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天懒得跟她废话,转身走到另一边,可周敏就跟黏皮糖似的黏上来,“你不心虚吗?信誓旦旦跟我讲大道理,结果自己吃了婆家的红利。”
邱天一顿,冷眼看她,“婆家的红利?你有臆想症吧?我进电视台的时候可还没结婚!”
可周敏却仿佛陷入偏执,非说她就是靠婆家才有今天,邱天无语极了,“周敏,这世界上很多事你望尘莫及,你要是事事都以为走走关系就能长远,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你自己想想,你没有过机会吗?有多少次机会不都是你自己拱手不要的?”
周敏微微发愣,她没有过机会吗?电视台的选聘她参加过,可结果没如意,家里才想办法把她安进去。她想当主持人,家里也帮着问了,可台里让她从一线记者干起,一线记者多累啊,她可不愿意,当时看着邱天见天起早贪黑地往外窜,她还觉得庆幸……
“邱天。”
不远处传来中气十足的男声,邱天和周敏同时看过去。
“续叔叔。”邱天脱口而出,“您怎么来了?”
续卫东走过来,“我也参加了一个饭局,离这儿不远,司机先接的我,”顿了顿又问,“你妈呢?还没出来?”
“我妈去卫生间了。”
续卫东点点头,这才看到周敏,脸上笑意随即变得疏离寡淡,周敏似乎极敬畏他,拘谨地双手乱搅,“续……续叔。”
“嗯。”续卫东点了点头,再无其他话。
可正在这时,周敏母亲挎着郁岭南的胳膊走出来,周敏母亲一脸亲亲热热,反观郁岭南却是一脸无奈的笑。
周敏母亲先一秒看到续卫东,那张本就笑眯眯的脸登时笑容矜持,只是一双眼睛却闪着光彩,“续先生好,我正说着哪天和我家老周一起登门拜访呢,可巧现在就遇见了。”
续卫东微不可查地皱眉,嘴上却道,“别太客气,什么拜访不拜访的。”
郁岭南把她的手推了一下,“时候不早了,那咱改日再聊。”
周敏妈妈的手却并不松开,仍冲着续卫东谄笑,“我家周骏的事还得劳烦您费费心。”
续卫东一听这话面色霎时凝重,眉心紧接着蹙起,“单位有单位的规矩,我跟老周说明白了,回去你问问他吧。”说完跟郁岭南递了个眼色,“还不走?”
郁岭南当即推开周敏妈妈的手,后者身形微僵,手不得不松开。周敏上前拉了她妈一下,似乎觉得丢脸,声音低而轻微,“行了,走吧。”
郁岭南重又挎住邱天的胳膊,三人一起朝停车场走去。开门上车的时候,邱天不经意朝饭店门口望过去,却见周敏妈妈正拿手戳着周敏的额头,一下一下,力度极大,而周敏抱臂站着,表情委屈而冷漠。
“邱天。”
“哎。”
她收回视线矮身上车,车随即缓缓驶离。
郁岭南和邱天同坐在后面,郁岭南同她聊天,话题起先仍逃不开周敏母女,后来见邱天兴致缺缺,便转了话题,改问她过年打算来家里吃,还是一家人定个饭店,邱天稍显愣怔,上一回年夜饭的尴尬还历历在目,但过年这一顿又是避无可避的,便道都可以。
郁岭南便说,“那你回去问问丰年,如果在家吃,我就让阿姨提早准备。”
邱天点了点头,“好。”
司机先把邱天送到家,然后载着续氏夫妇离开。
邱天目送车驶离,转而掏出钥匙开门,一打眼发现门锁是开着的,推门一看,摩托车正放在一角,车上到处沾满泥浆。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她提步进门,走到院子正中,听到一旁洗浴室里传来水声。
“陆丰年?”她走过去,隔着门喊一声。
里面水声随之停止,陆丰年似乎是在脸上擦了一把,“邱天,你在喊我?”
“嗯,你车怎么弄得那么脏?”
间隔须臾,他回答道,“回来路上有个泥坑,不小心开进去了。”
邱天:“……没摔着吧?”
“没有,就是身上都是泥。你先进屋,我马上洗完。”
“哦。”
邱天边解扣子朝屋里走,一低头闻到身上的油烟味,再勾起头发闻一闻,也有味道,她突然也想洗澡,转而看向洗浴间,狡黠地笑了笑。
陆丰年正在冲身上的肥皂沫,倏忽又听到敲门声,“陆丰年,开门。”
陆丰年:“我马上就洗完了,马上。”
“你现在就开门。”
“可是……”
“哎呀快点嘛,我冷死了。”
陆丰年一愣,随即紧步走到门口,半掩着身体把门打开,却见邱天没穿外套,衣着单薄站在外面,他登时皱眉,想都没想就把人扯了进来。
“怎么穿那么少?感冒怎么办!”
