了?
邱天微微愣神,又问,“那陆爷爷摔得重吗?要紧吗?”
“没大事,丰年带着去看了,骨头没事,就扭着筋了。”顿了顿,葛顺突然想起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便问,“嗨你过河不?”
邱天纠结了一会儿,虽然她挺想去看看,可又觉得贸然造访对陆爷爷来说可能是一种打扰,便道,“我不过河了,”转身却把那筐桃拽过来,“麻烦你把这筐桃转交给陆爷爷,让他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葛顺愣了半晌,似有些不相信如此得体大方的话是从这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的。
“咋了?”邱天不解地在自己周身扫视一圈,也没啥不妥的呀。
葛顺这才“呵呵”笑了两声,“行,我给带过去。”又说,“还告诉我不是亲戚,不是亲戚平白给人送桃吃?”
邱天心想这人大概没啥逻辑,话还挺密,便回嘴道,“那你平白替陆爷爷撑船,你也是他家亲戚?”
葛顺噎了一下,哭笑不得,“行,怪不得陆丰年夸,这小嘴巴巴的,我是说不过。”
邱天心中颤了颤,停顿须臾故作平淡地问,“陆……哥夸我?”
“……夸了。”葛顺叹息着点头,有几分不想承认,陆丰年损他的时候每每提及北角村大队的小妞妞,说他快二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七岁小姑娘。
邱天又问,“他怎么夸的?”
葛顺瞧她一眼,自然不能把陆丰年损人不带脏字的原话告诉她,便省简着搪塞道,“夸你灵呗。”
“灵?”
这是个……形容词?
邱天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言简意赅的褒奖,虽与过去加诸于她身上的溢美之词相比是敷衍了些,她却挺高兴的。
葛顺吧唧着嘴,撩起衣襟擦了擦汗,“行,你既不过河我就先回了。”
说着又朝北角村的方向瞄一眼,入目之处没有赶来坐船的人。
邱天看着葛顺把那筐桃提至船上,随口客套一句,“哥,筐里桃挺多的,等会儿你也分点回去尝尝。”
葛顺惊喜地瞪大眼,“还有我的份?”
“嗯,有的,谢谢你帮忙。”她笑道。
葛顺已经撑起桨,船缓缓调头。
“小姑娘是灵,陆丰年夸得轻了。”
“……”、
邱天站在岸边,讪笑着手动送他离开。
然而回去的路上她屡屡想起那个“灵”,也不知是不是这暖风熏的,她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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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知道陆丰年回来,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人却没露过面。
这么说似乎有点绝对,毕竟她并不确定在她上学的时间里,陆丰年是不是已经来过了。
邱天感觉有点没着没落的,类似于她小时候盼出差在外的妈妈归家,希望她早点回来,又怕她在自己上学的时候匆匆而来、匆匆而走。
邱天想索性坐船去陆丰年家里瞧一瞧,可她心理年龄到底是个成年人,这么唐突冲动的做法只想想便罢了。
就这么到了周末,陆丰年终于出现了,只是她却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他,反倒给他添了些麻烦。
这天她和栓子、杏花在家门前的河沿边玩,这河沿的水是从菱角河里自然引流过来,不深,刚没脚脖,只因这两天才下过雨,水稍涨高了些,深度大约没过她膝盖。
恩赐牵着家里的小羊羔在河边吃草,栓子在摸鱼,邱天和杏花坐在河沿边上,脚伸进水中踢水玩,渐渐地两人闹腾起来,手脚并用打起了水仗。
恩赐一看还挺有意思,也加入进来,水花四溅,波纹荡漾,栓子摸不成鱼,也人来疯地跟着闹上了。
小羊本来老老实实地在河沿边吃着草,不知是不是被水中四个娃子吸引,竟也莽莽撞撞踏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