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逆袭

　　林耀国说的这些话范工头很是受用, 他又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告诉林耀国未来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失去希望，积极努力向前看。

　　在等了大半天之后, 林耀国终于等来了范工头开口讲述到来的目的。

　　“耀国, 你什么为人我心里都清楚, 尤其是这次你受伤是为了救人，没有你李上进可能直接就留在工地上了, 住院治疗的那些钱你都不用担心, 我全部承包了，我出钱, 你做的是救了咱整个工地的好事儿，这钱更应该我出。” 范工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胖手从自己外套里边的口袋拿出来一沓钱，放在手中晃了三下，一张张大团结扇子般在他手上展开。

　　范工头挑着眉炫耀够了才将钱递过去，这下轮到林耀国惊讶了，范工头铁公鸡一样的人，竟然会主动来给他医药费，让他相信范工头大方不如让他相信范工今天没有吃饭。

　　林耀国接了过来，真诚道谢：“谢谢范工头, 不是我腿不行的话, 还想继续跟着您干。”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不管范工头今天唱的什么戏，钱进了他的口袋就出不去了。

　　范工头最是受用夸赞的话，双手搭在鼓鼓的肚子上, 摆摆手：“耀国, 你好好养伤, 以后有的是跟我一起干的机会，像你这样重情义的人不多。”

　　送完钱，范工头没有多留下，他回去还有个局，不能在这里多停留。

　　待人走后，苏安安关上门，满脸疑惑：“他真的是来给咱们送钱的吗？”

　　“看样子是，还不少呢，等到下次上进再来问问他范工头是想要做什么，无缘无故他不会一下子给这么多张。”

　　林耀国清点好送来的钱，一共六百六十六块钱，点好交给苏安安放起来。

　　这个谜团在两天后由李上进揭开了。

　　林耀国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过李上进口中说的那种。

　　范工头贪财吝啬，全靠家里的关系才能在建筑队当包工头，接下来的所有工程都是家里拿下来的，可以说是把钱双手捧到范工头面前的，他自己只会抠抠搜搜不出医药费，更不要提会有六大盒礼品送过来。

　　原来是工程项目背后的主家知道了，担心他受伤讨要医药费影响到这栋楼的名声。

　　这个工程一开始林耀国就知道将来是要做商场的，按照稻花镇的经济水平原本不会有开发商看中，不过从稻花镇进入文明小镇行列就不一样了，这里被开发商选中成为商场运行的小型试点。

　　背后是南方商人想要在他们那边建造大型商场的试点，不同于普通商场，具体模式林耀国也不清楚。如果在小镇上的商场能够实现盈利，背后的开发商将会着手准备在大城市实行。

　　小镇上投入不高，距离南方远，即使对家想要打探也不会轻易找到。

　　文明小镇并不只有稻花镇一个，稻花镇能从其中脱颖而出离不开张记，当时前来选址的开发商尝到了张记的点心，在这里设置商场试点，以后也能经常来带薪品尝。

　　其他的小镇上开发商还没有尝到过味道一模一样的点心，种种因素的加持之下，稻花镇拔萃出群。

　　不过这些李上进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是工程负责人严厉警告过范工头，不允许工地出任何意外，绝对不能闹出事情。

　　工程尾款还没结，工程负责人担心范工头处理不好，将尾款打款时间推迟了，一大笔钱捏在负责人手中，范工头不敢耍滑头，认认真真处理起林耀国的事情来。

　　“哥，钱你都放心拿着，你不在工地上干了，我也不想再继续留下了，哥你离开了我干活是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李上进坐在床边，眉尾下垂，眼睛耷拉，浑身上下都写着“苦”字。

　　林耀国高高抬起手停在李上进脑袋上方，“我给你一巴掌你就得劲了是不是，老毛病犯了？在工地上班要专注，这就是一个教训。”

　　李上进低着头很小声地为自己辩解：“哥，我上班的时候很认真，就是心里不得劲，你不在我一个人也留不下去，我也想离开，哥，你让我跟着你吧，住大街上我都愿意。”

　　林耀国收回手，按照李上进现在这个状态，的确不适合在建筑队继续干下去了，他自己离开建筑队之后，打算到城里单干，自己尝试组建一个这样的建筑队，当包工头赚钱多，至少得在城里让安安的生活水平和现在一样，不能越过越差。

　　不确定将来是否成功，他也不敢随意答应李上进，不能耽误了人要和他一起吃苦。

　　李上进抬头搬着凳子凑了过去，距离林耀国更近一点，“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吧，跟着你扫大街都比在没有你的建筑队工作顺心，我这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难受得很。”

　　林耀国目光落在面前可怜的兄弟身上，脸颊微微凹陷，皮肤发黄，完全没有年轻小伙子该有的样子。

　　“不是哥不想，以后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跟着我都怕咱俩真住大街上去了。” 林耀国苦笑一声，双手捏紧了被角。

　　当包工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没有范工头那么好命，坐在那里就有人捧着工程送上门，他的未来势必每一步都要自己走，李上进跟着他恐怕真的要吃苦很长一段时间。

