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修士立于天地之间,总不能安稳避世一辈子。况且,当年的重钧真尊不是飞升了么,而魔族千万年间从没有一位魔君成仙。”
原来如此。
过了一会儿,云瑶道:“多谢真君点拨,我似乎明白了些。”
女子眉目舒展了太多,终于她明白了这个世界势力发展的真正规律,心中的不安负罪感减轻了大半。
“这样便好,如今种种皆由天命而定,你我将该做的做好就是。”曙阳点到为止,几乎不留痕迹地又提起了其他的琐事,“对了,你给小宝穿的衣裳样式新奇,可否再给我几套样衣,我手里好有些不错的料子,给小娃娃做贴身衣服再好不过了。”
“哎,我这里还有些图纸,你拿去看能不能用得上。”
云瑶没多想便将自己从前无事时画好的衣裳样式的图纸递给曙阳,她虽然拿画笔没什么问题,但绣花针就不成了,这一月来小宝的衣裳都是宁宸照着图纸准备的。
曙阳将那图纸仔细端详,后不住称赞:“你总能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这样的衣裳才更适合小儿穿戴。”
“真君过奖了……”
作者有话说:
偶尔会在评论区看到小天使问更新时间的,一方面我是高兴还能有人惦记这本书的后续,但又很有更新方面的压力,暑假过后三次元的事情多且不确定起来。
有时候没有把握确定更新我就不敢回复,但看到熟悉的ID又会忍不住,然后就做不成自由自在的鸽子……我算是那种说出去的话会想办法尽力做到的人了,以后只能更谨言慎行小心回复不让小天使们失望呜呜。
今天又更得晚了抱歉啊,本来白天就写了三千字,但我想多写点就搞到了现在,嗯,好歹快两章的量了,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了点点。
第123章 生路
另一边, 宁宸一早辞别沉睡的云瑶,将剑鞘留下来后,便一个瞬身来到长城下。
此时各个战场的修士已经集结完毕, 所有人整装待发,脸上皆是肃穆和与魔族一决生死的决心。
沈酒酒, 温浅,凌冰清等人俱在,他们站在为首的宁宸身边,正不断地将自己的状态调节至巅峰。宁宸作为天道盟盟主要对抗最为棘手的血海魔君,而余下的各族魔王魔将则就需要交由他们来对付。
而在他们对面, 如漆黑潮水般的魔族大军也缓缓朝着长城进发,一股前所未见的庞大魔气出现在神魔道上,引得天地动荡,无数雷霆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在给两方军队呐喊助威。
“杀!”
等到魔族大军距离长城跟脚十余丈之远时, 宁宸挥剑指向前方天际, 大吼一声,便率先乘驾着穷奇锁定宫应渊发起攻势。
而宫应渊也十分自觉地甩出身后众魔一大截, 两人直接飞升至冷冽无人的高山云巅, 手持威力强大的武器, 一招一式都带着对对方浓浓的杀意。
两个先是试探性地对打了半个时辰,随着一道猛烈的碰撞,宁宸脚尖点在一处气流之上, 随着他的不断运势, 手中的赤霄居然牵引了一道道天上的雷电之力注入, 结合着原有的火系灵力, 威力又暴涨了几番。
“宫应渊, 这些年你欠我的,今日都该还回来了!”
这一刻,宁宸脑中走马观花地回想起他与宫应渊之间过往发生的种种。
一个朝不保夕的流浪儿能在蜀国边境被修仙大能看中,捡回青云谷收为弟子,这无疑是被天掉馅饼砸中的惊喜。
宁宸原以为那是自己的救赎,可没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
被投入药坛做活试药人、解除师徒关系时的鞭刑暴虐、以及他最恨的是大婚之日痛失所爱,那之后的百年分离思念苦楚以及时刻担心爱人投入他人怀抱的恐惧,宁宸这辈子都不能原谅释怀。
昔日小徒弟长成现在这般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地步,宫应渊只后悔当初在青云谷,没能下狠手一招将他治死。
“你以为自己就是什么好人了?罔顾人伦的小畜生,别忘了当初,你可是唤她一声师娘!”
