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跳蚤市场是不敢想了,哪可能天天能碰到什么好东西,她把目标对准了瑞典的拍卖会。
瑞典的老拍卖行里时不时能看到中国古董的身影,其中不乏精品,不过初挽只有十万美元,那些不太紧要的她不想买,那些珍稀品她也买不起。
而就在这种搜罗中,她终于发现一个机会,那是一块玉印章,上面刻着的字迹,赫然正是魏赵灵飞。
魏赵灵飞,这是赛金花了。
赛金花也算是中国近代史上的知名人物,原名赵灵飞,不过她后来改嫁魏斯炅,也用回本名,所以叫魏赵灵飞。
赛金花的私印竟然流落到瑞典了?
按说她晚景凄凉,最后应该是贫病交加死在北京老胡同里了。
初挽觉得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便打电话给拍卖行,问了问这东西的来历。
按说拍卖行一般是不对外透露的,不过因为这件玉器比较特殊,对方表示,这件是原瑞典驻中国外交官的收藏。
初挽听着,多少明白了,便随口说:“那就是Achenbach先生的藏品了。”
对方显然也有些惊讶:“这件藏品来自中国的文物商店。”
初挽便明白,自己试探对了,果然是那位外交官的。
这位外交官大概五十年代驻中国,爱好中国古玩。
说起来也是好笑,那时候中国对古玩不重视,鱼龙混杂的,文物商店是对外的,不知道多少好东西放在文对外的文物商店里被外宾买走了。
当时卖五百美元,三百美元,都高兴得要命,觉得老外真是傻帽,有钱没处花了,这么多外汇竟然买这个,又觉得自己占大便宜了。
但其实,多少好东西被人家就这么光明正大给收走了。
这时候,恰好威德公爵打来电话,说是东印度公司历史档案馆已经翻找到了当年的航海日记,可以请她过去看看。
初挽看了看这拍卖会日期,就在明天上午,她感激过威德公爵后,表示自己打算明天参与一场拍卖会,然后下午过去历史档案馆,威德公爵表示会帮她做好安排。
Uppsala是瑞典最大的老拍卖行,就在斯德哥尔摩市政中心附近,这次的拍卖主打亚洲艺术品,包括明青瓷器,铜器和佛造像,玉器只是其中很小众的一个分类。
不过越是小众,这对初挽越有利,说明中国玉器在瑞典不流行,那她就有机会以比较低的价格拿下来。
这件魏赵灵飞印章的起拍价格是三千瑞典克朗,这大概是八百美金左右,不过初挽也不敢小瞧,万一价格被哄抬,什么价格都有可能。
初挽作为中国人,自然很吸引人的眼球,她一进去拍卖行,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好奇地看过来,也有人认出她是国王的客人,竟然上来和她打招呼,并夸赞她很有眼力,甚至有人问起她的鉴宝秘诀。
初挽见此情景,暗道不妙,她只想神不知鬼不觉买件东西,现在被人这么关注,她回头举牌的话,那岂不是全场瞩目?那她还怎么买?
初挽心中叫苦,她昨天才捡了大漏,感觉今天就要出大血。
有心想放弃,但想想还是不太忍心,毕竟是很少见的一块印章,应该是独此一家了,不管怎么说,这位赛金花在中国近代史上都有一席之地,她还是想收了。
这时候拍卖会开始了,她这么随意看着,也就随意举牌,不是什么很好的,只是普通清朝瓷器而已,有一搭没一搭地举牌,有时候能竞拍到,有时候不能,不过价格都在两三万瑞典克朗,一美元大概是不到四瑞典克朗,也就是说大概七千美元,这样的货她还是买得起的。
如此大概举了四五次牌,竞拍成功两件,花了一万八千美金,总算,轮到那件魏赵灵飞了。
到了这个时候,在场的竞拍者已经被她搞迷糊了,她举牌真是毫无章法,而且看上去她竞拍到的两个物件也没什么大出奇的。
这件魏赵灵飞,也有人和她竞价,不过好在玉器在瑞典并不吃香,价格到了大概一万瑞典克朗的时候,就没人举牌了,她顺利拿下,也才两千多美金。
不算什么大漏,甚至因为还花了不少钱买别的物件,不过也不至于太吃亏,好歹这么一个物件世间独一无二。
等成功竞拍后,她打算离开,谁知道就有当地的媒体过来采访她,大家一哄而上,问什么的都有。
初挽为了保持自己形象,也就礼貌客气地回答问题,和记者友好互动。
当问起她拍卖的物件时,她倒是坦诚一笑,道:“我其实是为了这印章来,这印章主人非常有名。”
大家听着疑惑,她便大致解释了下,众人听着,这才恍然大悟,一时也有在场的竞拍者,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初挽的用意,原来都是为了这印章!
