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伶喝了口牛奶,没多少歉意地道歉:“是我考虑不周,昨天太晚了,不太好打扰你休息。”
假的,其实根本就是没想起来这个人。
郁梦棠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她又舀了一勺汤,慢悠悠地给了陈泊宁一个“你算老几”的眼神,把他气得捏着包子嗷嗷叫。
“棠棠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忘了平时都是谁任劳任怨带早餐给你吗!”陈泊宁凶巴巴的脸色,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后看向沈意伶,开始耍无赖:“我不管,大家都是好朋友,下次我也要吃馄饨!我要和棠棠吃一样的早餐。”
被他很有压迫感地一盯,沈意伶无语凝噎。
有时候她真的很佩服陈泊宁的交际能力,被这么冷待也能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不过不得不承认,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是舒服的。湾水镇的那些同学们有很多也是这样的性格。
想到那些同学,沈意伶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点头应道:“知道了,有机会一定给你一起带。”
郁梦棠胃口不是很大,但是这份馄饨她连汤都喝干净了。
江予南在走廊那头看到的就是这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样子。
乍一眼看到沈意伶和郁梦棠,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离开,大概是上辈子她们死缠烂打的行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这种心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已经尽可能地避免和她们接触了,要是连擦肩而过都要担心的话那属实是杯弓蛇影。
这么想着,他目不斜视地抬腿朝着这三个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江予南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应该还有主角光环包围的原因,在他出现在这层楼时沈意伶就注意到了他,只是她没给他多少眼神,就连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她也只是侧头淡淡地看了眼,不带丝毫情绪。
她的脸上还有和郁梦棠说话时的笑意,眼底却一片冷清。
江予南无意间和她对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阵怪异的感觉席上心头。
是这样的吗?上辈子还没认识的时候,沈意伶看自己的眼神也是这样冷漠的吗?
江予南不自觉的想起上辈子,那时候他对沈意伶的印象已经没有那么深了,但却能清晰地记住她的神情,她总是在笑,那双杏眸看向自己的时候是弯弯的,笑起来脸上还有若隐若现的梨涡,很好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江予南的心顿时一惊。
离谱,太离谱了。
他一定是被沈意伶祸害的太深了、精神失常了才会觉得这样蛇蝎心肠无理取闹的女生好看。他不相信自己的重生会改变那么多事,为了避免之前的事再次发生,他一定要远离沈意伶。
江予南眼神一黯,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他以为自己这种刻意远离的行为是对自己、对书瑜还有其他所有人负责,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个人的心总是会变得,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情,尤其是看到沈书瑜歇斯底里的一面后。
现在的他也想不到自己以后还会为了沈意伶变成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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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南的路过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可能最关注他的还是在啃包子的陈泊宁。
同为男生,陈泊宁还是很羡慕江予南的帅气和身高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该说不说,会不会我长江予南这样棠棠就会喜欢我了?”
闻言,沈意伶的表情顿时警惕起来。
陈泊宁其实长得也很帅,和江予南属于完全不同类型的风格。要是说江予南以后会变成霸道总裁的那种冷酷严肃的男人,那么陈泊宁就是大家所说的阳光大男孩,能给人邻家哥哥的亲切感。
沈意伶本人是更欣赏陈泊宁这种类型的男生的,虽然有时候没个正行,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只是她想的没用,她就怕郁梦棠也会更喜欢江予南那种类型。
见郁梦棠也转头去看江予南,沈意伶赶紧出声反驳陈泊宁:“在你看来郁梦棠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她能看上江予南什么,看上他说话不过脑子、爱装逼还深深喜欢别的女生?”
陈泊宁被她说得一懵,眼睛还有些茫然地眨了两下:“那你的意思是,我比江予南要好?”
