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只是司账,无要事根本不会离开乾清宫半步,更看不到那些唇枪舌战。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日子安安静静的,不用担惊受怕。
大年三十这夜,婉绣磕完头捧着赏钱,拉着瓜尔佳氏一起在院子里拉了两桌热锅热菜。大家不用上夜,几个掌事儿的出钱还叫了点酒,各自喝两杯热闹热闹。
妙竹妙菱早就玩疯了,仗着穿的厚实,拉着几个宫女在院子里嬉闹。小太监们也围成一团,还有几个站起来玩起了斗拐。
今夜都是要守岁的,大伙都不着急。婉绣看着几人去把前面的人替换来,瓜尔佳氏过来拉她, “走,歘嘎拉哈去!”
“你们玩吧。”婉绣摆手,“我不会玩。”
“没事,咱们玩简单的。”瓜尔佳氏拉着的手不肯放,“今儿日子实在难得,你要是不松口气,等明天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什么意思?婉绣没听明白,一旁正饮酒半醉的茶房唐总管却笑,“乌雅司账起的席,怎么能作壁上观?”
婉绣白他,“要你多嘴,仔细喝多了明日遭罚!”
“诶,我明夜里的班儿怕什么罚?”唐总管笑呵呵的,并不引以为然。
宫里的奴才向来三班倒,各司其职,安排紧密。唐总管已经三十有四,早已是宫里的老油条了。除了爱酒,也没什么喜爱的。可以说,今晚的席还没开,这位就空着肚子等着了。
只是自己吃喝玩乐,哪有这么得意的?
婉绣不服气,“我玩也行,唐总管也少不得。”
瓜尔佳氏自然和婉绣是一拨的,闻言福灵心至,挑眉应和,“好阿!赢的人就拿唐总管手里的这壶酒,怎么样?”
“嘿,小丫头你”
“好!就拿那壶酒做彩头!”
唐总管不等说话,旁边人跟着起哄的答应了。起哄的不止一个,唐总管势单力薄,眼睁睁的被抢了酒,人也被抓走。唐总管盘腿在炕上满脸苦色,十分为难,“我哪里比得过你们年轻人,合伙来欺负我,小妮子也太狠了!”
歘嘎拉哈她也不在行啊!婉绣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跟着坐到对面。输了赢了无所谓,反正她对酒没什么热爱的。
婉绣在一旁纯粹凑热闹,玩得很是艰难。但好在还有几个垫底的,后来看着唐总管苦哈哈的脸,心里还有些安慰的守着一群玩上瘾的同僚们。
直到半夜之后,大伙儿才各自散了。
婉绣把剩下的几个饺子放在炉子上温热,吃完之后熄灯睡觉。
第二日婉绣习惯的早醒。只是睡得不够,觉着眼睛都打不开。婉绣深吸口气,感受着温流涌入体内后,展臂伸腰,舒服!
如以往一般上事儿办差,只是这年节送礼在所难免。许多亲近的臣子或是得宠的嫔妃们,康熙看着顺眼高兴了,请安时总要赏赐两下。而底下的人又有许多都会拿出自己准备多时的珍宝奇石敬上,企图讨得康熙一笑。
这些人情往来一茬又一茬,可怜婉绣等人苦不堪言,忙的晕头转向。兼之司账里婉绣早就和瓜尔佳氏分工合作,一进一出算账。后来瓜尔佳氏看婉绣身子不适,便做主揽了主听差遣送赏赐的忙差,除非有主子特指,婉绣只负责偶尔去坤宁宫对交账即可。
这本来是自己占便宜的事情,可偏偏现今凤印在慈宁宫里。从坤宁宫到慈宁宫的距离,光是跑腿就费了不少精神体力。
妙菱看着快步如飞的婉绣,小声道,“姑姑怎么精神头这么好?”
婉绣回头,得意地笑,“过年了,精神头当然好了!”
妙菱不大明白两者有什么关系,反而苦大仇深的扭了下眉,“这一过年就忙的不行,方才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妙冬她们闲着呢。”
“能者多劳嘛,她们还眼馋你荷包呢!”出来得多,妙菱的小钱袋也不是没有充盈的时候。大家都是看在乾清宫的面子上小殷勤,这点小东西妙菱也从没有拒绝过,
婉绣这一说,妙菱也觉得颇为在理,抿嘴偷偷笑了一下,“倒也是,上回膳房送来的蒸肉格外的好吃,我和妙竹都说好了,姑姑同咱们一起吃吧!”
“那敢情好啊!”
太皇太后是个治下有方的老人家,基本的账本根本不用本人来,婉绣和嬷嬷们对完之后特意去茶房走一走。
婉绣来了好几回了,底下的姑姑们都知道她和芳雯的交情,只要不打紧的时候见一面都是顺道的。毕竟她过来说了不少话,去茶房喝口水并不为过。
玉姑姑见了她来,笑着放了芳雯。
“怎么看着瘦了?”芳雯第一眼仔细打量她,似乎不太确定,“上次看着就觉得,现在看着更扎眼了。”
婉绣惊喜的掐了掐腰,转了一圈,“真的瘦了?”
芳雯点头,“瘦了。”
“那太好了!”青春期长身体之后,很多人都会整体胖一圈。婉绣本来就很担心这辈子的身材,乌雅氏是满族旧姓,就她了解的族人除了个别庶出外都是满蒙血统。就这辈姐姐妹妹,身材大多高挑。长身高的这段时间,婉绣常常掐着自己的手腕和膝盖,总怕自己骨架撑得自己不够女人。
要是她真的有朝一日熬出了宫,长得太高挑了可不是好事。
芳雯不明原理,“你这才几岁就想着瘦,仔细以后都这样小个了!”
