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犯人已经交接给右卫。”
刘杨去而复返,回想起郁佟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三十多号人呢,右卫可有的忙了。触及陆明洲冰冷的目光,迅速敛下笑容。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一叠纸放到桌上。
“大人,这是昨晚属下们连夜审问得到的供词。”
“做的不错。”
陆明洲睁开眼,拿起供词。一目十行,片刻又翻了一页。
“大人,今儿个下午该您进宫伴驾。”
“嗯,知道了。”
刘杨看他认真盯着供词,拱手行了一礼,放轻脚步离开了花厅。
正午刚过,陆明洲忙完拱卫司的公务,正准备进宫,还没有出门就撞上了宫里来的年轻公公。
“郁大人今儿个恰好去了宫里,太上皇说近几日不必陆大人前去伴驾。”
陆明洲沉吟点点头,又坐回椅子上继续查阅桌上的卷宗。
陆九把年轻的公公送走,回来时满脸挂着不忿。
“少爷,郁大人越来越过分了。先是抢您的案子,现在又抢您伴驾的机会。”
“挺好的。”陆明洲头也不抬地说道。
“???”陆九狐疑的打量陆明洲。“您被气糊涂了?”
陆明洲瞥了陆九一眼。后者被冰冷的目光扫到,登时打了个寒战,垂着头努力装鹌鹑。他这才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心腹刘杨,无视对方同样愤慨的表情,开口问道。
“南城逃窜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今天下午背后那人可能会来和他们接头。到时一举抓获。”
“接头?”陆明洲沉凝片刻,起身往外走。
南城偏僻的小巷深处,拱卫司的军卫把持入口,里外都设了哨兵。其他人在几间屋里进进出出,不时传来乒乒砰砰的声响。陆明洲拿着长刀走进院子,冷光扫过蹲在地上的三名疑犯,眉梢微皱。
“怎么只有三人?”
“属下们的行动被泄露,发现晚了,让对方跑了两个。”一旁的军士咽了咽口水又说。“他们往东边跑了,属下们已经派人去追了。”
“东边?”陆九惊呼,无视众位军卫看过来的目光,小跑到陆明洲身边小声说道。“少爷,夫人在那边呢。这会怕是该准备回府了。万一冲撞了可怎么办?”
陆明洲抬眼看了眼天色,西斜的太阳被屋顶挡住一半的光芒。江清波的确该准备回府了。
“她真不省心。”他嘴里咕哝着,脚下却疾步往外走。
巷子离江清波表兄们所住的宅子不远,骑马一炷香就到了。陆明洲打马经过转角,抬头一瞧,马鞭甩打的动作顿住,双眼微微眯起。
江清波走出大门,笑吟吟接过曹青递上的篮子。“还是大表兄最好,知道回京给我带零嘴。不像二表兄他们出去几年连封信都不寄回来,如今还空手回来。”
“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把刚刚从我这儿拿走的宝石还回来。”
“那是我凭实力从你手中抢得,不给。”江清波躲到曹青身后,躲开曹禺伸过来的手。
“一块石头而已,这还是你从我手里抢的。”曹青拦住他。“我做主给表妹了。”
“……大哥,偏心是不是该有个底线。”曹禺哀怨瞪他。
“你一大老爷们拿着宝石做什么?又没媳妇。”
“……”
大哥,这样扎心是不是有点过分!
“簪子都歪了。”
江清波抬手要去扶正,一只大手快一步帮她重新插好。曹青展露笑容,眼底藏着无尽的温柔。
“好了。”
“谢谢大表兄。”江清波从小和曹青如此相处,并没有发现异样,如常的笑着道谢。
“夫人。”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清波回头看到打马而来的陆明洲,诧异地挑起眉梢。
“你怎么来了?”
“顺道路过接你回家。”陆明洲走到她身边说道。
你这顺路也太顺了,江清波在心里吐槽。回头面对曹青又展露出笑容。“大表哥,他是我夫君陆——”
“我知道,拱卫司陆大人。”曹青打断她的话,直视陆明洲。
“曹参将。”
两人对视,谁也没开口。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连吹拂的风似乎都停了。
江清波看看陆明洲,又看看曹青。茫然眨眨眼。“你们是在眼神寒暄?”