“当然。”沈意伶点了下头,“至少在我看来你比他好,成绩性格都要好很多。”最关键的是,陈泊宁是一心一意地希望郁梦棠好的,但是江予南不是,他对郁梦棠唯恐不及,甚至还能做得出很伤人的事。
“真的吗?”陈泊宁可不是普信男,平时偶尔也是会自卑一下的。但是听到沈意伶这样说了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对追求郁梦棠也更有信心了。
“棠棠你听见了吗?”他笑眯眯地看着郁梦棠,眼睛里尽是期待:“我在沈意伶心里有那么好呢,你以后对我好一点,虽然我不会被别人抢走,但免不得有人觊觎我。”
说着,他还很是潇洒地撩了一把头发,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很帅气地甩了甩微微盖住的眉毛。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些优点,沈意伶你一定是对我带着朋友滤镜的吧。”陈泊宁谦虚道,只是那洋洋得意的表情怎么也遮盖不住。
沈意伶:“……”
她确实是有一点滤镜的,但是是对江予南的不喜滤镜。
对上她求救似的眼神,郁梦棠:“……”
人是她自己夸的,后果自然也要她自己承受。秉着这种想法,郁梦棠事不关己地移开了视线。
*
统考过后再上一天学就是周末,这个周末学生们过得很轻松,学校的老师们却是加班加点地把试卷改了出来。
周日这天就是把所有学校的考生分数整合起来排名的日子。
高三年级段的班主任办公室落针可闻,不仅各个班级的班主任在,就连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来了,此时陈学石的桌上摆着六张卷子,好几个老师来回传阅,眼神里又是震惊又是羡慕。
到最后化成了一句长长的叹息,“陈老师,你这个运气我们真的是比不了啊。”
只见那几张落字干净整洁的卷子上都写着一个名字:沈意伶。
正如各位老师所料,沈意伶不仅理科好,就连文科那两门都是年级段第一…哦不,是云洲市第一!
这次的试卷是市里的老师出的,没有哪个学校的老师能够提前知道考试题目,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这次考试更加公平,难度也大。
尽管如此沈意伶还是考出了将近满分的成绩,比年级段第二整整高出了四十四分,比云洲市第二高出了三十六分。
这哪里是考生之间的差距,这简直就是鸿沟。
在之前的每一次考试中,平恒中学都是和其他学校竞争前十名的位置,运气好点的时候能有四五个全市前十,运气差点就一两个。然而在这么多次考试中,拿到第一的就一次,还是并列第一。
这回,沈意伶是狠狠地刷新了一波众老师的眼界。
“好!考的好啊!”收到这样的学生,校长的脸都笑得展不开了,一想到沈家为了把人塞进来还捐了书和器材,他都觉得自己像个黑心校长。
这样的学生放在平时让他花钱去请他都愿意啊!
想到昨天和隔壁学校校长的通话,他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那老头子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对面才刚喂了一声,校长小老头就开口了。
“哎哟老方啊,我不小心按到了你的电话,你现在在干什么呢,什么?看试卷?你怎么知道这次我们平恒中学出了个第一名?”
“……”
对面说自己准备去吃饭的方校长咬了咬牙:“我不知道,你打电话过来是要说什么?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开没空和你闲聊。”
刚一说完,校长小老头又惊喜开口:“什么?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第一名考了736?快满分的成绩,比你们学校的那个蒋什么来着的学生高了整整三十六分!”
听着他欠二愣登的语气,方校长差点把一颗烤瓷牙都咬碎了。
在听到对面那人还要阴阳怪气地夸他们学校的学生考的比以前好时,方校长气恼地挂断了电话。
在云洲市,一分的考试差距在学生之间也是很明显的,尤其在成绩中游,相同的分数会有很多并列的学生。
所以在昨天知道自己学校第一考了700分的高分的时候,方校长立马给平恒的张校长打了电话。
排名前几名的校长之间是存在明争暗斗的,当时张校长确实还不知道学生们的排名,谁知他老实说了以后方校长竟然当他是在说谎,还先入为主的觉得平恒这次考得都不好。
这能忍?这么大的机会摆在面前,不抓住就是傻子了。这也是校长小老头会给方校长打电话的原因,就是为了把这个大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回想起刚才方校长那边传来的沉重呼吸和咬牙声,校长小老头只觉得解气,头不疼腰也不酸了,浑身的皮都舒展开来了。
见各位老师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张校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解释道:“是明阳中学方校长,这小老头欺人太甚,昨天还在我这里炫耀他们学校的学生考了700分。”
提到700这个数字时,张校长突然得意地哼了声:“区区七百分,居然还想和我们学校的736分相比,只要沈意伶同学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学习状态,今年的省级状元非她莫属!”
