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沉默了。
然后他试探道:“那三师妹还懂其他什么吗?”
宋南时羞涩一笑:“炼器医术、术法天象,都学了亿点点,所以……”
两个人同时屏住呼吸。
宋南时:“所以我是一个卦师。”
两个人:“……”
老头茫然:“这年头,卦师的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宋南时:“……”
普通卦师大概是不会的,但穷卦师会。
谁让坑蒙拐骗赚不到几个钱呢。
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她只能露出一个穷鬼的微笑:“不会炼丹的符师不是个好卦师。”
两人目瞪口呆。
宋南时:“无事的话,师妹就先告辞了。”
她抬脚欲走,抬到一半,突然顿住。
江寂眼睁睁地看着她谨慎的把脚放下,随即飞快的从腰间拿出一片龟壳,娴熟的起卦。
两人两脸懵逼。
片刻后,卦成。
女孩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道:“今日走路宜先迈左脚。”
她自信抬起左脚,走了出去。
江寂:“……”
老头:“……”
第2章
江寂和老头沉默地看着宋南时的背影。
良久,老头转过头。
“你们无量宗的卦师……”他顿了顿:“都是这样的吗?”
江寂:“……”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老头当场兴奋:“你急了你急了!”
江寂不理他。
老头跟在他身后,转着圈问道:“你师尊是剑修,你也是剑修,怎么你三师妹是个丹师?”
江寂纠正:“卦师。”
老头从善如流:“好的,卦师,所以你三师妹怎么没学剑?”
江寂不答。
老头一再追问,他也不理会。
记忆中,“三师妹”只是一个称呼,是一个存在感薄弱的影子。
他对三师妹印象最深的时候,是大约十年前,三师妹突然就不学剑了。
他是大师兄,便找到她问了她一句为什么。
幼小的女孩将剑随手放在一边,儿戏一般拿着黄纸鬼画符,一会儿又拿起医书看两眼。
她说:“不想,所以不学。”
他皱眉:“你这个年纪,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
女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她道:“你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吗?”
“你不清楚,但我约莫是比你清楚一点的。”
“江寂!江寂!”
江寂回过神。
老头狐疑地看着他:“你想什么呢?”
江寂摇头:“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老头:“说你那个三师妹。”
江寂:“嗯。”
老头突然就严肃了下来。
“江寂。”他道:“我有点儿怀疑那女娃子是不是能看得到我。”
……
“阿嚏!”
宋南时揉了揉鼻子,怀疑有人在背后骂她。
诸事不宜。
因为今天运气实在太差,她有心想为自己的运势起一卦,但刚抬手,她又顿住了,想了想,转身去了玄通峰。
玄通峰是无量宗唯一一个出卦师的地方,当初宋南时确定了自己要当卦师之后,就直接就蹭了玄通峰的课。
虽然她是兰泽峰弟子,但一身卦师本事多半来自玄通峰。
玄通峰在无量宗最西南的角落,只有峰顶有一个独栋的小院落,还被人设置了不允许御剑和一切飞行法器的阵法。
等宋南时靠着两条腿哼哧哼哧爬上去,还没来得及推门,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呦,兰泽峰亲传弟子大驾光临我小小玄通峰,小老儿还真是惶恐。”
宋南时:“???”
她今天是犯了老头冲吗?怎么碰见的老头一个二个都阴阳怪气她?
她直接推开门:“师老头,你吃错药了啊?”
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转过身,可能是过于瘦小,面容看上去有两分阴鸷刻薄。
他继续阴阳怪气,嘲讽道:“不归剑尊昨日回宗,你这个亲传弟子居然还有空来小老儿这一亩三分地?”
宋南时大惊:“什么?我师尊回来了?!”
师老头:“……你不知道你师尊今天回来?”
宋南时茫然:“我该知道吗?”
两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师老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所以你这一连五六天都没踏出兰泽峰不是为了准备迎接你师尊?”
宋南时:“……我闭门炼丹啊,我不炼丹下个月哪儿来的钱。”
师老头:“……”
他怒道:“穷得你!”
宋南时不说话,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
师老头警惕:“怎么?”
宋南时只盯着他,半晌,盯的他快炸毛,她这才慢悠悠道:“师老头,我说,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师老头顿时恼羞成怒,大声道:“我吃醋?我吃他殷不归的醋?你放屁!”
哦,那就是确实吃醋了。
宋南时笑眯眯的不说话。
师老头名为“师我”,按辈分,掌门还得叫他一声师伯,年岁估计比掌门和殷不归加起来还大,但却是个脾气怪异的小老头。
宋南时认识他这么多年,觉得说他睚眦必报都能算是在夸他。
他独居玄通峰,不喜出门,也不喜于人来往。
宋南时能认识他,用师老头的话说,全靠她脸皮厚。
宋南时表示完全赞同。
当初她一睁眼就变成了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奶娃娃,被师尊带回无量宗之后,从半岁到三岁,她一直被放在宗门的孤幼堂和宗门收留的山下孤儿一起抚养。
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师尊。
直到某一天,她被连人带小包袱一起丢在了孤幼堂门口,管事言道:“你师尊来接你了。”
宋南时:哦,我还有个师尊。
她那目下无尘的师尊出现在她面前,看了她一眼,颔首道:“是时候习剑了。”
然后就她就被无缝转手给了内门习剑的启蒙教习。
宋南时习剑的天赋,用两个字形容,稀烂。
她在启蒙的时候,隔壁峰师叔的第一个徒弟也在启蒙,到她启蒙第四年,隔壁师叔第四个徒弟都启蒙完了。
给她启蒙的教习教她教的怀疑人生,一度对自己的执教能力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宋南时只能安慰他,说不定是我自己的问题呢。
教习看着眼前留了四年的留级生,当场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