“你也不比我高啊!”婉绣比了下两人的身高,两人住在一屋的时候就常这样,芳雯笑着打她一下,“总是没正经的,差点忘了正事。”
“什么正事?”婉绣从袖兜里抠出了小帕子,里面包着几颗甜蜜饯儿,“来一个,”
芳雯用手接着,眼角扫过四周无人后小声道,“你那个姐姐怕是有造化了。”
造化?
婉绣看着芳雯,神色好奇的噙起嘴角,“怎么个造化啊?”
芳雯表情平静,像是说着稀疏平常的小事,“还有什么,自然是佟娘娘的恩德了。”
后宫之中,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小事。婉绣咬开蜜饯儿肉,嘴里甜丝丝的,“那倒是要恭贺她了。”
自小被族里托付送进承乾宫和佟氏捆绑一体,所求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婉绣并不觉得什么,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毕竟富贵险中求,更何况亲疏有别,不牵连她就好了。
芳雯见婉绣不大放心上,想起之前托她留意的神情也是这般,不由多说一句,“时日怕是不短了,这几日佟娘娘来请安都不见她了。”
大约是收在宫里,准备一鸣惊人吧。
古代女人也实在难做,给近亲做妾,小心翼翼不说还要知情知趣。三宫六院像极了世俗里的旅舍勾栏,还以此为荣。
甜蜜饯儿吃到了核,微微的酸。
缓歌慢舞凝丝竹,今日君王看不足。
婉绣再次上夜的这晚已经时隔许久,近来康熙时常在后宫走动,留在后宫过夜也不在少数。婉绣把手头的差事交上,都要准备自己回去歇息,还是舒穆禄姑姑提前和她打了招呼,这才想起来。
只是着着中衣坐在床边卷着书看的康熙,婉绣不由迟疑了下。兴许是地龙极暖的缘故,服帖的中衣竟然微微扯开,宽敞的衣领处清晰可见一片白皙。莹莹烛火下,一眼看去竟有些缱绻。
“过来。”康熙翻了一页,抬眼看她。
婉绣从角落处走了两步,“皇上可是要喝茶?”
康熙不语,只是卷书的手摆了摆。婉绣不得不走近去,康熙又点了点脚边。
婉绣乖乖地坐在脚塌,仰起头询问,“皇上可是要奴才念?”
“不用。”康熙闲情的把书丢开,伸手在婉绣额上轻放后道,“手拿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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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后宫有些乱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很难不让人误会。
康熙见婉绣满眼诧异,神色甚至有几分防备。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抿着唇略带羞涩的奉上了自己的热爪子。
不对,是柔夷。
婉绣乖巧的仰头看他,甚至有几分谄媚的笑意。
还不算太笨!
康熙哼笑的捏着小爪子,只觉得柔弱小巧得很。肤如凝脂,温软如玉,竟有些不舍。
倒是意料之外。
主子爷不说话,低头摩挲着不撒手。婉绣瞥了眼床头的玉如意,那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镂空缠绕灵芝枝叶。因为常在手中把玩,玉色莹润可人。
难道是玩腻了?
“皇上?”
“嗯?”
“奴才身子已经大好了。”
男女骨骼不同,再且要更年长,婉绣的手在康熙手里兜着不敢动作。只是轻轻的隆起手心,就把她手握实。若细看,手腕上还搭着一指。
康熙这才抬眼看向婉绣,“你是说,朕是大夫?”
说是胆小,却什么话都敢说。
婉绣轻轻眨眼,露出不大好意思的羞态,“主子关怀,奴才感激不尽。”
“嗯,身子是大好了,手都热乎乎的。”女儿家体寒,嫔妃们大多手脚冰凉。婉绣手不凉,拉了半天也不见出汗。康熙有些奇怪,“你不热么?”
婉绣一脸莫名,“皇上,这才刚立春呢。”
立春又如何?不还是拢着冬衣来上夜?康熙觉着自己都热了,偏偏有人穿得这么厚实都不出汗,看来身子也不大好。这么一想,康熙倒是有些可惜,“怕是你原在家中太娇气。”
“怎么会?”
“是么?”康熙似乎不相信,漫不经心。
这话可不能乱说,婉绣不服气的反驳,“奴才是最小的姑娘,长辈们也只是更疼我几分而已!”
平常还罢,可待在宫里小一年,这眉骨眼上婉绣倒觉得有人说了什么。乌雅氏一族十几支,虽是同姓却非同祖,向来是谁强谁说了算。可以说自家人也就是额参和其兄弟赫勒和三子柏赫,但兄弟也有亲疏,何况隔了两代人了。
额参与赫勒常联系,但是婉绣和婉萱的关系浅薄也窥见一斑了。
“皇上?”又是不说话,婉绣轻声呼唤。
“这几日你不用上夜了。”康熙似有心事,语重心长落下一句,不等跟前人有多迷茫,转身踢开衾被侧躺下去。
婉绣看他不像是生气,上前小心翼翼的捡起被角,不料一脚踢过来,被子踢远了。婉绣无语,“皇上,仔细着凉了。”
“热。”
康熙有些烦躁,婉绣闻言不敢再有动作,“那奴才敞开点窗?”
“不用。”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许久后一声烛火爆声,婉绣才轻步过去刚拿起剪子,床榻处却叫住了她,“不用剪了。”
婉绣回头,只见身影翻了两下,一条腿又勾着被子一角敷衍的搭在腿上。这动作太孩子气了,婉绣忽然想笑。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忘记第一次给他磕头时的心惊胆战了。
哪怕现实中人家躺在上面,她却要缩在角落里上夜,可人总要乐观积极一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