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小孩,十个里有九个提的都是这种灯笼。
路远征觉得没劲,就动手给孩子们做。
他弄了四块一样宽一样长的薄木板片,又把木片中间挖空,整体像个长方形的口。
再把四块口字形薄木板钉成一个二十公分两头开放的长方体。
口字上也糊上透明的玻璃纸。
再弄两块木板,都锯成五角星形状,五角星的内部正好能吻合长方体顶面。
一块充当底,另外一块依旧掏空五角星内部,成为镂空五角星。
弯上拱形铁丝,烧热了穿过底层五星,再在五星之间钉一根能穿透木板的钉子,一个简易灯笼就做好了。
为了让灯笼好看一点,路远征也提笔在在玻璃纸上画了几幅画。
许问觉得还少点装饰,就拿毛线绑了几个线穗挂在灯笼上方五角星的角上。
“你到底怎么说服爸的?”许问咬着毛线头,手里动作不停,好奇地问。
“没说啊!就喝了个酒。”
许问翻个白眼,“骗鬼呢?!”她又不是岁小孩,没那么好糊弄。
路远征笑了笑,“男人间的谈话,不适合女人听。”
许问:“……”
“不说拉倒!”许问噘着嘴。
她是真好奇,毕竟朱美珍、她、许闻两口子加起来都没说服许秋石。
路远征只跟他喝了一顿酒,许秋石就同意了?!
换平时路远征早就哄她了,这回只是看了看她,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依旧没告诉她。
许问就没再问了。
只有一种情况下,路远征会瞒着她,那就是他的谈话内容跟她有关,并且是为她好。
最起码是他觉得对她好。
不说是不想邀功。
平时闹归闹,感情的事他还是说的多做的少。
做完了个灯笼,还剩下不少木板,路远征想了想干脆做了一个灯笼车。
就是木板拼成小汽车的造型,大约像拖拉机头或者火车头那样简单的造型。木板依旧全部掏空中间,底下钉上合适的底板。再砸上尖钉,用来插蜡烛。
最下面用木头做了四个小轮子,弄好后,依旧是画画,还绑了根绳。
这个灯笼最后的获得者是冬生。
春生才会走,拉着绳子,看着小车灯笼烛光摇曳,乐得口水直流。
冬生跟许切很喜欢五角星灯笼,也喜欢春生的小汽车灯笼。
两个半大的孩子哄个一岁的小孩还不容易?没多大会儿,春生手里就换成了一个五角星灯笼,小汽车的灯笼被许切跟冬生哄骗走了。
小家伙跟不上他们,远远地坠在后面,拖着已经熄灭的灯笼,露出一口小白牙傻笑。
他年纪小,拎不动木头的灯笼,拖在地上把灯笼拖灭了。
桑小青连忙捡起来,重新点上。
正月十五的灯笼不能灭,灭了会被认为不吉利。
还剩一个五角星灯笼,路远征递给许问,“给,我家大姑娘也得有。”
许问:“……”
行吧!
被男人当孩子宠也是一种幸福。
许问接过灯笼。
路远征掀起五角星的套筒,用点燃的蜡烛烧了烧锋利的铁钉尖,把蜡烛插了上去。
不烧热了直接插蜡烛会把蜡烛弄碎。
吃过晚饭,许家人要去给奶奶送灯笼。
就是把灯笼点燃,挂在坟头。
路远征也得送。
许问跟许切陪着他买了几只灯笼,到坟地里去给爷爷奶奶爹娘挂上。
他们到坟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家送完灯笼了,远远看去,状若鬼火。
有些家里很穷的孩子,特别想要灯笼,就会来坟地里不问自取。
当然,这得特别大胆的孩子,一般孩子没这勇气。
远远看见,就像火苗自己移动,更像鬼火了。
路远征跟许问看见一个,不过假装没看见。
若非不得已,谁会来坟地拿一个灯笼?
给孩子留点自尊。
许问突然想起一件事问路远征,“那你爸爸的坟在哪?”
这个爸爸指路远征的亲爹。
“在魏庄公社。”
“你不去给他送灯笼吗?”
路远征摇摇头,“现在还不行。”
不是指今天,而是指现有政策。
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能光明正大去,但是早晨我去给这几个小的买灯笼事,路过顺便给他挂了。”
魏庄除了有他爸爸还有他爷爷奶奶。
许问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路远征!”
“嗯?”
“你跑到你丈母娘家,拿空烟盒糊弄我哥跟我妈,说我不给你钱花。但是,我看见你掏钱不是我给的那些。还有,今早出门前我给你把衣服泡进大盆里的时候,掏过口袋。我给你那二十块还在口袋里,湿了我就放在桌上没拿。所以你身上的钱,买灯笼这些都哪来的?”
路远征摸摸鼻尖,小声道:“这事咱回家再聊。”
不等许问开口,他又补一句,“当着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面,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许问张了张嘴又闭上,点头,“行,那咱们回家吧!”
路远征:“……”
回家后,冬生打着灯笼出去跟村里的小朋友玩耍。
这一天,村里即使没有路灯也会特别亮。
因为月中,正是月亮最圆最亮的几天。
也因为生产队家家户户门口都会挂灯笼,还有小孩子们提着灯笼满街跑。
他们成群结队,一帮一帮的,走到哪,哪就一片亮。
平时生产队里,总是一过晚饭时间差不多就得上炕睡觉,唯独大年十和正月十四晚上不会。
这一天大人孩子都能可劲儿熬。
家里也不会为了省煤油,早早灭灯。
尤其是正月十四,不光费煤油还得费蜡烛。
当然蜡烛也会限量供应,一般一个孩子一晚上就能点一支蜡烛的灯笼。
一支蜡烛也能烧好久了。
冬生去玩之后,家里只剩路远征跟许问。
路远征鼓捣炉子。
他们白天待在许家,但是每个几个小时路远征都会回来弄一下炉子添点炭再焖上,以防炉子灭了房间冷。
许问倒了热水灌进输液用的玻璃瓶里密封好,赛到被窝里暖被窝。
她一口气灌了四个玻璃瓶。
弄完后她盘腿坐在床上,问路远征:“现在到家了,可以说了吧?”
路远征刚想张嘴,许问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撒谎的话,你就去隔壁屋睡。”
四合院地方大着呢!
路远征看着炉火变旺,勾上炉子盖,在一边的脸盆里洗了把手,擦干,这才苦笑着开口:“都是战友,都是兄弟,何必呢?”
“谁跟你战友兄弟?”许问不吃他这一套,伸手食指点了点他,禁止他靠近,“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不说清楚你也别靠近我。”
她也不是真生气,路远征不是那么没数的人,他身上留钱自然有他的用途。
就是想收拾他,谁让他跑到许家去告她黑状了?
无事生非!
明明兜里揣两盒烟还非得拿个空烟盒在那演戏。
路远征见许问非要算账,拿了把马札,坐在炉子跟前,老实交代:“我们多发一个月的津贴。”
传说中的十个月工资?许问挑了下眉,没吭声,在心里盘算了下路远征过年期间的开支,摇头:“不对!”
自打离岛,从他手里出去的钱可不止一个月的津贴。
路远征以为她不信,强调:“真的!另外,还有家属来队补贴,休假的路补。”
他休假来回的火车票队里是给报销的。
他的全报,家属的报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