下午时候,初挽在翻译的陪同下来到东印度公司历史档案馆,翻找当年的航海日记。
威德公爵答应帮着找资料后,还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这倒不是他不上心,初挽大概知道,这种航海资料浩如烟海,确实不好找。
初挽到了档案馆后,负责人派了两个属下搬资料,搬出来的资料层层叠叠,竟然足足八公尺厚。
幸好隐约记得哈迈当时记录沉船的日期,根据这个年代来找,这样能缩小不少范围。
不过即使这样,她也翻了一下午。
最后终于,在翻译的帮助下,她找到了一份古老的记载,这是一件影印版,原版赫然来自荷兰人詹姆斯·哈斯伯格记录下的《东印度航行指南》。
上面详细地写着,1822年1月14日,清朝的泰兴号自厦门港启航,驶向爪哇。这艘船大概六十米长,十几米宽,重达一千万多吨,船上有一百多万件福建德化压舱物,包括大量的茶具水杯以及化妆盒,甚至黄金制品。
船上还装载了大概一千多名旅客和船员,但是这艘船在驶往中沙群岛的途中,不幸触礁沉没,当时恰好印度安娜号经过,救起来大概两百人,其余人等和那些大批珍贵的货物一起沉入海底。
初挽看到这个,自是激动。
她知道,这就是哈迈找到的那份航行指南,按照历史时间线来推算,哈迈应该在一年半后找到这份航海指南,然后用半年的时间对这份指南进行研究。
中方必须抢在哈迈将泰兴号打捞起来,这可是比南京号更为巨大,也更为珍贵的沉船,不要说黄金,就是里面的瓷器,就多达一百万件!
这是一大笔财富,这就是东方泰坦尼克号。
初挽迅速地将这件事分析了下。
自己现在的敌人就是哈迈,必须赶在哈迈之前打捞这一批宝藏。
哈迈的优势是他拥有成熟专业的打捞公司,且有丰富的打捞经验,哈迈这个人为了发财梦,疯狂地学习,甚至笼络了大批的博物馆专家和大学教授为他搜集航海图和古代海运情报,他对中国历史的研究也深入成熟。
中方的优势,则是两年的时间。
她比哈迈早了两年的时间注意到这份沉船记录。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水下考古研究所必须大力发展,提高实践能力,陆建晖的水下机器人也必须加快研究,早日助力于此次的夺宝大计。
这就是一场时间的赛跑,两年的时间,看看最终鹿死谁手。
第222章
初挽请翻译帮自己将那份航海指南进行复印,拿到复印件后,她小心地重新将资料收起来。
看起来没有人会关注到这么一份资料,哪怕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疯狂地将其付诸行动,毕竟沉船打捞困难重重,也只有哈迈那个疯子会做了。
现在,中方的对手只有野心勃勃的哈迈了。
初挽拿到资料后,并没有声张,她不动声色地将资料收好,继续畅游瑞典,享受美食,参加拍卖会,也和陶瓷专家交流。
瑞典王室甚至邀请她进行了一场中国陶瓷技术鉴定演讲,演讲地点就一家中国陶瓷博物馆。
初挽用中英文演讲,她英文流利,瑞典人英语普遍不错,都能听懂,她也用中文演讲,显然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中文,不过他们依然觉得初挽的声音很优美,充满东方神秘感。
初挽本身清隽可人,相貌出众,侃侃而谈间,引经据典,现场也帮大家做鉴定,一眼看过去,瓷器的年份来历以及烧造工艺都说得一清二楚,这样的博学多才,又是一个富有东方神韵的年轻姑娘,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也有瑞典考古学界的朋友早就知道她,她在美国考古交流会上大放光彩,可以说一战成名。
之后,瑞典公主更是单独邀请她,欣赏她收藏的珠宝玉器和瓷器,和她深谈,还送她一份蓝钻石项链。
初挽的瑞典之行,本来预计三五天,结果一直拖延了十几天,最后陆守俨的课程马上要开始了,他们也不敢耽误下去,一家人就此离开了瑞典。
初挽走的时候,收到不少礼物,各式各样,吃的玩的,蜡烛,银器,木马,以及各样吃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来自瑞典皇室的瓷器订制订单。