宫应渊说完果然将宁宸激得身形暴涨,铁青着脸挥剑朝他砍来。无数朵用浓醇血水魔气凝结而成的红莲浮现在宫应渊身后,每一朵都与他构建着无形的联系,源源不断地给他运输着最为精纯的魔气。
两方新仇旧恨直接拉满,接下来的每一次撞击搏斗所引发的响动都让天地为之变幻,凌烈无形的罡风将两人的衣摆吹得铮铮作响,比水桶还要粗壮的雷电劈下,无任何差别地落入到长城外的人魔两族战士头上。
也许就在某次看似势均力敌地对抗搏击中,赤霄剑上的原始红色剑气一瞬间闪烁,将宫应渊的血魔长木仓斩出一道微不可见的细小裂痕。
随后宁宸越战越勇,九重纯阳剑诀在这百年间早已被他演练至最高一重,附带着驱魔灵力直接一招接着一招对着宫应渊防守薄弱处砍去。
宫应渊原先还能游刃有余地抵挡,可随着身后血池在魔域以外的地域显现的时间越长,他居然开始感受到了冥冥中一股压制力在不断地减缓着红莲血池对他自身的力量加持。
这股天地间不容违逆的排斥之力随着宁宸一道道杀招显露,越来越无法忽视。
这里是灵气与魔气斑驳交杂的神魔道,天地间原本存有的魔气浓度原本就不足让宫应渊发挥出最强的战力,如今有着万年魔气底蕴的红莲血池与他自身的联系有一点点地被削弱。
到最后,终于宁宸附带着驱魔之力的剑气扎扎实实地砍向了宫应渊的身躯,几乎没有给他半分反应回转的机会,宁宸瞬移着身形出现在暴退着的宫应渊背后,接引着雷劫,将最后一剑朝着宫应渊心脏所在的右边重重刺去……
直到暮色苍茫,天上的裹挟着雷霆的云层才逐渐消散,露出原本澄澈干净的天幕。
被抱回到母亲怀抱里的宁小宝白日里没等师祖与娘亲多说几句话,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哭闹不休。
耳边是小娃娃刺耳聒噪的啼哭声,八角亭外是一声胜过一声的雷声,云瑶的心头似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阴影遮住了,眼见开始出现一道道若隐若现的黑色团雾,呼吸也急促起来。
作为和宁宸缔结了灵契的道侣,两人会在对方出现极其重大罕见的状况时产生心灵缔结,云瑶确定,和原书剧情一样的终极对决已经开始。
“你说,宁宸他能赢吗?”
“宁宸现在很强,比我还强。”
曙阳的目光逐渐凝实起来,抬首望向的方向与云瑶的一致,都是长城外与魔军正面交战的战场。
那些在外迎敌死战的都是他座下的弟子,曙阳又岂会真的完全不关心。只不过之前和宫应渊交手的那几次 ,他受了不大不小的一些暗伤,宁宸便不再让他出手,而是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托付给了他。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都再也喝不出任何的茶水滋味了,宁小宝在云瑶怀里哭得困倦了,小小地眯一会儿眼睛,然后再跑到他师祖清冷干净的怀抱中养精蓄锐后继续嚎哭。
到最后不仅是云瑶受不了,就算是内力深厚见多识广的曙阳也被这小子雄厚的“狮吼功”震住,“他这半日简直是将宁宸小时,没在我耳边哭嚎的尽数都补了回来。这般动静便是亲祖父也难消受,你还是将你父亲哭回来才好。”
那么丁点大的人,被曙阳一手捞在怀中,这样带着些戏谑地言语一番后,像是听懂了人话似的,直接拳打脚踢越是得劲儿了。
到了时间云瑶给他喂食也不得办法,小家伙闹得厉害,软烂的糊糊没几口是真正喂了进去的。
云瑶额上都急得生了层细密的薄汗,语气无奈道:“他在我身边也不大老实,这一月来,只有宁宸亲手上阵,才能治得住这小魔头……”
晚上的时间是属于他们夫妻两人的,但白日里宁宸除了要操心长城军务,带娃的事也不辞辛苦都包揽在手。
按说起来云瑶对这种新生小儿的育儿经验都没有他多,她是等到宫玥三岁满接手过来的,可宁宸当年在青云谷几乎是和宫玥出生时候到来的。
最初刚到师门,宫应渊为了降低新弟子的戒心,起初一段时间对他们还算有师尊的样子,因此新收入谷的小弟子都十分喜欢到师娘院内看望刚刚出生的小宫玥。
原书里男主在青云谷内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逗耍小师妹那段情谊是真。
原书里作者将这段经历放在后期男主与宫玥相遇后,反复多次提及。男主因此在遇到重生后的宫玥时,就生不起一点对她的杀意,反而极念旧情对宫玥暗地里多番关照。
其实就算是这一世,宁宸对宫玥也一直很好,只是若待他将宫应渊亲手杀死之后,到时两人之间再如何清醒克制,也会多了这永远无法抹去的一道隔阂。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云瑶已经对于宫应渊死后,他们所有人的结局有了更多的预想。
那羽珩到底是魔族,亦正亦邪,若没有宫应渊的庇佑,很有可能将宫玥强占了去,这是云瑶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她必须要将宫玥好好地保护在身边,这也是她为死去的宫应渊唯一能做的。
当然若最后活着的是宫应渊,那麻烦就远远不止这一点了,小宝的性命,她的自由,还有灵洲亿万生灵的未来。
说到底无论谁胜出,她都高兴不起来。
云瑶内心思绪万千,手上正机械地给小宝口中喂着炖煮得糜烂的食物,忽然一道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我来吧。”
