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忘记了,流言是会害死人的。
因为那恶心的赵混子总是在她家徘徊,村里私下编排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最后和梁有康同在一个工地干活的工友喝多了,就直接当着所有工友的面笑话梁有康,说他老婆给他带绿帽子,花着他的钱在家偷人,全村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冤大头,没种的人了。
愤怒不已的梁有康和那人大打出手,最后被其他工友劝住:
'行了行了他就是开个玩笑,明天还得出工呢,早点睡吧。’
夜晚酣声起伏,被愤怒和羞恼烤灼的梁有康难以入睡,最后他趁着夜色和工友都睡着了,连夜往家赶。
结果就让他撞上了家中的场面。
来强迫刘纯欣的畜生被吓得脸都青了,衣服都没拿慌慌张张跑了。
怒火攻心的梁有康认出了他的身份,因为畏惧对方的权势,他又一次当了缩头乌龟,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在院子里。
他心中无法宣泄的怒火最终都倾斜到了妻子的身上,无视妻子的解释和哀求化为拳打脚踢。
尽管刘纯欣拿出手机,放出录音和留存的证据,为自己解释,可梁有康还是觉得是她的错,是她不要脸。
负责放风的赵混子只看着疯了的梁有康两拳头,就把妻子打得流血,他哪里还敢呆着,匆匆忙忙也逃跑了。
结果跑的时候太仓皇,被听到点打砸动静出来看了一眼的邻居看到了背影。
最后屋子里的哀求声越来越弱,而梁有康手里的凶器,从凳子碎碗变成了染血的锤子。
刘纯欣瞳孔涣散,倒在了血泊中。
她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受害者,却落得了这个下场。
她的魂魄因为对这三个男人的怨恨变成了鬼魂,滞留在人间,幽幽地跟着梁有康。
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之后的梁有康冷静下来了,也有点慌,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用家里的洗涤剂冲了一遍现场,而后把妻子的尸体包裹着带去找赵混子。
在家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赵某看到梁有康浑身的血,堵在自己家门口,还以为他要来杀自己,胆子都吓破了跪在地上求饶。
梁有康拿出了妻子手机里录制的视频证据,但他并不是拿去报警,为妻子申诉冤情,而是威胁赵某帮她处理尸体。
他发狠说:
大家都是凶手,如果自己不好过就所有人都一起完蛋。
无奈之下,再加上赵某非常害怕梁有康也对自己动手,就参与了绑石头,开船抛尸,偷偷摸摸清理案发现场的一系列的举动。
当天凌晨,换洗之后的梁有康就非常冷静地摸着夜色回到了工地,一夜未眠。
没有人发现他曾出去过又回来。
浑浑噩噩一天的梁有康下班后,又拿着视频录音找上了另一个主谋的畜生:
'如果警方发现了你要帮我想办法开脱,否则我就拿录音举报你,我是个没权没势也没钱的小人物,但你不一样,你有风光的工作和老婆孩子,家里有人在当官,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对方也没想到,刘纯欣竟然一直在偷偷存证据。
他深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后他给了梁有康很多钱作为‘补偿’,又把目光放在了赵某身上,威逼利诱赵某顶罪。
他承诺赵某一定找最好的律师,保他不会被判死刑,之后再通过手段运作,让他蹲个十年就出来。
到时候他们全家都感激赵某,给他找工作找老婆,保他后半辈子无忧。
赵某不能像梁有康一样狠,也没有另一个主谋那么有钱有势,他知道自己不答应肯定也没好日子过。
无奈之下他只能接受了这个安排,当天就带着钱准备出去躲躲风头。
而已经变成怨魂的刘纯欣就这么跟在梁有康的身边,看着自己的丈夫——杀害自己的杀人凶手用自己拼命保存下来的证据,去换了一笔不菲的脏钱。
她的尸体沉入河底无人能够发现,更因被鱼虾啃食连魂魄都不得安宁。
但这三个畜生却可以逍遥法外,甚至嘴里一句句地辱骂着自己。
刘纯欣好恨。
她恨不得把这些人活活撕裂!
强大的怨念让她沉在水中尸体发生了质变,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怨气,影响到了周围的水质和水中的鱼虾……
顾之桑猛然睁开双眼。
因为心中还残存着刘纯欣共感的怨恨,她五指几乎要把梁有康的头颅捏爆。
眼瞧着梁有康的眼球外突,蔓上丝丝红痕,面孔扭曲喉咙中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仡辽蝉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抬手强行中断了顾之桑的‘搜魂’,“桑桑该停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顾之桑眼眸微垂,半晌才平复了些怒意:
“他们该死。”
第89章
'搜魂’之后,梁有康原本就在崩溃边缘的心理状态彻底把持不住了,捂着脑袋颤抖着低吼:
“别,别……我全都招了,我都说!”
