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太子妃可不是简单的阿哥嫡福晋,不能像胤褆那样因为喜欢,然后运行一番就能顺利的抱得美人归。就像是那个女人,又是蒙旗人,就算是喜欢也顶多是个侧福晋。而且在康熙当权下,他的喜爱也是需要一定斟酌的。
胤礽哪能不想这些?他笑着点头,乖乖的应着。
“你别光是点头啊,和姑姑说说别的。”
“也没别的,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不过这些大哥去了沙俄,汗阿玛盯溏淉篜里着孤越发的紧了……”
小太监跟着太子在后面,步步相随
婉绣再回去的时候,康熙见她和太子一同出现不由看了两眼。两人只当不知,婉绣更是觉得折腾了半天,饥肠辘辘的等着人将满是油脂的鹿肉切了大片端上来。鹿肉鲜美,端上的一碗烤的极嫩。
因着她来的迟,后面的人都知道她是谁。婉绣连着吃了几口后,端酒上前的人也来了。来了不说,有两个福晋身边还领着几岁大的小格格,小模样还挺俊俏的。
婉绣客气了几句,眼瞧着郭络罗氏对她眨了眨眼,显然是打趣的意思。她抿了口酒,看向下面,却见格格们还好些,阿哥们却是众生百态。单说自家的孩子,胤祾红着脸撸起了袖子和人开始划拳,而胤禛这个原来最不用顾虑的孩子竟然打眼看不见。直到底下的胤礽往一侧指了指她这才惊觉里头那个和人互相守望,摆着肩头臂膀蓄势待发要攻击的人。
胤禛和人试探较量了两次,人头一矮便先撩人的脚,将人顺势撩倒下去。那一群大小的哥们又吼又叫,得胜一句的胤禛的脑瓜都看不见了。
竟然比胤祾还活泼。
婉绣不由看入了神,只觉得比宫里年宴上的表演还要好看。
胤禛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彩衣娱亲,他借着酒劲儿闹了一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门晕沉不说,连身上都觉得酸疼。他晃了晃脑袋,睁眼仔细一看,自己竟然在车辇里。
车辇里不只他一人,还有胤祾。
胤祾睡得很香,还带着点小呼噜。
等到两兄弟都清醒了,发现不止他两人如此,除了太子微醺外,就连文气翩翩的胤祺也是头疼,安静内向的胤祐更是揉着他那不大好的脚哭,“昨日不知道做了什么,连奴才都不清楚,偏偏就是肿了一大块!”
胤禛想到他脚跟的青色,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只是一众人去请安的时候,少不得就被打趣了。早有分寸,也磨炼了酒量的胤礽得意,他坐在一侧好整以暇的看弟弟们低头认错,乐的连帮忙‘求情’的话都忘了说。
不过这都是路上的小事,说笑过了,仪仗走的反而更快了。
事后婉绣在康熙来的时候还一副泛酸的模样,提起了那个格格。康熙不以为然,他甚至皱起了眉仔细的想,半响后才道,“你说的哪个?”
婉绣气急反笑,“皇上都忘了,我哪知道是哪个?”
“朕说实话你还不信?”
康熙记性是很好的,脑子里全是前朝后宫错综复杂的关系,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在心里留着一本账本。他想了想,“朕记得那日敬酒的不少,倒是有个格格,是镶黄旗蒙旗旗主襄亲王之女,她当年还入宫住了段日子,你也是见过的。”
婉绣眼角一抖,“襄亲王?”
还进过宫?
“那不是?”
康熙点头,他颇为得意的笑,“就是那个被胤礽气哭的丫头。”
博尔济吉特氏其其格,当年欲要与她嫡亲哥哥相看做大格格的驸马,结果刚进宫没几日就被胤礽挑剔没样子没肉的嫌弃哭了。
想到胤礽半是哀求的目光,婉绣忍不住白了一眼,亏她还以为那个格格脸皮薄,想要留着面子给两人呢,没成想原来是这里头的缘故。
可这两人怎么能说到一处的?胤礽,你的脸不疼吗?