“在下与陆大人一见如故。”
“大表兄说得对。”
曹青:……
这声大表兄听着真刺耳。
陆明洲仿佛没有看见他脸上不虞之色,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天色不早,我们就先回府了。多谢大表兄今日照顾我夫人。”
“从小央央就黏我,照顾她本是分内之事。”
“央央?”陆明洲挑起眉梢。
“看我叫习惯了。这是表妹的小名。”曹青笑着解释。
陆明洲打量曹青,对上那挑衅的目光眯起眼。片刻收回目光看像江清波。
“夫人,我们该走了。”
江清波抬头看看,火红的落日已经只剩下一半身子。“表兄我先回去了,你们有需要给宅子里的丫头说。”
“我知道。放心回去吧。路上小心。”
江清波挥挥手,提着篮子上了马车。陆明洲本想骑马回去,走到一半,脚尖一转跟着江清波后面上了马车。
曹青盯着远去的马车,脸上的平静褪去,双手握成了拳,不甘与愤怒爬上脸颊。
“大哥,表妹已经成亲了。”曹禺看到他脸色,小声劝慰。
“陆明洲配不上她。”曹青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我该早点回来。”
“大哥,事已至此,放下吧。”
放下?曹青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眼底从未有过的坚定。陆明洲配不上她。不管手背上渗出的血,转身大步走进宅子。
“大哥,你等等我。”曹禺跺跺脚,忙不迭追上去。
*
回了武安侯府。江清波洗了手,迫不及待拿起一条肉干。双眼一亮,这味道真绝了。
“有这么好吃?”陆明洲放下长刀,看到她一脸享受的样子,不由得挑起眉。
“非常好吃。”江清波把篮子往前面推了推。“你尝尝。”
“我不吃。”陆明洲看都没看
“没口福。”
江清波吃完一块,又从篮子里拿了一块笑,吃得笑弯了眼。
陆明洲看在眼里,眉梢微微皱起。不知为何,心头不大爽快。移开目光,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转身走进浴房。
夜晚,本该沾枕就睡得陆明洲失眠了。
“夫人。”
回应他的是绵长的呼吸声。陆明洲偏头发现江清波已经睡着了。无语地扯了扯唇角。刚与他同床共枕时失眠到半夜,要强制抱着才能入睡。现在他躺在床上,江清波已经能安然入睡了。
按理说这是个好现象,但总觉得不大对。好像他现在毫无存在感一样……
“好吃……”
一声呢喃打破寝房的安静。陆明洲无语地捏了捏眉心。有这么好吃?做梦都惦记?
凝望着睡得正香的女人,陆明洲打消了叫醒人的打算。侧身替她掖好下移的被子。
翌日,陆明洲如往常一样起床。走到寝房门口,顿住脚步,回身拎着一篮子肉干前往拱卫司。
审了半天犯人,回到工事房又看到桌上的肉干,抿起唇。想起昨晚江清波的梦话,陆明洲鬼使神差也拿了条肉干。等反应过来肉干已经进了嘴。
“也不见多好吃。”陆明洲一脸嫌弃,然后又拿了一条肉干,最后三分之一进了男人的嘴里。
“大人,那两人抓到了。您要不要亲自审问。”
“你们先审,我今儿个回家。”
“您不是前两天才回家?怎么又回家。”随即露出个了然之色,年节还没过完呢,大人也要回家应酬。“大人真是辛苦。”
刘杨的嘀咕声不大,但还是让陆明洲听了个正着,只当没听见。拿起手边的长刀,起身离开拱卫司。
陆明洲以为回家会面对江清波愤怒的脸,没成想她正吃得开心,看到自己出现,连忙把篮子藏在身后。
“……你又去南城了?”想到江清波今天又背着自己见了曹青,陆明洲的眉梢皱成了川字。
“生什么气,脸都拉到肚子上了。”江清波拎出篮子。“好了好了,分你一半。我让绿衣抢了最后一点,可别全部拿走了。”
“绿衣去拿的?”
“是啊,我忙着接管中馈,哪有时间天天往外跑。”江清波愤愤瞪他一眼,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都快把我累死了。”
陆明洲眉眼舒展开来。“夫人辛苦了。”
翌日,江清波睡到自然醒。惦记自己的肉干。找了一圈别说肉干,连篮子的影都没有看见。她有个不好的预感。偏头看向绿衣。
“我那一篮子肉干又被陆明洲全拿走了?”
“今早姑爷离开的时候手里的确提了个篮子。”
“王八蛋陆明洲,居然吃独食。”江清波气的拍桌,随后哀叹一声。“早知道昨晚我就该把篮子藏起来。”
下次她再也不和陆明洲分享美食了,免得自己有什么都吃不到。江清波愤愤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