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给德嫔娘娘请安。”
婉绣看着手心里的棋子,这是戴佳氏送给的一副玉质围棋,她几乎没玩过,只是刚得手难免新鲜把玩着,“可是选秀有什么事?”
“劳烦德嫔娘娘担忧,选秀一事有贵妃和安嫔宜嫔娘娘一同主持,自然无碍。”
玉石一类都是要靠人爱惜把玩才会好看,婉绣又换了一颗捻起。
至冬自来跟着佟氏身旁,许多嫔妃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少有这样受到冷落的时候。想到前头不时说些让主子不痛快话的宜嫔,至冬语气扬了扬,“近日里暑气重,贵妃热得身子不适。贵妃让奴才去了内务府拿冰,可那奴才是个善于挑拨离间的小人,竟说没有德嫔娘娘的允可,纵是谁去了都不给。”
婉绣挑眉。
至冬极为可怜的求道,“德嫔娘娘是宫里出了名的好说话,不想被这样小人胡言乱语毁了名誉。贵妃听了气极,奴才这才赶紧过来,还望德嫔娘娘快些将人收拾了,也不要伤了情分。”
话音一落,宫里安静极了。
婉绣颇为稀奇道,“这是你家主子说的?”
“是奴才忧心贵妃身子,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娘娘莫恼。”
至冬透出几分可怜模样,引得婉绣那点打趣的心思散得一干二净。她笑意较深,言语淡淡的带着冷意,“你回去吧。”
“德嫔娘娘?”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什么时候拿什么东西,你家主子还不知道?”婉绣冷笑,“来人!”
“奴才在!”圆枣忙站了出来。
“送这位能言善辩的宫女回去,说道打听清楚那个挑拨离间的奴才,拧去慎刑司。”
第85章 晋德妃娘娘
一如佟氏的设想, 宫里很快就将此事传开了。
各家秀女都在宫中,正是消息走街串巷的时候,眨眼功夫连不出门打听的都知道佟贵妃的奴才被德嫔赶了出来, 还将冰库里的奴才丢去了慎刑司, 真是好生威武的人!
“听闻原是乾清宫的女官, 气度果然厉害!”
一位秀女阴阳怪气的夸赞,任谁都知道褒贬含义, 纷纷抿着唇笑。
“话是这么说, 可连贵妃娘娘都奈何不得,咱们还是小心为好。”有胆子大笑话的,便有胆子小担忧的。
都是关着门说说话罢了, 进宫选秀事关终生,胆子再大的也不敢硬气乱说。只是不想显得自己胆怯,又不痛不快的一句, “她的手还能伸到这里来?”
几人面色微霁, 抛下不提。
一侧的钮钴禄氏听了, 她微不可察的走快两步,不想和这些蠢货挨在一起。
自个儿还不知道什么样,也敢笑话上面的娘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郭络罗氏耳闻八方,她知道后叫人把名字记下。她想着怎么收拾, 却听前头教秀女规矩的嬷嬷把这几个人捻出来说了两句, 当着所有秀女的面又好好的教导了宫中规矩后,将人送回府中管教。
这几乎断送了人的一生!
郭络罗氏震惊的看着此事之后,德嫔两字在京中一战成名!
一战成名的婉绣哭笑不得,“宫中最泼辣的名头, 宜嫔怕是守不住了。”
胤礽不以为然, “想爬到姑姑头上来, 这不是给孤打脸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手下的人个顶个的都这样厉害。”
“就是要这样才好!”
可她明明走的是温柔懂事的人设,一转眼拿了宫权就嚣张,未免也太张狂了。太皇太后好不容易看她退了几步,给宫里别的女人留点肉,不想这东西没到嘴里就见她这样,谁还敢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心生不满,或是早对宫权起了心思。
不论怎么说,她宫女上位的人设也逐渐丰满起来。
婉绣摸了摸下巴,她当初留了一线,倒没想到要把人赶回去。毕竟女人家生活不易,可是胤礽的角度和身份而言,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不多犹豫和思虑的。到底是对她的一片好心,她不能反驳了。
更何况,手脚果断点也有他的好处。
婉绣想了想,终是感叹一句,“可是人人都怕了我,这后面的日子怪没意思的。”
“姑姑觉得也宫里没意思?”胤礽眼眸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见他忽的坐直了身子,婉绣挑眉问,“也?”
“是啊,昨日汗阿玛来考察功课的时候就提了一句,说今年热的厉害,偏被要事拖了脚。若是得了空松了气就出去冬猎,活动活动!”胤礽除了功课,每日都要在马上跑个几圈,虽然比不上谙达但也是技艺娴熟了。
婉绣点头,多年的三藩之乱已经走了尾声。外面那个周国有了两年的光景,康熙如何都不能将此等祸患留着滋长。譬如她那位直性的阿玛,就因为看不惯家里那些金发碧眼的夷人,上蹿下跳的走动关系想要赶上康熙部署的清军,下达云南去。
宫里的奴才都给了两次消息,因着她宫里的缘故,眼见着宫中似有晋升的苗头,纷纷都给了他好处。
婉绣感受到包衣族里对她的殷殷期盼,有些无奈道,“可惜我是去不成的。”
“官臣也有不少带了家眷的,姑姑不必担心。”
胤礽说完一顿,他左右打量着没有旁人,他这才好奇的打听,“姑姑的弟弟可是叫博启?”