婉绣匪夷所思,却见康熙毫不惊讶,她又为自己和胤礽那点小事遮遮掩掩的感到好笑。有什么事情,还能是这位爷不知道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婉绣摇摇头不想再去多管闲事,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康熙拂在她松松的发髻上,散着淡淡的香气,丝毫不被这舟车劳顿所影响。大约是心情舒畅,婉绣的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原来的憔悴模样。
连这点子功夫都不肯做了,可见这人有多懒散。
康熙想着好笑,倒也没戳穿的意思,反是拿起了手边的书看了起来。他看的自然不是婉绣平日里的杂书,需要认真的专研琢磨才能吃透,再加上抱着怀里人心里也平静许多,一不留神竟然一口气看了半本之多。
婉绣都睡了一觉了,她睁开惺忪睡眼,只见康熙还看得津津有味。
“皇上仔细伤眼睛。”婉绣袖口掩着打了个哈欠,她浑身犯懒的坐起身。
康熙意犹未尽的点头,他抬头看着婉绣两腮通红,他伸手捏了捏,热乎乎的还润手,“旁人巴巴的陪着朕说话,你倒是一口气睡了足,醒了还念叨。”
这语气,还有些不满。
婉绣侧过脸,揉了揉腮,“这不是爷贴心嘛,车辇里这样舒服,怎么能不好好睡一觉?这会儿醒了,我就好好陪你说话可好?”
“话说的好听。”康熙呵笑。
婉绣勾他臂膀,“真的。”
“果真?”
“果真!”
康熙定眼瞧她,语气扬了扬,“今日不用给丫头们说书了?”
婉绣大惊,她说好了每日都要和孩子自主的学前教育,这可不能随意断了!她将手抽回,忙将绣鞋穿上,“爷可算是提醒了,我这就去说书!”
“你刚才不是说了……”康熙满腹言语被堵住,巴巴的看着人影出了御辇,顿时无话可说,无人可倾。
第120章 世祖的嬷嬷
抵达避暑山庄的那一日, 前线发来了喜报。
沙俄之战打的很是艰辛,好在这次抗击有了准备,一鼓作气将沙俄打的措手不及。蠢蠢欲动的葛尔丹也因此和沙俄错失了合作机会, 好歹将原来侵占的部分领土夺了回来。
但战事未停, 前去的将士未归。
乌雅威武和博启两父子的消息也没有明确传来, 婉绣心里不安,起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这老人家住下的娄星阁泛湖之上, 她穿过了长廊, 一路由着鱼儿追随,这才看到在亭台吹风纳凉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金安。”
“嗯,坐吧。”
婉绣顺势在亭边坐下, 她手里捧着早有准备的鱼食,“太皇太后这里的鱼儿养的真好。”
避暑山庄的景色极好,湖水不少, 婉绣因着孩子缘故挑了一处挖了人工小水池的院落。院落里清静, 养的东西也过于精致, 不如这种湖水里的活动。
太皇太后指了下处,“好是好,就是被你们都盯上了。”
底下还有几个太监和宫女守着,身前还放着几钓鱼竿, 显然是有人眼馋这些鱼儿了。
婉绣好笑, “可是阿哥们来了?”
“还有几个丫头,尤其是小九。”太皇太后眉宇舒朗,说起这些晚辈也用能让她稍许慰藉,“就是管的太严了, 满眼的小机灵。”
管的太严?