对于这一点,刀鹤兮打来电话,赞道:“你走了一趟瑞典,欧洲市场便在我们囊中了。”
初挽:“这并不是我多优秀,而是因为我们足够优秀。”
刀鹤兮略顿了顿,之后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我现在觉得,也许从分成来看,你的占比应该再多一些。”
初挽对此倒是并不在意,自己只是随便而已,欧美市场还需要刀鹤兮来操心,况且现在自己的股份占比本来就比刀鹤兮多。
做生意图的是长久,双方受惠,犯不着计较这些。
这么和刀鹤兮聊着,又说起美国那边的房子,刀鹤兮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一切齐全,他们随时可以入住。
初挽自然感激不尽。
当下和陆守俨带着孩子保姆赶往美国,这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过孩子和保姆已经习惯了,倒是没觉得太辛苦。
本来刀鹤兮说他可以安排人来接,不过初挽拒绝了,已经借用了他的房子,犯不着再麻烦他,反正陆建晨在美国,让陆建晨来负责就行了。
他们下飞机后,陆建晨已经和同学过来了,接上了他们一行人,径自过去了刀鹤兮的房子。
这房子地理位置非常好,距离陆守俨的学校并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实在方便得很。
房子内部不算多豪华,但是也干净整齐,宽阔敞亮,而且有一处后花园,紧挨着一条河,据说可以钓鱼什么的,悠闲清净,倒是很适合他们一家六口住。
安顿下来后,陆守俨请了陆建晨和他同学吃饭,之后同学离开,陆建晨暂时先在他们这里混着。
陆建晨已经顺利拿到了计算机博士学位毕业,并且获得了一个很不错的奖励,现在正在从事博士后研究。
听他的意思,他的毕业设计是基于一种跨平台网络开发语言设计的网络交互系统,现在被一家美国知名公司看中了,对方想收购,不过他暂时不打算考虑,他想利用这个毕业设计自己创业。
初挽听着,知道他这是走着和上辈子相同的路线,便随口聊了几句,问起来他创业的打算以及启动资金。
上辈子他的启动资金很少,所以最开始创业时候艰难。
陆建晨倒是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他打算找一位知名计算机公司合作,自己出技术,对方出平台和资金。
不过暂时他没机会见到那位企业负责人,所以也在考虑别的计划,现在只能慢慢完善着自己的研究寻找机会。
这么聊了一番后,两个小家伙醒了,被保姆抱出来,他们看到陆建晨,很好奇,歪着脑袋打量。
陆建晨也觉得两个小家伙好玩,他用手戳了戳梦锦的小胖手:“你的小手怎么胖成这样。”
谁知道梦锦却立即不高兴了,委屈地扁着小嘴儿,含泪瞪着他。
陆建晨微怔:“这是生气了?”
陆守俨从旁,抱起自己宝贝闺女,放在怀里轻拍着:“不要搭理这傻哥哥。”
“傻哥哥”陆建晨顿时愣了,他诧异地看着自己七叔,那个端肃严厉的七叔,现在抱着他那宝贝小闺女,那动作轻柔,那声音也哄着宠着,这简直了,没眼看了!
在美国安顿下来的当晚,初挽才联系了岳歧周教授,和他谈起自己在瑞典发现的这份航海日记,并且提起,这是一份荷兰的航海日记。
哈迈就在荷兰,常理来说,他很有可能注意到这份航海日记,从而找到沉船去打捞。
初挽以为自己需要更多口舌来说服岳教授,谁知道岳教授却比她还急:“自从我们水下考古研究所成立,我们都一直关注着国际方面的打捞信息,这个哈迈的情况我们也在关注,据说他现在四处拜访知名考古学者,还联系了世界各大学校图书馆博物馆的专家,广泛征集教授学生为他搜集旧航海图,还有古代海运情报,他上次挣了大钱,现在一直把我们目光放在我们的南海,一旦被他发现,他一定不会错过!”
初挽一听这话,只觉得太好了,至少她不需要费口舌去说服谁,水下考古研究所的觉悟都已经到那儿了。
当下她和岳教授讨论起来,岳教授比她还着急,开始分析现在己方的问题,需要做什么,必须尽快提高水下考古方面的实践,他要去拉投资,还要推进海洋方面的文物立法保护等。
总之,作为一位考古学专家,他不需要初挽说什么,他比初挽想得还要深远。