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会议初挽算是一鸣惊人,会议结束后,她的一些言论被新闻记者报道,发表在了重要文博刊物上。
结果才几天功夫,竟然有不少读者写信,纷纷提出自己的想法,也有一些文博系统工作者表示支持,当然更有持反对意见的。
这么一来,可谓是我一石激起千层浪,文博系统内部开始了关于文物管理走向的大辩论,很快工商部门文物局已经政策制定相关部门的专家也都牵扯在内。
初挽一战成名,现在在学校里,都有人表示要采访,陆建昭更是激动,要走关系门路采访她,问她问题,给他的报纸打一下知名度。
对此初挽一概拒绝,她和岳教授商量过,现在基本没什么课程了,只是写论文,论文可以电话沟通,实在有问题再过去学校找岳教授,其他时候统统闷在家里。
反正家里有黄姐做饭照料着,她生活得很悠闲舒服,在家看书写论文,偶尔去一趟图书馆,或者去公园散散步。
陆老爷子从陆建昭那里听说了这事,他很不高兴,直接给王同志打电话,据陆建昭说,当时陆老爷子直接说了:“我们挽挽可是怀着身子,双身子,我们挽挽不能生气,让我们挽挽去参加什么会,那些老古板万一把我们挽挽气坏了怎么办?”
老头子就差拍桌子了。
初挽听着,先把陆建昭说了一通:“你干嘛要把这事说给老爷子听?你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吗?”
陆建昭顿时结巴:“我这不是想着你挺厉害的,我以为老爷子知道了会高兴。”
初挽一时也是无话可说。
当下也只能过去,和陆老爷子提了一下这事,陆老爷子见她没什么事,这才放心,不过却是道:“这些事,哪能一下子有什么结果,涉及到政策的变动,都得慢慢来,着急也没法。”
初挽其实明白陆老爷子说得对,这不是一个专家或者一个局长能解决的,这是文物系统整体的思想变革,是要一步步进行的,是要随着经济体制改革而逐渐推行的。
她也没指望着自己在这种研讨会上大放厥词一番后就改变了什么,她只是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去戳破那层窗户纸,她可以冲出来。
反正无非被人白眼相向,谁又能把她怎么着?
她提出来了,引起了讨论和关注,这就是好事,也许或多或少,就让文物系统的改革提早一些到来呢。
这件事陆守俨自然也知道了,不过倒是没说什么,陆守俨是觉得她怀着身子,自己别累到别憋屈了就行,至于得罪人,管它呢。
陆守俨的想法是,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后面的事情也不关她的事,学校也不要去了,没事就写写论文,累了就歇着,想吃什么就和家里说。
初挽倒是没什么特别想法,她怀孕后,也没什么孕反,目前看坐车也不晕车了,整个人活蹦乱跳,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么聊天时,陆守俨却提起他接下来的安排,最近晋东市的堤坝修建已经步入正轨,他之前就想着要出国考察,现在正商量着,带领几位石油勘探技术专家一起出国考察,了解世界各国石油公司的情况,一方面为了学习,一方面也为了寻求合作。
初挽:“那得多长时间?”
陆守俨:“可能时间不会太短,估计得三周吧,涉及到几家大石油企业的参观,可能还会和他们聊聊以后的合作问题。”
初挽:“那你直接出国啊?”
陆守俨在那头沉默了片刻,笑了:“我得回北京办护照办手续。”
初挽:“那还差不多……”
陆守俨:“我在北京大概陪你三四天吧。”
初挽:“嗯,好。”
陆守俨回来北京办手续,这其间也尽量抽出时间陪着初挽,其实初挽倒是觉得还好,反正本来两个人就两地分居,他出国半个月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现在回来,还能专心陪自己几天,陪着自己去产检,陪着自己去逛街,还给自己做饭,给自己拉小提琴,给自己讲故事读书,那感觉自然不一样,惬意得很。
不过可惜,他很快就准备出国了,出国前,初挽突然有些担心,还告诉他一堆注意事项。
说了一堆后,又觉得自己真是犯傻了,他哪是自己需要给他说这些的人呢!
