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时常出入敌区,心理素质还是很强大的,回到队伍后,他低声向李洵汇报了自己的发现,并没有引起任何恐慌。
随后又劝谏李洵道:
“郡王,敌军人数远胜于我军,您的安危要紧,不如暂且避让?”
主将若是死伤,对一军军心的打击是极为重大的,更何况,郡王不仅是主将,还是百万军民的唯一统治者。私心里,他是很不希望郡王因为这一场战斗而冒险。
仗可以少打一场,甚至可以打输,但郡王绝不能有事。
然而李洵这次亲自率兵北上的最大目标便是消灭苏德所率领的这一支军队,都遇上了,怎么可能因为对方人数多就避退。
漫天雪花纷飞,年轻俊美的主将却犹如山峰便巍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与退缩,反而沉着冷静,浑身散发着杀伐的凛冽锋芒。
“全军迎战,此战我军必胜!”
他坚定地道。
迎战的鼓声在风雪中依旧威势不减,全军都紧绷起来,随时准备与敌军厮杀。
双方的军队一走近,便直接拼杀在了一起,喊杀声震天。
北戎方面人手虽然多,却是牧民与奴隶为主,虽有一腔莽夫之勇,却不懂配合,生死危机之下容易惊慌失措。
尤其是李洵麾下的军队,总是投手与步兵骑兵一起作战的。
投手的小号震天雷虽然杀伤力一般,其巨响和飞溅的铁片却能对敌军马匹形成极大的干扰。
等他们的马被震天雷吓到四处乱窜后,李洵的步兵们再一拥而上,互相配合,便很容易就将北戎骑兵砍下马来。
不过,饶是如此,李洵这边也仅仅是略占一点上风而已。
没了突袭的先机,也没有地理位置的压制,震天雷发挥的作用有限,纯粹野战,哪怕他的军队训练有素,也很难对北戎骑兵形成碾压。
李洵沉着地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半个时辰的交战后,战场不断在往敌军方向推进,交战之处已经距离敌军帅旗只得两百多米远。
这正是李洵等待的机会。
“把本王的枪拿来。”
他吩咐道。
片刻,亲兵立刻将一直放在棉被做的温箱里的十支燧发枪和配套的火药铅弹送了过来。
几个近身护卫的士兵一人拿了一支,全都按照李洵先前教授装好了火药与铅弹。
李洵与一个亲兵换了头盔,将自己的红缨银盔,换成了普通将官的黑色铁盔,拿过一支燧发枪,然后吩咐随行的一百亲兵分为两拨人,其中二十人留在帅旗附近守住帅旗,而自己,则由另外八十人护卫着冲向敌军阵前。
策马奔走在刀林箭雨中,李洵数次与箭矢擦肩而过,不过他十几年生死搏斗的战斗本能与反应都还在,平时也勤加训练,要格挡这些攻击并不吃力。
短短半刻钟,他便在亲兵的护卫下,冲到了双方交锋的最前方。
看向一百多米外那高高飘荡的帅旗,和帅旗之下的北戎主帅苏德,李洵端起燧发枪,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没有丝毫迟疑,李洵端起枪瞄准了主帅苏德的头部。
虽然燧发枪的精确度很低,但那也是对一般的射击手而言,如他这样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在摆弄枪械上又极有天赋的人而言,在经过精密计算后,一样可以命中很小的目标。
算着风向等因素的影响,他略微调整角度,便果断地开了第一枪。
“嘭——”
铅弹在火药的推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苏德射去。
下一瞬间,苏德便直接从马上栽倒下来。
对方的帅旗之下,顿时陷入了混乱。
李洵没有迟疑,接过身边亲兵递来的已经填装好了的枪,迅速朝着对面其他将领展开了射击。
这距离远超一般的弓箭有效射击范围。
由于炸膛问题,李洵一直没在军中对士兵进行燧发枪的射击训练,对面敌军对这种新式武器的存在便一无所知,都还没反应过来,就不仅损失了主将苏德,还被干掉了好几个贵族头领。
由于对这新式武器一无所知,乱哄哄的战场上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这攻击从何而来。
李洵依旧没有停手,不断换下填装好的燧发枪迅速射击,四五枪后,敌方的帅旗旗杆也被射断。
看着高高飘扬的鹰爪旗跌落在地,李洵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成功了!
斩下敌军帅旗,在战场上是大功一件。
正是因为这对敌方的士气打击极其严重,而对己方的士气则是极大的振奋。
主帅死了尚且可以隐瞒,帅旗落地,却会在对方军队中造成大范围恐慌。
“苏德死了!投降者不杀!”