被强行入侵魂魄,剥夺记忆的痛苦,远比寻常身体受刑还要疼痛;
直到顾之桑松开手很长一段时间,魂魄撕裂般的锥痛依然让他浑身哆嗦,提不起一点坚持或反抗之心了。
梁有康哆哆嗦嗦地承认了自己杀害妻子刘纯欣的全部事实。
这些话也将作为推翻此案,重新审理和定罪的呈堂供词。
在认罪期间,他也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和挣扎,想在某些细节上加以隐瞒,以此来为自己减轻点罪名。
但被顾之桑冷淡的视线扫过,刚刚被‘搜魂’时那种恨不得让他直接昏过去的痛苦,又摧毁了他想要耍弄小聪明的胆子。
当仡辽蝉问道梁永康为什么搬家到此处时,他颤声说道:
“那个贱……刘纯欣死了之后大师都做法镇压她了,她还是不安生。”
最开始的时候,梁有康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对所谓的厉鬼索命也嗤之以鼻。
刘纯欣的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在湖水里浸泡了好几天,尸体肿胀,被啃食得不成样子。
之前挣扎时她的指甲缝里或许残留过一点梁有康的皮肤组织,但现在也完全被水冲没了。
法医鉴定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梁有康就成功地逃脱了嫌疑。
因此他心中更加有恃无恐。
在那位云游大师提出要做法镇压亡妻的怨气时,他很不以为意。
由于村里附近的人都很相信这大师的话,梁有康也急需一点‘好名声’,进一步洗刷自己的嫌疑和罪名,所以他欣然同意了那云游大师的话,任由对方呆在妻子的灵堂中做法三天。
期间灵堂附近恶臭熏天,梁有康在灵堂外远远地看过一眼。
他只看到没有封棺的棺材中,刘纯欣肿胀发紫的一点身体,当即又恶心又觉得有点瘆人,匆匆离开了。
后续封棺下葬的全过程,他也没有参与。
刘纯欣下葬,赵混子被抓之后,梁有康就觉得自己彻底安全了,但他仍然忍受不了村里人们用可怜和揶揄的眼神偷看自己,在背后编排自己。
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觉得这些长舌村民不怀好意。
最终他带着那笔‘赔偿款’搬到了市区,辞去了工地搬砖的工作,租住了一栋两室一厅。
用着妻子的‘卖命钱’花天酒地了几天后,某天在酒吧喝得醉醺醺的梁有康半夜回家时,觉得身后冷飕飕的。
在电梯间的时候,狭小空间里的电梯灯滋滋啦啦响着,忽明忽暗。
梁永康骂了一句物业,结果忽然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到了自己面前铁制的电梯门壁上,映衬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白森森的,唯有一头乱蓬蓬的长发乌黑得清晰可见,挡住了脸。
他当即被吓得酒醒了,双腿发软。
因为他清晰记得自己进入电梯的时候,里头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
紧接着他感觉脚边湿漉漉的,一低头就看到电梯就像进了水,四面八方的角落都水津津的。
再一抬头,电梯壁上的森白倒影也不知何时抬起了脸,明明是有些模糊的朦胧画面,可在梁有康的眼里却是那么清晰,那么可怖!
那白影的头发下,是一张青紫色布满了斑驳的脸,半边脑袋残缺一块,头发身上看着都湿答答的,像刚从水中出来;
唯有那双黑红扭曲的,满含怨气的眼睛,死死盯着梁有康。
梁有康认出来了。
这是早该死掉的刘纯欣!
恰逢这时电梯到达了楼层,叮咚一声开了。
梁有康被吓得屁滚尿流,扶着把手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当天晚上饶是他找了点佛经和护身符咒诵读,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梦到了来索命的刘纯欣。
接连几次之后他精神萎靡不振,想到这高楼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能从窗户看到点‘神女湖’的风景,怀疑是自己总梦到鬼魂索命有距离湖水太近了的原因。
梁有康赶紧又搬到了离‘神女湖’最远的城区。
之所以没有立刻离开本市,是他心思缜密小心。
赵混混的罪没有判下来他始终不放心,他也担心妻子一死自己就搬离城市,会让警方怀疑他想跑路。
待梁有康搬过来住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自己虽然梦到刘纯欣的次数在减少,但身体上却发生了许多变化。
渴水,口干,容易出汗身体虚;
视力和听觉都没有以前那么灵敏了,还有些怕光,身上长了一层起起伏伏的硬疙瘩,不挠就痒一挠又刺痛……
有的时候他自己闻闻自己的身上,都有种在闻臭咸鱼的恐惧感。
就像是他的身体内部正在腐败,溃烂。
最开始梁有康还以为自己x生活不检点,被传染得了病,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变化。
他以为自己摆脱了刘纯欣,实际上并没有,他的身心状况都越来越差。
在数次被光线灼伤,古怪外貌吓到了楼道里的邻居后,梁有康也从暂时不能搬走,变成了没法搬走。
梁有康像藏在洞窟里的过街老鼠,失去了走在阳光下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