他没有说国家级状元是因为话不能说太满,但是在场的所有老师都知道,这样的卷子都能考出736的高分,别说是省级状元了,就算是国家级状元都不在话下。
他们平恒中学,今年也要出来一匹黑马了!
这要是高考再发挥得好一点,他们学校绝对会成为云洲市学生们最优先的选择。
张校长心里高兴,其他老师当然也得跟着奉承几句,于是顺带着连陈学石都一起夸了。
“陈老师,有时间可得和我们好好分享分享教育学生的好方法,我们也有点想知道沈意伶同学是怎么学习的,都是学生怎么差距会这么多。”说话的是化学王老师。
陈学石被他夸得开心,却也没有飘飘然,如实说道:“别说是你们了,我自己都被她惊讶到了,刚开始哪里知道她成绩会这么好。她到了班里以后我们也没有抽太多时间关注她,都是一样教呗,还是得靠自觉。”
闻言,王老师笑道:“那也确实,真是羡慕你啊陈老师,什么时候我们三班也能出个市里前十名就好了。”
他说这话有开玩笑的意思,但老师们都能听出其中的真情实意来。都是老师,大家心里是什么心思谁会不知道?三班也是重点班,可是没有一个能排到市里前十,不说学生怎么样,班主任的脸上也没光啊。
而陈学石的班里虽然只有两个学生考进了全市前十,但沈意伶这么一个就顶其他十个了。
这也应证了一个道理,大家都会为第一名争破头,因为不管第二的成绩怎么样,大家最关注的永远都是第一名。
陈学石没有否认自己的高兴,他挺着肚子笑道:“这些都是她该得的,努力的学生就会有回报,咱们自己私底下说说,有几个学生可以做到一周刷一本习题册?我教书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么自觉努力的学生,但凡下课在教室都不怎么能看到她休息。”
“不是说一定要让学生们像意伶那样,我的意思是差距都是一点一点出来的,就算聪明的学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就能考高分的对吧。”
陈学石没有提宋希存的事,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这是沈意伶的私事,没有必要替她到处宣扬;另一方面他觉得,沈意伶能有现在的成绩,宋希存的功劳大概也就占一两分,主要还是靠她自己。
他说得很有道理,其他老师点点头,没有再过度夸奖。
倒是校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陈老师,现在沈意伶是我们老师都应该重点关注的学生了,前几天她打架的那件事我还记得,这样见义勇为成绩又好的学生这年年头少之又少,你一定要多多留心她的状态,这一年至关重要啊!”
“我知道的校长。”陈学石点点头,心想就算不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嗯,知道就好,好好干。”
张校长下午还要去市里面开会,他也没有在办公室多留,带着压不住的笑意离开了办公室,教导主任紧紧地跟在他身边。
在办公室的时候教导主任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因为太尴尬了。
想到前两天他和沈意伶说的那句“学校给你们这么好的资源不是让你们打架的”,他就尴尬得老脸臊红。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意伶能考出这样的成绩,而她优异的成绩和他们平恒中学的教育没有丝毫关系。
他一点都不怀疑沈意伶要是还在湾水中学,今年湾水中学还会上新闻。
想到这里,教导主任就一阵一阵的后悔,他都想不通几天前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差点把前途丢了不说,还惹了沈家人。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比他更悔,那就是毛爱雯。
毛爱雯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他们班的第一名就是全市第五692分,别看这个成绩看起来还挺好看,可是和沈意伶那个736比起来,那就是云泥之别。
一想到半个多月前她当着沈意伶和甘彩芝的面说得那些话,毛爱雯差点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走在回办公室的走廊上,张校长转头看了教导主任一眼,突然开口道:“明天就是周一了,别忘了之前答应过沈夫人什么,她们没有追究这件事就说明还有回转的余地,一定要严肃处理,要对我们学校的名声负责。”
再怎么说教导主任和校长之间也有一点亲戚关系,再加上是自己一手提拔,校长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革了主任的职,只是有些事该做得好的就得做得好,不然就会被别人诟病。
教导主任也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赶紧点头答应。
“下午我就让她们的班主任联系她们,明天早上务必让她们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