　　李上进目的达成，迅速挪动凳子远离林耀国，“哥，你可说好了，我要跟着你一起，嫂子肯定能考上特别好的大学，到时候带着我一起去见识见识大城市，我给你们拎包。”

　　说着李上进就要朝外跑，生怕晚了一步林耀国反悔。

　　“你最近这俩月好好干，别分心，有什么事儿都等到高考结束再说。” 林耀国手撑在床上，探出半边身子喊道。

　　“知道啦，哥，嫂子，大娘我走啦。” 李上进跑出门又折了回来。

　　苏安安和林母给两个人腾出来说话的地方，她们就坐在厨房里，李上进离开她们才出来。

　　苏安安手中拿着总结的错题走出来，边走边说：“娘，您就坐在家里吧，刚好照顾耀国。”

　　“怎么了？” 林耀国看向林母。

　　林母指着苏安安手中的书本道：“儿子，我想要安安剩下时间在家里复习，我去张记帮忙，时间也不多了，安安复习最重要，张记那边我过去帮忙也是一样的，又不需要我学习怎么做点心，给人拿拿点心收钱算账我还是能明白的。”

　　现在林母已经彻底在镇上住下了，就在厨房小隔间里边，支起来的小床就是她现在睡的，在镇上这两天，林母格外舒心，醒来也不用想着孙子孙女该去上学，也不用管地里需不需要除草，就是醒来做做饭，说是照顾儿子，可儿子有安安照顾，她自己就每天做做饭，刷完的时候还有安安抢着刷，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对于林母来讲，适当休息两天放松放松没问题，让她一直这样她接受不了。

　　镇上也不会有地让她种，屋里屋外苏安安打扫的一干二净，她就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苏安安放下手中的错题集到床上，弯腰给林耀国腿边的被子压了压。

　　林耀国顺着自家媳妇儿的动作望过去，可能是刚刚他的动作幅度太大，腿边的被子被他扯开了。

　　“安安，你的想法呢？” 林耀国没有着急回答，反而先问了苏安安的看法。

　　苏安安停了好久才开口，她已经能够很好适应边工作边看书的节奏，并不会耽误她复习的时间，“我想要娘多歇歇，现在得了空，娘应该在家里休息休息，去张记又要继续辛苦了。”

　　“我这不是坐不住，正好安安，我替你去张记，你全心在家里学习，就剩下俩月，还不到俩月了。” 林母面容慈祥，语气温和，她真心实意在替苏安安考虑，苏安安也是真心实意在替她考虑。

　　林母坚持要她在家学习，苏安安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时间不往更高的学府冲刺都不合适，全家人都紧着她，她必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

　　蔡爱军数学考了全班第一，受到了老师当众表扬，并且获得铅笔奖励一根，蔡大姐带着他拎上买的桃酥和蔡爱军获得的奖状去了张记。

　　“秀芬，安安今天还没来上班吗？” 蔡大姐进了张记，两边她都没有看到苏安安。

　　想到安安丈夫腿受伤了，又补充了一句，“还请假在家里照顾她丈夫吗？”

　　张秀芬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摸了摸蔡爱军的小寸头，蔡大姐给他新换的寸头摸起来扎扎的，手掌心触碰在头发尖尖上很舒服。

　　她说：“蔡大姐，没来上班，不请假了，以后都是她婆婆在这里。”

　　说完她指了指隔壁店，示意人朝那边看。

　　“我说呢，来的时候我都看到了，想着你暂时人手不够又招了人手，原来是她婆婆。” 蔡大姐恍然，苏安安还要高考，丈夫腿又是受伤了，以后的时间可能都要在家里学习。

　　蔡大姐晃了晃手中的奖状，微微挑眉，一连骄傲对张秀芬道：“秀芬，我家这小子这次期中考试数学考了全班第一，学校发了一个单科奖状，还奖励了一根铅笔，老师都夸奖他进步大，下周召开的家长会还要我上去和大家分享经验，讲讲蔡爱军短短几个月是怎么变化这么大的，哎哟，怪不还意思的。”

　　蔡大姐捂着嘴哈哈大笑两声，眼角的鱼尾纹比平日里都多出来两根，张秀芬都被她的笑容感染。

　　“我看看，考了第一呢，小爱军真厉害。” 张秀芬接过来奖状，认真端详。

　　好大一会儿，张秀芬放下奖状，从柜台里拿出来四块点心，垫着油纸包，弯下身子递给蔡爱军，“这是你数学考第一名的奖励。”

　　“谢谢张姨，张姨对我真好。” 蔡爱军笑嘻嘻着双手接过来。

　　高兴过后，蔡大姐没忘记今天来的正事儿，她头悄悄凑到张秀芬耳朵边，小声问道：“安安丈夫腿怎么样了，大夫具体怎么说。”

　　问清楚了她才能精准拿捏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见苏安安，林耀国情况如果不容乐观的话，她再怎么兴奋也要收敛情绪，恢复不错的话倒是不用收敛什么。