“他闯祸了?”婉绣径直的惊道。
胤礽摆手,“不是,孤给汗阿玛请安的时候瞧见他了。”
“他进宫了?”婉绣淡然的脸色彻底撕破,她家阿玛都没有见过康熙,更不要说她那个才回来不久的弟弟了。一无爵位,二无建功,有什么资格进宫面圣?
“他这人轻佻惯了,只会在几个兄弟前耍些糊话!要是进宫,定然礼仪不全,怕是”
“哈哈。”
胤礽爽朗的大笑,他看着婉绣着急的胡言乱语,一副恨不得把亲弟弟往茅厕里摁的模样,更是乐不可支。
婉绣无语,她这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微微叹了口气,缓下心绪后颇为耐心的看着胤礽。
胤礽自认脸皮不薄,他被盯着看也不慌,笑了一会儿才解释,“不止是他,还有安嫔的兄弟也进宫了。”
“安嫔?”
虽然因为同支的缘故,郭络罗氏和她说了不少的故事。对比安嫔的家世,婉绣很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就算安嫔不是那位宗室格格的嫡亲孙女,可也是沾亲带故的通家之好。没见着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有多滋润?
出身汉军正蓝旗,却有个正二品总兵官的爹,人家的腰板刚硬着呢!
胤礽见婉绣默默思绪,知她想差了解释道,“是辅国公翁古之子,孤的堂兄。”
听到了爵位,婉绣才反应是根正苗红的皇家子弟,她更是奇怪,“那可是皇亲贵胄,博启更不能认识的。”
胤礽又笑,“可他两个臭味相投,怎么不认识?”
“臭味相投?”
“离家出走啊!”
胤礽潇洒的说了这句,就起身要去上学了。
御花园里的繁花似锦,姹紫嫣红,一片欣欣向荣的让人欣喜。那道黄色的小身影由着奴才拥趸,很快就摇曳在这片盛景之后。
婉绣蓦地笑了声。
“主子,可要奴才去打听?”知春近身来倒茶,低声询问。
婉绣垂眸,“不用了。”
康熙既然有这个心思叫他进宫,那想来就算不是升官进爵,但结果都不会坏到哪里。想到梦里的名声,婉绣倒是希望拖额吉给博启的信有所作用。
“回宫吧。”
一路上就有不少避让的奴才,路过几个小嫔妃恭恭敬敬的神色。婉绣揉了揉眉间,她还是习惯将自己包裹的人畜无害的模样。起码遇到谁,明面上都可以说笑两句。
可转念想,婉绣又为自己这一天的别扭好笑。
就是一点小事脱了自己的预算,就心焦不耐。
不妥不妥。
当晚,康熙来永和宫的时候,率先叫她站起来后,性质跃跃的绕着她转了两圈。
婉绣茫然,“这是怎么了?”
“看咱们威风的德嫔娘娘啊!”康熙笑道,“要不是人阿玛哭到朕的跟前,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股魄力!”
“什么叫竟然!”
“不然呢?”康熙挑眉,“就你只敢在背后偷偷扇风的本事?”
若是让人听了,只怕严重小心的告罪了。可婉绣底子厚,也才被胤礽隐晦的笑过,她并不在意,倒是注意别的话来,“她们还敢告状?”
婉绣一脸怒意,引得康熙点头,他啧啧感慨,“告状是不能,就是哭啊!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朕的腿不撒手啊!”
康熙说着,还很是别扭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儿子擦眼泪就算了,爷们擦他裤腿,可是把他腻歪坏了。
这么想着,康熙一把将婉绣抱在怀里,“朕让他们回去歇着,三年五载有了政绩再进宫。”
康熙一副不愿意见到他们的模样,婉绣感动的搂住他,“谢谢爷做主。”
徐徐淡香抚平了心绪,康熙窝在那姣好细滑的肩窝里,他沉醉的蹭了蹭,气息直往衣襟里钻。
“就一句谢谢?”
戏谑的口吻伴在耳侧,婉绣闪躲了两下,最后捏着他的手心低语,“那还要什么?”
还能有什么?
衣襟解开,肩上被轻轻咬了一口,人随之被推着躺了下去。
永和宫的宫门上大红灯笼高高挂,映着门口几个乾清宫的奴才脸上十分喜庆。杏仁叫人送去吃的,回头看着对门冷冷清清的景色,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恩宠渐薄,宫权被夺还被笑话,佟氏辗转一夜在御驾离去后,连忙在面上抹了脂粉前去挑选秀女。
这次秀女里有几个佟氏族里的,或亲或疏,她一个都不留!
三年一次的选秀转眼就到了挑选的时候,婉绣并没有去看,只听说康熙留了不少牌子。
宫里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很快由着一道道圣旨更是物议沸然,到了极致。
第一道圣旨,是佟氏晋升皇贵妃。其次是这期秀女最受瞩目的钮钴禄氏,一举册封贵妃,加名号温。
紧接着,是惠嫔、德嫔、宜嫔、荣嫔晋升妃位。
宫里众人见佟贵妃登了高位,生怕前事多有得罪。而德嫔排在妃位其次,正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同样吃罪不起。
一时之间,内务府的奴才巧妙用心的想着,两人都不要得罪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