这动静险些惊得云瑶将手中的白玉碗打翻,她眼中包含的泪水就在那一瞬间滴落下去。
“回来了?”曙阳见到迫不及待回到老婆儿子身边的宁宸,面上还算镇静地开口。
“嗯,幸不辱使命。”
宁宸从未有一刻感到这样的放松自在,心境也是前所未有的澄明宁静。
这两个都在某一段时间,撑起过灵洲半边天的男人相视一笑,随后年长的修士那个识趣地将宁小宝送到更年轻的男人手中。
很奇怪的,宁小宝这时候也不哭了,一口口乖乖地任由他亲爹一手抱着,另一手拿着羹勺从身形还有些凝滞的云瑶手中一点点舀出份量适中的糊糊,确保它们一点都不烫后送到宁小宝怀中。
宁宸育儿的这一套在这一月内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了,比起云瑶,他才是带孩子更拿手的那个。
没一会儿宁小宝吃饱喝足,宁宸又在他后背摇摇晃晃地轻拍着,嘴里温柔道:“睡了,都哭了快一整日,还不累么……”
宁小宝也是真听话,没一会儿就真的闭上了眼睛安睡过去。
宁宸小心地将儿子放入到一旁准备好的摇篮里后,才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到面前看着并不欢欣的女人身上。
“我都已经让你为他难过这么久了,你现在若在这般闷闷不乐,我可就再忍不了了。”
云瑶低喃道:“我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是个那什么样的人?”宁宸眉头一挑,心里被打翻了的醋坛酸水持续蔓延,“莫非,你还准备念个死人一辈子。”
云瑶没有说话,人死如灯灭,宫应渊活着的时候她确实是忘不了他强迫自己做的重重,可现在人真的没了,那些被掩埋在仇恨厌恶下的他对自己的照顾,如雨后春笋般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有他特地为自己构造灵阵仿造旧居的阁楼,有她随手说过好看的紫薰花树,有她其实很喜欢喝的荔枝味的浆汁灵液……还有她和小宝的两条命。
她要拿什么去还。
云瑶拙略地按压下心头的难过,口中道:“宁宸,我想去找玥儿,她现在,只剩下我了。”
宫应渊死了,那她就必须要将宫应渊生前最疼爱的女儿保护好。不仅是羽珩,她作为大魔头宫应渊的女儿,又没有像前世一样为了情郎彻底倒戈向灵洲这一方,万一有鲁直刚烈过了头的修士要取她性命怎么办。
宁宸放出穷奇守在宁小宝的摇篮外,面色古怪地观察了云瑶好几眼,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话也没安慰,顺着云瑶的意思将她带出到了战场上。
“这里便是我与宫应渊决战的最后场所,师妹既是他的血脉,自然会过来祭拜她父亲的最后一面,我们在此等着就是了。”
“他尸首呢?”云瑶干涩着嗓子低声道。
见她果然要求要见那死人最后一面,宁宸眉眼未抬随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处地势高而险的山巅。
云瑶二话不说就飞身过去,见到那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圆山石坑内的男人身影,她也不知道她的眼泪就这么一串接着一串地落了下去。
他是反派,她知道他大约注定就是这样的结局,被代表正义的男主杀死。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这样难过呢,就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若是她从未和宫应渊有过那么多接触就好了,这样他是死是活就都和自己没有太多干系了。
“父君!”
果然没过多久宫玥就赶了过来,不忍心目睹父亲死后的惨状,她率先看到的是已经无声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娘亲,还有站在娘亲身后脸色难看却一直忍耐着的师哥。
就如被启动过后的连锁反应,在宫玥冒头没多久,身上受伤不轻的羽珩就冒着极大的风险出现在了她身边。
“现在神魔道已经不安全,我来保护你,宫玥,我们回魔域去吧。”
宫玥像是没听到羽珩在自己耳边焦急的劝告,一步一步走向那道已经倒下的身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无所不能的父君有如此虚弱狼狈的形状,可她虽心中悲痛万分,却无力拿起武器对向同样待她不薄的师哥。
当孝道与大义冲突相悖,被夹在中间的人往往是最痛苦的。
“父君!”宫玥又嘶喊了一声,直接跪倒在了男人面前,仰天痛哭的同时感受到了云瑶悲痛地握住她的手,这使得宫玥更加委屈难过,最后像个小孩儿似地哭倒在云瑶怀中。
“娘亲,这次我是真的没有父亲了呜呜呜!”
现场只剩下宫玥毫无顾忌的号啕大哭,云瑶的哭声细碎但也不容忽视,在两个跪倒在地的女人身后,是神色愈发莫测的宁宸,还有受伤却不愿离去一直防备着宁宸的羽珩。
忽然,不知是谁细微地“咳咳”了两声,场上的四人没有一个实力低微到辨不清声音来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