李洵让麾下会北戎语的亲兵立刻用北戎话大声呼喊起来,另外的人则用中原话喊。
看到北戎帅旗已经被斩落,己方士兵的士气顿时高涨,杀敌更加勇猛,北戎大军却因为本就缺乏长期训练的正规兵,如今又没了指挥者,还发现帅旗被斩落,顿时便成了乱飞的惊鸟,面对慎郡王麾下士兵的凶狠攻势,完全失去了拼杀的勇气,只剩下恐慌逃跑的本能。
将后背留给敌人,在场上是最危险的,
李洵的骑兵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追过去大肆收割。
整场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北戎大军的五万人死的死,跑的跑,还有一部分投了降,已经是完全被击溃。
此战后,李洵在北戎草原上的最大威胁便被铲除了。
这还是李洵的军队头一次与北戎打这么大规模的正面遭遇战,即使是正面拼杀,他们也以少胜多打赢了。
从将官到士兵,都兴奋不已,见最终只剩下少数敌人落荒而逃,许多人又跳又叫欢呼起来。
李洵任由他们发泄了一会儿,这才下令打扫战场,清点伤亡。
在抓了几个被俘虏的贵族头领审问后,得知神木林城中已经没什么兵力,李洵便准备打下神木林城进行休整。
神木林部落本就是个比较弱小的部落,当初北戎汗统一这片草原的时候,他们基本上也是没怎么反抗就归顺了。
站在城墙上的神木林部落首领格日勒图看着城下的形势,吓得两股战战。
如今苏德身死,其麾下军队也被这慎郡王打得溃不成军,他这神木林城池如何经得起攻打。
眼见着那领兵的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往城门而来,格日勒图一咬牙,头上绑上了表示投降的白布巾,下令守城的士兵打开了城门。
李洵抬手,下令大军暂停进攻,静观其变。
只见那领头而来的络腮胡子中年大汉,头上绑着白巾,在双方间隔十几步远的地方就下了马,跪倒在地,用戎族话高喊:
“将军饶命,我愿归顺大启,归顺慎郡王!”
他身后的戎族骑兵,也恭顺地跪在了地上。
原主本就是精通戎族话的,李洵此时自然是毫无障碍地听懂了对方的话。
头一次遇到戎族部落主动投降,却是不敢掉以轻心,问询一番,得知此人是神木林部落的首领。
李洵让懂得北戎话的情报营士兵前去传话,若诚心投降,则自行解除所有武器,彼此绑缚双手走上前来。
格日勒图心中极为忐忑,生怕自己上前去被这年轻的中原将军给杀了,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打开了城门投降,没有再逃跑的余地,是死是活,都看对方的心情。
不过,好在他们照做后,对方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派人押送着他们进城。
一路顺顺当当地进了城,又让人在城中进行了巡逻视察,确定城中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军队的兵力,李洵这才下令就地驻扎。
军医们开始给伤兵治疗,后勤兵也生火做起了饭。
忐忑的格日勒图独自在帐篷里等了很久,终于见李洵带着亲兵回来,连忙谄媚地上前对李洵道:
“将军,将士们一路远来辛苦了,不如让我们神木林部落杀一些牛羊,拿出一些奶酒款待大家!”
李洵嘴角露出一些笑意,这戎族倒是有了些后世草原民族热情好客的样子了,值得嘉许啊。
“奶酒就不必了,杀牛羊可以。”
说完,便吩咐亲兵带着一个都的人去帮忙。
当然,帮忙只是一方面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
涉及到全军的饮食,自然是要谨慎些的。
见李洵这将军愿意接受他们的孝敬,神木林部落首领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了些。
组织人杀牛羊的时候,与他一起被俘的一个下属这才趁机凑上前来对格日勒图悄声道:
“辱纥主,刚才那位不是将军,而是慎郡王本人。小的刚才听到那些亲兵喊他郡王了。”
这位属下是懂中原话的。慎郡王麾下,能被叫做郡王的,可不就只有慎郡王一人。
格日勒图大惊失色,竟然是慎郡王亲自驾临!
他先前还想着,中原人大多痛恨戎族,也不知道会不会接受他们的归顺,想着待会回去多取些金银财宝,再送些女奴,好好讨好下那位年轻将军,如此好叫那将军在慎郡王面前美言几句,让慎郡王不要攻伐他们。
却没想到,那能说得一口流利北戎话的年轻将领就是慎郡王本人!
如此一来,他可更是要好生奉承才是。
*
神木林部落杀了上百只牛羊,让李洵麾下的士兵们饱餐了一顿。
围着篝火吃完烤肉,喝完了羊肉汤,大多数士兵便早早地进了帐篷休息。
而李洵这个一军主帅,却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碌。
因为刚刚归降的神木林部落首领又来求见了。
一进大帐,那首领便匍匐在地行了个大礼,口中道:
“郡王,先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实在是有失恭敬,还请您原谅!”
李洵并不觉得他有失恭敬,但对于这个才归顺的部落首领也不可能表现得太过亲和,以免叫人觉得他好糊弄。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
神木林部落首领站起身来,然后叫人抬进来好几箱子金银珠宝,说都是孝敬郡王的。
李洵没有拒绝,叫人如数收下。
他打下这些部落,本就是会当地贵族进行搜刮的。不然便无法弥补军费开支与犒赏,也无法进行当地的财富再分配。
见李洵收了,神木林部落的首领又继续道:
“郡王,小的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就在帐外。”
“拿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