邱天拢进潮湿的雾气里,也不管陆丰年身上湿不湿,笑嘻嘻地抱住他,“所以让你快点开门嘛,我也要洗澡,今天和母亲一起吃喜宴,身上全是油烟味。”
“我正好洗完了,那你洗……”
“我要和你一起。”邱天打断他的话,目光由上而下,脸颊亦随着视线的下移而微微发红。
陆丰年不由自主地吞咽一声,喉结滑动几下。
“行不行嘛……”她退开一步,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如果不行的话,那你现在就出去喽。”她语速很慢,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勾子。
陆丰年没回答也没拒绝,红着一对耳朵转身去给她备水……
邱天发誓,她从未洗过这个累的澡,也从没洗过这么潦草的澡,仿佛洗澡对两人而言只是一种形式,催发某种不可言喻的情潮。
陆丰年端来一杯水,递给邱天,邱天歪躺在床上,“手酸。”
陆丰年轻笑一声移开视线,杯子却极周到地端到她嘴边,看着她喝了几口才问,“哪只手酸?”
邱天伸出两只手,“两只都酸。”
陆丰年浅笑着打量她几眼,倾身把杯子放到桌上,转而开始给她按摩手,邱天得寸进尺,又说,“胳膊叶酸。”
陆丰年一噎,笑喷,“你咋那么娇?”可一双大手却极有套路地按向邱天的胳膊,力度不轻不重。
“还说我娇,明明是你刚刚没完没了,我都快成你身上的挂件了!”
陆丰年忍着笑慢慢给她按,“行,我的错,”说话又低声补了一句,“谁让你招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有意见?”
“没有……”
“哼。”
不用想,晚饭仍是陆丰年做。邱天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精神,她打算去洗浴间把换下来的衣服泡上。
两人的衣服分两堆散落在地。陆丰年的原是挂在衣架上的,只是刚才运动起来幅度太大,邱天手撑墙壁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衣服。而邱天的衣服当时就随手给扔在了地上,情绪上来,根本没来得及找地方挂。
咳。
她不免想到某些画面,脸再度泛红。
邱天怕拍脸颊收回神思,俯身捡起陆丰年沾着泥的衣服,抖了几下,不经意发现衣兜里有一沓东西。她隔着衣服摸了几下,接着随手掏出,刚要放到一旁的台面上,目光落上的一瞬,猛地顿住。
那是一沓照片,而让她惊讶的是照片中的影像——那是电视台门口挂意见箱的地方。
邱天脑中“嗡”地一声,不及思考,随即去翻其他照片。
随着所有照片映入眼帘,邱天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目光也是。
那些照片地点相同,然而照片上的人却在变化,有从意见箱旁经过的,也有朝意见箱里投递的,有男的,也有女的……
邱天鼻子一酸,却笑了出来。
“这个傻瓜……”她轻声说。
第99章
陆丰年去喊邱天吃饭,却没在卧室看到她,他信步走到院子里,看到洗浴间半掩的门。
“邱天。”
陆丰年推门走进去,恰与邱天撞了个满怀,而邱天微微泛红的眼圈令他呼吸一窒。
“怎么了这是?”他捧着她的脸,随即看到她手里攥着的照片,瞬间愣住。
邱天吸了吸鼻子,仰头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陆丰年默了默,“你跟我说完之后第二天……”
邱天心中酸涩,“你怎么不告诉我?”
“怕你生气。”
“你这是为了我,我怎么会生气?”
陆丰年低叹着笑一声,有几分无奈的意味,“如果告诉你,你会让我做吗?”顿了顿,低沉的声音继续道,“邱天,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邱天一时间愣怔,心底泛起滚烫的潮涌,“你本来就是我的依靠。”
“可还不够,邱天,还不够,”他弓身伏趴在她颈间,呼吸潮热,“你现在越来越好,可我还不够好。”
“不是……”
“邱天,”陆丰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我想给你最好的,尽我所能,也希望在你受到伤害的时候,给你最大的依靠。”
“嗯……”
她想起事情刚发生之后,她确实把陆丰年当做心灵依靠和倾诉对象,可倾诉过后却下意识告诉他“我能自己解决”。当时邱天并未作他想,只是一番思考和调查之后觉得这事是可控的,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解决。
然而陆丰年却不那么认为,他或许想了很多很多,以至于怀疑自己。
邱天的心仿佛被揪起,充斥着某种有弥漫感的钝痛,“你拍的这些,有投举报信的人吗?”
陆丰年低低“嗯”了一声,良久才答,“有。”说着他随手指向其中的三张。
邱天定睛看了会儿,“你……确定是他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