　　张秀芬摆摆手，“安安丈夫恢复的很好，手术成功，一切顺利。”

　　得了准话，蔡大姐高兴地牵住蔡爱军去了隔壁找苏安安的婆婆，在她面前又是大肆夸奖苏安安一遍，然后问清楚了苏安安家里的地址，一手拿奖状，一手牵儿子，满面红光前去找苏安安报喜。

　　屋内，苏安安正在考虑自己选什么专业，林耀国今天问她想要考哪里的大学，她没想过去太远的地方，小时候想要往外跑，从家乡出去走得越远与越好，长大了的她只想陪在家人身边，她打算留在江城，她们县属于江城，江城也很多所大学，不用去太远的地方。

　　林耀国又问到她专业，真的让人犯难。

　　苏安安正纠结的时候，一道喜悦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安安，你在家吗？”

　　是蔡大姐的声音。

　　苏安安听了出来，从林耀国住院开始，她就再没见到过蔡大姐。

　　“蔡大姐，我在家呢。” 苏安安高声回应，朝外走去。

　　开门就看到蔡大姐红润的脸和整齐的牙齿，旁边站着的蔡爱军也是同款表情，两个人喜气洋洋的。

　　“蔡大姐，你们怎么这么高兴？”

　　苏安安让路请两个人进去，顺手还摸了摸蔡爱军换的新发型。

　　蔡大姐先关心了关心林耀国的伤势，一阵寒暄过后，才揭开今天到来的目的。

　　“安安，大姐真得感谢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苏安安不明所以，脑袋上顶着大大的问号，她是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好事情，以至于蔡大姐紧握她双手拿她当亲妹子来感谢。

　　蔡大姐揉揉鼻子，清了清嗓子，拿过放在一旁的奖状，指着蔡爱军说：“安安，你知道吗，蔡爱军数学考了班级第一名，还给他发了一张奖状，老师奖励给他了根铅笔。”

　　“安安，多少年来，从蔡爱军上学开始，我被请到学校都是这小子做了什么坏事，从老师口中听到表扬的话比登天还难。没想到这次他真争气，数学考到了全班第一，老师都在表扬他，我去的时候，老师办公室里，我第一次听到对我的夸奖，都在问我怎么让孩子好好学习的。”

　　蔡大姐吸了吸鼻子，继续讲：“安安，你是不知道，下周家长会老师让我上讲台和大家分享我怎么教育蔡爱军的，讲讲他是怎么从年级倒数冲到了数学全班第一，其他各科也都优秀的事情。从未有过的感觉呀，之前蔡爱军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和他爹俩人都不想去，去了特别丢人。”

　　她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长方形，“你知道学校教室里边两个差生坐的地方是哪里吗？”

　　苏安安从来没有进过学校教室，这她还真不知道，好奇地发问：“是哪里呀？”

　　蔡大姐声音陡然升高：“是班级最后边堆放垃圾的地方和最前边老师讲桌的旁边，连个同桌都没有，单独在那里要多丢人有多丢人，我坐在那里开家长会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去第二次，当时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能一坐坐一年的。”

　　“现在全不一样了，蔡爱军的位置变成了第三排中间，下次我去开家长会再也不用那么尴尬了，他爹还想和我争着去，简直是在做梦。”

　　苏安安给蔡大姐倒了杯茶，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嗓子肯定渴了，自始至终她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认真倾听，她真的为蔡爱军高兴。

　　辅导蔡爱军写作业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并不是孩子不聪明，而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认真听讲过，基础不扎实。她讲过一个知识点后，蔡爱军都能理解并融会贯通，非常聪明。

　　蔡大姐收住笑容，手猛然拍向大腿，“你看我，怎么一直说个没完，净在这里夸蔡爱军了。”

　　她挪挪身子靠近苏安安，双手起苏安安放在桌子上的手，看着苏安安的眼睛感激道：“安安，蔡爱军能有现在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谁能想到年前蔡爱军还是老师眼中的刺头，过完年就全都变了，这一切功劳都是你呀，安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些桃酥你拿着，鸡蛋是给妹夫的。”

　　鸡蛋是蔡大姐从张记出来另外买的，安安丈夫躺在床上，她只拿桃酥不合适。

　　苏安安摆手要拒绝，但是蔡大姐从内而外都写着高兴，不允许苏安安拒绝。

　　蔡大姐每星期都会给她补习的费用，辅导蔡爱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完成作业，提高成绩，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并不需要蔡大姐再来买桃酥额外感谢。

　　推辞不过，苏安安收下了桃酥和鸡蛋，又拿了很多小零食塞到蔡爱军的怀中，是给他数学考了第一的奖励。

　　临走的时候，蔡爱军怀里的东西多到抱不住，蔡大姐要帮他拿一些还不要人碰，说是漂亮姐姐给的都要亲自拿。

　　蔡大姐两个人的到来也给苏安安报考专业指明了方向，未来她可以当一名老师。

　　“我决定了，要报考江城师范大学，成为老师教书育人。” 苏安安手背在身后，仰头笑着对林耀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