等把陆守俨送走了,初挽难免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其实他不回来,她也不是多惦记,但他回来了,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真是每一秒都透着淡淡的甜香,心里喜欢得要命,现在又这么走了,心里便觉怅然若失。
也幸好,这时候,她收到一封邀请函,却是“国际敦煌学吐鲁番学学术会议”发出的邀请函,初挽看了看,这是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新疆考古研究所、香港中文大学和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联合举办的。
其实她对敦煌学吐鲁番学并不了解,但可能最近她在新疆尼雅考古上的风头,这次会议也邀请了她。
她便和新疆考古研究所的几位专家通了电话,问起来,知道这次参会学者有找你过大陆以及香港台湾相关学者,也有一些法国、美国和日本等国家的学者参与,而且期间还会有一个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联合上海博物馆举办的文物展览。
初挽看了后,倒是有些兴趣,一个是想凑凑热闹,省得一个人在家觉得无聊,二个是她确实想找机会去一趟香港。
香港古玩界淘一淘,还是能淘出东西,这另外之前她和刀鹤兮商量着,他们先从香港市场下手,这么一来,她还可以趁机考察一下现在的香港陶瓷市场。
初挽当即答应下来,之后便开始办手续,这时候香港还没回归,过去的手续自然比后来麻烦。
也是恰好,那天初挽和刀鹤兮打电话说起来。
自从景德镇回来,两个人也就通过两次电话,说一下景德镇柴烧窑的情况,都没怎么见过,初挽干脆请刀鹤兮喝茶,顺便详细聊聊自己这次的香港之行。
刀鹤兮听到她要去香港,倒是赞同:“可以去看看,正好下周三有一场苏富比拍卖会。”
初挽顿时来了兴趣:“是吗?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刀鹤兮见她眼睛仿佛瞬间都亮了,幽黑的眸中便染上了丝丝笑意:“不知道,没看过,回头让Maddocks找一下拿给你。”
初挽:“这倒不必了,我就随便问问,到时候再看呗。”
刀鹤兮颔首,之后很不经意地问:“那到了香港,我再联系你吧。”
初挽:“嗯?你也要去?”
刀鹤兮:“对。”
当下他说起自己的计划,等易先生那边做出第一套鹦哥绿后,会做出一套不加瓷语底款的瓷器,到时候他拿过去香港古玩圈子里,请他们鉴定。
初挽听着,挑眉,之后笑了。
这个办法,可真够狠的。
如果他们的瓷器能让香港古玩圈里的人直接看走眼,那这可就一战成名了。
刀鹤兮淡声道:“这一套不加底款的,在他们看走眼后,我们当场摔碎。”
初挽:“好。”
这么一来,效果想必是震撼的。
不得不说,刀鹤兮做事就是有一套。
她也就道:“好,正好我对香港不熟,到时候可能有问题还得请教你,至于拍卖会,我也要去一趟。”
刀鹤兮:“可以,到时候看看你们的会议安排吧。”
既然确定要去,还有个刀鹤兮可以帮衬着,初挽也就大致了解了下现在香港的物价情况,她现在在美国还有一些美元,通过刀鹤兮想办法弄到国内来。
现在看,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带过去香港,如果有特别合适的,可以考虑下手,也算是正式感受下这个年代的拍卖会。
她本来想着,要不要拿个物件过去拍卖,不过想到手续的麻烦,到底是放弃了。
一时便开始办手续,同时也去学校找了黄教授,了解了敦煌学和吐鲁番学,免得到了会议上两眼抓瞎听不懂别人说什么。
这时候,恰好又有《明报月刊》的编辑打来电话,邀请她参加《明报月刊》的专访,初挽有些意外,问起来,他们的关注点是中国古玩鉴定和文化传承上。
对于这种交流,初挽倒是感兴趣,况且考虑到接下来的香港市场,她也愿意主动在香港树立一个专业的古玩形象,自然答应下来。
等安排了好一番,初挽才想起,这事还没和陆守俨讲。
当下忙和陆守俨打了国际长途电话,说起这次的香港行,以及可能要和刀鹤兮去参加拍卖会,估计还要参加古玩沙龙等。
说完之后,电话那头一直没出声,初挽小声说:“反正就这样了……”
陆守俨笑了下:“挽挽,你想去就去,我也没说你什么。”
初挽轻叹:“那不是想起来,我爱人是一个小心眼,万一因为这个和我闹情绪,那我怎么办?”
