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栖心中咯噔一下,面上温润坦然的表情却是没变,“没有,我在听。”
他看着沈意伶,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真诚。
沈意伶都要相信他了,谁知0013在脑中大声地哼了一声:【宿主,他在说谎!在你刚才讲到对已知条件中的线段进行转移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看你了,那眼睛蹭蹭的冒亮光,我才不相信他能一心二用把你说的话都听进去呢!】
0013气哄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戎栖是犯了什么大罪。
沈意伶倒不觉得他看自己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因为走神没听懂题,那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了。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刚才讲的你听懂了?”
戎栖点头:“懂的。”
沈意伶哦了声,“行,那你把刚才我讲过的复述一遍,确定你会以后我再继续讲。”
听着她坚定的语气,戎栖:“……”
他垂眸看了眼题,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他确实有点过目不忘闻而记之的能力,但前提是他认真听过看过,刚才他满眼都是沈意伶的侧脸,耳朵也堵了一团湿纸巾似的只能听到她温和的声音,至于她说了什么,他哪里想的起来?
戎栖还是第一次这么窘迫,他看着那题,好一会才开口:“利用直角三角形斜边上的中线等于斜边的一半,即CD=1/2AB,来证明线段间的数量关系,而且可以得到两个等腰三角形……”
他在讲述的时候也是从容不迫的,甚至于深的沈意伶讲题的精髓,简单明了语气缓慢。
将一部分的解题过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以后,他才停下来抬头看向沈意伶,那双微垂的眼睛在问:我说得对吗?
沈意伶眸光微深,倒也没有让他失望,“挺好的,逻辑过程都对了。”
戎栖眼睛一亮,刚准备松一口气,又听到她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
“但是我刚才还没有讲到这一步,你把我后面要讲的解题过程讲完了。”
心放到一半的戎栖:“……”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如此失策。
见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沈意伶便开门见山地问:“说吧,晚上过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听她的语气,戎栖就知道她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了,他犹豫了片刻,才说出自己过来的真正原因。
原来是他也看到了微博上面的推送,有关于林珊那件事的。
对上他带着关怀的眼神,沈意伶抬了下眉:“所以你是担心我看到网上那些不好的言论,才会想要用辅导题目这种方法来拖住我?”
“抱歉。”戎栖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是不是浪费你的时间了?”
他的长相其实是很张扬的,五官也深邃,可他的气质却又十分柔和,让人忽略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尤其是这种时候他垂着脑袋,柔软的头发遮住了部分眉眼,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里一软。
反正沈意伶这个颜控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算了。”她摆了摆手,将讲到一半的练习册收起来递给他,“下次担心我直接说就行了,网上的那些言论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随手把笔盖盖上,“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互联网很多时候会成为大家传播戾气的平台,因为这些生气才是浪费时间。”
戎栖沉默地听她说着,淡垂着的眼中却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闪过一丝阴翳。
在这一方面,他并不是那么认同沈意伶。
在他看来,不生气不在意并不能制止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越是不搭理,那些说话难听的就越觉得自己成功了。
如果是他,他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去惩罚那些人,即便使用的方法没有不能得到认同。
不过他不会去和沈意伶争辩这些,等拿着练习册站起身的时候,他眼中早就不见了方才的那些情绪。
“我知道了。”他嗓音温柔:“你不生气就好,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着,他便转身往房门方向走,在手快要碰到门把手时,沈意伶跟着走了过来。
“等下,你妹妹给你的信你收好。”她将信塞进他手里,顺手帮他打开了门。
戎栖刚抬腿,耳边再次响起她清和的声音,“谢谢你担心我,晚安哦。”
那个哦字又轻又柔,飘啊飘啊的就落在了戎栖的心里。
【宿主你看!他走路都僵僵的……】
-
回到房间以后,戎栖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戎橙的信,他拿出了手机。
只见他的微信里,除了现在处于置顶的沈意伶,后面还有一条新消息。
而就在几分钟之前,那条消息的主人问他:【戎先生,我是真心想找你合作的,希望你可以考虑考虑。】
如果今晚没有去找沈意伶,戎栖这个时候大概会直接无视这条消息,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7∶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说:
:
第九十三章
给那人发完微信, 戎栖才将戎橙的信拿过来,他们来去回过不少信,因为完全信任沈意伶,这回戎橙发过来的信连封口都省了。
这封信有些厚, 戎栖打开才发现里面放了好几张纸, 一张是戎橙写的,自从离开皇宫以后, 她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像以前, 用词活泼了不说, 连字体都龙飞凤舞起来。
她说皇帝还没有放弃找她,从锦绣苑找出来的两具残骨到现在都没安葬,听说是皇帝不肯, 天气再冷, 这骨骸也会有些味道,因此宫里人对此颇有些怨言。
倒是有个公公向皇帝提过这件事,说是应当让前公主和前皇太子入土为安,可惜第二天,这个公公的尸体就被发现飘在御花园的湖里, 脸都泡发了。
“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狗皇帝做的!他这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忤逆他, 还好我们逃出来了,要是真的被他这么对待,我真是做鬼都不得安生!”