“可是芽糖这孩子太闹?哪里做的不好?”婉绣说着, 看向了一侧的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很不一般, 尤其是十二阿哥胤祹出世后康熙将他抱到慈宁宫里去。太皇太后眼睛里除了太子也就胤褆和胤禛能入眼,胤祹的生母万琉哈氏并不出挑,送过去只不过是逗趣哄她老人家开心而已。
可胤祹年幼,话也不会说,只是整日里哭,太皇太后就更不上心了。但这毕竟是皇家子孙,一来二去的索性就变成了苏麻喇姑教养十二阿哥。
虽然从中有些差异,但只要孩子在慈宁宫里,万琉哈氏就只有感恩戴德的份,不敢有半分言语。
只是从此后,苏麻喇姑的地位也就稳当,也算是不亏了太皇太后的一番谋划。
苏麻喇姑见此笑着解释,“九格格没有不好的,太皇太后这是心疼她们平日里太忙,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太皇太后看着婉绣,“知道的明白你是教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练兵呢,既要学习,还要骑射,闹得也不消停些。”
“话是这么说,可这段日子太皇太后可觉得孩子身子都强了不少?何况多些锻炼总是好事,日后出嫁了也能独当一面,总不至于太过怯弱。”婉绣莞尔,她看得出太皇太后眼底的犀利和审夺,但她做的这些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孩子。
比起阿哥们,婉绣自认并不算什么。只是每日玩耍的功夫少了,多了些学习和安排罢了。
太皇太后点头,她对此笑了笑,“咱们大清的满洲姑奶奶,就该爽快些,骑□□通确实应该。”
“太皇太后说的是。”
“不过有些就不必了。”太皇太后并非无的放矢,她知道德妃除了和宜妃一同拉着玉录玳做了骑射师傅在,还自主给格格们开蒙的事。她瞧着德妃面露诧异,嘴角含着些冷意,“哀家身边有几个嬷嬷跟了多年,不若拨过去?”
说是嬷嬷,怕也不是一般人。
婉绣不恼,反是惊喜,“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太皇太后身边少了人,皇上怕要怪罪了!”
太皇太后挑眉,“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性,怎么还这样?”
“这不是看太皇太后器重,受宠若惊有些慌嘛!”婉绣嬉笑解释,又跟着道谢。
底下似乎也有动静,婉绣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太监手忙脚乱的将鱼竿甩了起来,鱼钩处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
这湖是活水,鱼儿向来是自己长的,男人家巴掌大小,身形扁瘦,就可看出和宫里御贡精养的大不相同。
婉绣看着眼馋,走的时候还讨了两条扔去厨房,想着今日煮鱼汤,让孩子们多喝点。
娄星阁少有人打扰,将东西分一分,直到日落西山太皇太后这才起身回屋里去。
再等会儿皇上就要来请安了,苏麻喇姑给太皇太后拢了披风,主子身子越来越弱,她对这些也格外小心,双臂紧紧扶着,“主子是要挑谁去德妃娘娘那里?”
“都是做额吉的一片心意,”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就让他他那氏几姐妹去吧。”
太皇太后心有胸怀大志,她自有了世祖之后,就对争斗一事越发上心。对世祖身边的人,她也是费劲心思后才寻到了他他那氏几人。
他他那氏原来出自满旗正黄旗,后来因着党派沦落包衣。她们自小跟着家中学的是乱世之道,内院里的腌臜阴术,当世的政治武艺,样样都能拿得出手。这样不输于男儿的姐妹,可惜败在了乱世,还有曾经引以为傲的氏族。
皇子阿哥的谙达师傅皆是皇上抉择,太皇太后并不想露出獠牙,只是为他他那氏出了头,收服人心,改头换面后留在身边做世祖的教养嬷嬷。
内院的奴才谦卑恭谨,当年太宗一心扑在大清国政安稳和皇位之上,也就敏惠恭和元妃还能得他一点青睐。太宗对世祖并不上心,他或许有些察觉,却从未伸张。
太皇太后想的极好,只可惜她错漏了一点,她的儿子或许聪慧,但并不代表他的脾性也能被她紧握在掌中。
他他那氏在世祖长大后,就不受待见,索性住在后宫之中为太皇太后打理庶务。
苏麻喇姑弯了弯眉眼,为这几个妹妹高兴,“主子心善,德妃娘娘和格格们必定高兴。”
一辈子吃着女人强势的苦头,哪怕自己得到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个名头,太皇太后也终是嘲讽一笑,“话说的早了。”
“这一次不一样。”
苏麻喇姑肯定的道,太皇太后不语,她想到几个格格黑了些,可身子骨强健,身量拔高不说,说话时也条条有理的。似乎德妃底下的孩子都是这般,她眸子一亮,但转瞬即逝。
两主仆没有说话,只是太皇太后回屋前抬头看了天色。
橘黄蔓延至天边,像是泼去的墨画,极浓且静。
“叫胤祹过来吧。”太皇太后道。
苏麻喇姑点头,露出一道切心的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