陆守俨:“挽挽,我不至于,我知道你在景德镇柴烧窑下的功夫,刀先生那边,我了解过——”
初挽心里一动,他竟然已经了解过了?
他动手可真勤快。
不过上辈子,他也了解了,他对刀鹤兮可是很提防。
陆守俨却继续道:“这个人有港资背景,也有美国背景,不过他携港资进入大陆后,做事勉强也算得上规矩,如果你要和他合作,你觉得可行的话,那也行,不过有什么事,多和家里商量。”
初挽听着,也是意外,不过也觉得欣慰:“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
陆守俨道:“挽挽,我确实会有些不高兴,不过很轻微,这些不高兴并不包括丝毫对你的不信任,只是我自己的一些占有欲在作祟,你也可以理解为男人的劣根性。”
他顿了顿,道:“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不会因为这个限制你什么,毕竟你是要做事的人,既然做事,就不可能因为男女之别而束手束脚。”
初挽听着,默了一会,才哼唧一声,道:“这么说话还像个男人……”
她既然要做事,要从事这一行,这一行就是男人相对多一些,她不可能因为男女之别就把自己关起来,就不去和别人交往合作。
陆守俨声音便低起来:“我什么时候不像男人了?”
初挽抿唇,笑道:“陆守俨,你少来!”
陆守俨也笑了,不过笑过之后,却正色道:“信任是彼此的,我看你对我也挺信任的。”
初挽:“是吗?
陆守俨:“我在外面挂职,平时也接触到不少女同志,可没见你操心过。”
初挽:“可是你不会怎么样啊……就算万一有女同志对你有意,我觉得你也能处理好吧?”
比如上次石原县的王慧娟,那些不需要她怎么着,至于晋东市的那位护士,那更是稀松平常,估计人家小护士和谁都那么说话的,自己更犯不着太计较。
陆守俨轻哼了声:“所以说,你对我真信任。”
初挽:“那是当然了!党和国家为我担保呢!”
电话那头,陆守俨略怔了下,之后笑出声。
第190章
这次的“国际敦煌学吐鲁番学学术会议”为期三天,初挽在其中也被邀请参与了关于新疆考古的发言,或许因为之前她在美国考古年会上的表现,她可以感觉到她在会议上还是很受关注。
不过这种正经学术交流会议,她并不想太惹眼,尽量低调。
尽管如此,还是结交了几位香港文化界的朋友,而最让她意外的是,这次会议上他还见到了夏大师。
夏大师是旅美华人,曾经跟随南怀瑾潜心修习佛法,而再过几年他回国定居后,创办了书画院弘扬佛教绘画艺术,他的绘画艺术在佛教界和艺术节都很有盛名,曾经绘过一套《佛像珍藏》,被誉为“画像版的大藏经”。
三年前,初挽为了倒腾着挣点钱,把佛塔的一块线雕转卖给了夏大师,卖了二百块。
如今在这个会议上相见,夏大师看到她后,颇为热情,握着她的手说:“我记得你,我记得你,这才不到四年,你已经名扬四海。”
初挽也没想到夏大师还记得自己,不过倒是也很坦荡,笑着说:“当时手头窘迫,遇到了夏大师,感谢夏大师慷慨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