“昨天宫里有一场宴会,夏国皇帝送来的舞女里出了刺客, 要不是有个女人帮忙挡了一箭,狗皇帝这个时候可能都命丧黄泉了, 都是报应啊, 当初他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杀害父皇。”
对于狗皇帝, 戎橙一直都是有恨在的,没有离开皇宫的时候她还害怕自己表现出来会惹怒他牵连到戎栖,但是现在自己已经脱离了皇宫,再加上这个男人还想要害她皇兄,她必然不可能对他再有一点希冀。
看着她话里话外对狗皇帝的诅咒,戎栖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下,先前他总归是有些担心小橙会忘不掉以前的情分的,但是现在看来,她比自己想的要更稳重一些。
戎栖继续往下看,在看到戎橙后面大篇幅的告状时,眉梢轻抬。
“皇兄你能不能好好与暗影说道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出了门又是易容又是派好几个暗卫跟着我的,我都没有一点自由了!还有他都不让我吃桂花糕,说我管不住嘴、一吃桂花糕就停不下来,用膳用的少。还有啊,昨天他居然说我新买的衣裳不好看,人家裁衣处在裙边做了裙沿,他非得说我裙子穿反了……”
在后面的大半页纸中,光是暗影的名字就出现了不下十次,虽然知道戎橙是来告状的,戎栖依然觉得有些古怪,按照现在这个社会的话来说,小橙的这个行为像极了按着他的头塞狗粮。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把戎栖吓了一跳,他倒是不担心暗影对戎橙做些什么,但是暗影那人生性淡漠……
戎栖看完戎橙的信后便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进了抽屉中,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生性淡漠的暗影正在府中和戎橙僵持不下。
“暗影,我真的很饿,不让我吃东西我就睡不着觉,睡不着明天白天胃口就更差,气色也不会好的~”厨房里,戎橙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偷吃被抓包的仓鼠,脸颊里鼓鼓囊囊地藏着莲花糕,嘴角还粘着糕点碎屑,偏偏她还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来人,一副我也不想、但是我没办法的模样。
暗影的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无奈暴露了他的情绪。
“公主,你今晚就没怎么用膳,这个时辰再吃明日你会不想用早膳的。”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块方帕递过去,哄小孩似的:“糕点是好吃,但也不能当饭吃,忍一忍,再过几个时辰就能用早膳了。”
戎橙从小就喜欢甜食,戎国还在的时候有皇后和嬷嬷们管束着,戎国亡后没有条件和胡吃海喝的心情,现在倒是好了,戎栖不在没人管她,她就什么都想吃一吃,吃起来还没完没了的。
暗影第一次觉得,照顾一个姑娘比出危险任务还要累一百倍。
接过他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和手后,戎橙的爪子悄悄摸摸地又捏起一块小巧玲珑的冻糕塞进嘴里,见暗影的眼神顿时黯下去,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站起来。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藕粉色的石榴裙,外面披着粉白的毛茸茸的狐裘,蹲着的时候狐裘快要把她整个人罩住,显得她像个小小的糯米团子,但是在她站起来的时候,眼睛比鹰还尖利的暗影一下子就看到她的腰圆了一小圈。
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戎橙捻着帕子红了脸,小声道:“你看什么呢!”
这话中有些许嗔怪的意思。
闻言,暗影稍稍别开视线,声音轻淡且真诚:“公主,我看你最近好像胖了。”
戎橙:“……”
她脸上的红晕在一瞬间褪去,低头往自己腰间看的时候,她才发现一直宽松的石榴裙居然真的紧了一些,连带着胸口处都有了一点束缚感。
戎橙自知最近甜食吃得不少,但她还是想要挣扎一下,“没胖,是穿得多了。”
暗影:“不是衣服的原因,公主你要是不相信明天可以找府上仆人帮你称一下,涨了至少五十两。”
五十两,那相当于五斤了。
就算是胖了,也不可能一下子胖这么多啊!
戎橙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腰,气得直接将帕子丢在了暗影的身上,“胖就胖!本公主天生丽质胖一点又怎么样!从今天开始你都不要和我说话了!”
大声训斥完,戎橙就撞开暗影跑了出去,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倒是暗影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噗嗤”房梁上突然响起一声轻笑,暗影原本还是纳闷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下来。”他对着上方低声道。
像是怕他责罚,躲在梁上的暗卫一下子跃了下来,面上表情尽是恭敬:“暗护法。”
暗影淡淡地嗯了声,“你在笑什么?”他的眼神凌厉,让暗卫还没笑出来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暗卫不敢说话,倒是暗影先开口了:“你看到刚才公主跑走了?”
“是。”暗卫心中战战兢兢,但还是不敢说谎,他垂头诚实道:“属下失职,请护法责罚。”
暗影抬了下眸子,他知道暗卫说的是自己没有拦住公主偷吃和没憋住笑的事,但他没有说惩罚的事,而是问:“你知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她为何突然生气。”
暗卫:“……护法,公主是女子。”
他讲的十分含蓄。
话音刚落,暗影就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只透露出一个讯息:你在说什么猪话。
“我难道不知道公主是女子?”暗影反问。
暗卫:“……”
知道你还说这种话?
幸亏是知道暗影是个什么性子,不然暗卫还真懒得和他解释这些。
“对女子不能说这样的话,她们最是在意自己的外形和容貌的,况且公主胖一些后气色更好更漂亮了,你这样说会伤了她的心的。”暗卫耐着性子道。
暗影皱着眉头想了半秒,闷声道:“我说的是实话,她每夜这样吃,不出一个月哭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